紫鴛站在那里,眼睜睜看著紅色的火苗吞噬了白色的畫紙,無能為力,那一瞬間,她竟然有想要落淚的沖動。
抬眼看向柳芫清,卻發現她怔怔地看著肆虐的火苗,神情似哭似笑,眼中的悲哀卻是那么深、那么沉……
她張了張嘴,細不可聞地喊了一聲,“娘娘……”聽到她的聲音,柳芫清茫然抬起頭,可只是一瞬間而已,她眼中的茫然已消失貽盡,換上的,不過是一貫的冷淡。
“什么事?”
無言地看著她,紫鴛最終也只是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么。”
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柳芫清收回視線,回轉過身,落座于窗前的琴案前,纖手輕撫了一下,停下來,道:“這里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輕輕地退了出去,紫鴛安靜地關上門扉,也將那一室淡雅聲樂關在了那精美的宮殿里。
若有似無的一縷縷聲樂,仿佛是調皮的小孩般,掙脫了管制,爭先恐后地從各個縫隙中鉆了出來。紫鴛站在門前,靜靜地凝聽著,心中復雜無比。
柳芫清是她的敵人,她會在這里,便是奉了二皇子的命令除去柳芫清,如今二皇子公開表明對柳芫清有興趣,那么柳芫清更是成為了她的情敵,她應該是要厭惡她才對的,應該是要恨她的才對的,可是,她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去憐惜她,不由自主地為她眉宇間的偶爾露出來的悲哀所震撼。
這,究竟是為什么?或許,二皇子說得對,她的心,還不夠狠,但是……
紛飛的思緒慢慢地沉淀下來,那一種不該有的情緒被她深深地、重重地壓在最底處。
總有一天,她可以做到摒除一切雜念的!
眼神冷了下去,她轉過身想要離開,卻在拐角的地方猛地被驚嚇了一下,因為她看到了不該在這里出現的人此時就站在那里,視線遙遙落在那虛掩著的窗臺邊,冷淡的眼神讓人無法看清他的想法。
“陛下?”她不由自主地叫喊出聲。
聽到她的聲音,祈言像是才剛發現她一般,收回視線,望向她的眼中帶了一點點的疑惑,下一刻,他又皺起眉,望了望虛掩著的窗臺。
“你怎么會這里?不用服侍皇后么?”
紫鴛回過神,垂首答道:“奴婢見過陛下,回陛下的話,是娘娘叫奴婢退下的。”
“是么?”他再次望向虛掩著的窗臺,眼神若有所思,問道:“皇后今日有什么反常的舉動么?”那日中的劍傷,應該還沒好吧?
“是的,陛下!”紫鴛抬頭迎視著他的目光,脆聲道:
“娘娘今日畫了一幅畫,很好看的一幅畫。”
“就這些?”他微蹙眉。
紫鴛搖搖頭,“不是,娘娘的反常是,那幅畫剛畫好,她就燒掉了。”
他一怔,“燒掉了?”
“是,娘娘燒掉了那副畫,奴婢很不明白,娘娘的神情看起來明明是那樣的不舍,明明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為何她還是要燒掉那幅畫?”
“那畫上,畫了什么?”他沒有發現,說出口的這句話,即使是那樣的平靜,可是他的心里,卻在隱隱地顫抖著,為著不明所以的情緒。
“那畫上,畫了兩個人,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紫鴛緊緊地盯視著他,續道:“那是陛下您,還有娘娘!”
他猛地閉了閉眼,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紫鴛那一瞬間,竟隱隱有著快感!
——原來,并不是柳芫清一個人在痛苦著的!
良久良久,他道:“你退下吧!”
“是,陛下!”她屈膝福了一禮,祈言不再理會她,往那緊閉著的房門走去,擦肩而過之時,紫鴛忽然叫住他:“陛下——”
腳步一頓,他卻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問道:“何事?”
凝視著他的背影,紫鴛平靜問出口:“陛下您當初想要立奴婢為妃,是因為覺得奴婢像之前的娘娘,是么?”
沉默,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半響,祈言仍是沒有回答她,卻是抬腳離開。紫鴛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無聲地笑出來。
——祈言,若是你再這樣繼續被情感蒙蔽了你的心智,那么,總有一天,你會追悔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