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樂芙蘭看著半跪在地的那人說完她聽不懂的一句話,就‘砰’地倒在了地上。
生命的氣息已經遠離了這軀殼,原因似乎是因為他說出的那句話?
魔法師的直覺——也被稱為世界奧秘探尋者的直覺,告訴她這里面的信息量很大!
僅僅只是傾聽都讓她的魔力不受控制的在體內激蕩。
人影沒有回話,沉默了半晌,它突兀的化為了一團黑霧落到了地面。
當黑霧消散后,躺在地上的赫然是昏迷狀態的絲荻拉!
樂芙蘭糾結了片刻,最終,她用力將魅影權杖插進了地里,也下定了決心。
考驗…就讓它失敗吧,至于失敗的借口是什么?
樂芙蘭撇這嘴,看了眼烏云散去后鋪了大地的皎潔月光“都怪這月光太刺眼了,嗯就是這樣”咕噥著的同時,她一把將絲荻拉攔腰抱起。
“真重!”
引導傳送魔法時,她微微瞇起了眼睛,看向了不遠處的一處廢墟旁的樹叢。
直到魔法光華消散后,樹叢才微微一晃,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張太白的身邊,她揉了揉紅通通的眼圈,湊近仔細的看了片刻,又扶著張太白的雙肩微微晃動“你死了嗎?”
幾分鐘過去了,依然得不到的她抬起頭,茫然地環顧四周——很難想象,這一片斷壁殘垣的景象卻曾經是卡拉曼達最美觀最安全的居住區。
“大家都死了嗎…”
呢喃著絕望的話語時她卻聽到了身下那斷斷續續的回答“你…你不還…活著嗎。”
張太白半睜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女孩臉上還帶著些許煙熏火燎過的痕跡,那睡衣也帶著少許灼痕,他勉強的笑了笑“信我的沒錯吧。”
“沒錯?這一切…一切的災難…都是…你制造的嗎!”安娜的聲音逐漸提高
對垂死邊緣的張太白那敏感無比的聽覺來說簡直不亞于一波雷鳴在耳邊響起,頭暈目眩的他苦笑著否認“怎…么可能是我啊。”
他還想辯駁些什么,安娜卻打斷道“怎么可能不是你!那個大姐姐是在幫我們殺死那巨人,而你卻偷襲了那個大姐姐,所以推理過來,不就是你制造了這一切的真兇嗎?既然你還沒死…”
她似乎在做著一個艱難的思想斗爭。
張太白沉默了片刻,他能感覺到失去了時光之心,也就是失去了心臟的他,哪怕是光頓血脈帶來頑強的生存能力也不能阻止死神的窺視。
他,真的,就要死了。
“瓦羅蘭的人命,從來都不值錢。你先回答我個問題吧,你認為…行走在夜幕里的英雄與沐浴著陽光下的英雄,對于被拯救的人們來說誰更有價值?”
“對于被拯救的人們來說,只要他是英雄就可以了,夜幕還是陽光,有意義嗎?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吧,德瑪西亞為什么要毀滅我們的家園!”
張太白看著安娜背過手,神情嚴肅的這樣對他問,他也盡力打起了精神“我發誓,以…我父親嘉文四世皇子與母親張歌華的名義發誓,這不是德瑪西亞謀劃、造成的災難,黑色玫瑰…一群醉心黑魔法的魔法師。”
“你騙人!”安娜尖叫著,背過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氣,將緊握地匕首深深扎進了他的心臟。
然而,匕首上穿來的手感…怎么像是扎空了?
安娜瞪大了眼睛,視線移到了張太白的胸口——她這才發現,那里就像被扎破了的氣球一樣,只不過這漏出來的既不是氣體也不是血液,而是稀薄如煙的淡白色液體。
這液體,在蒸發。
同樣感覺自己生命倒計時在加速的張太白也一把握住了安娜的手。
他的力氣大得可怕,下意識試圖掙脫的安娜緊蹙著眉這樣想。
“告訴妮爾薇,我的猜測是錯的!敵人是…”淡白色的液體,徹底流干了。
張太白的身體就像是過去的德瑪西亞國王一樣,漸漸的被一對又一對——那源源不斷從虛空中浮現的乳白色翅膀所簇擁著,在安娜震驚的目光中漸漸淡化、消失。
書房里,埋頭于公文中的嘉文皇子聽到了推門聲,他下意識的抬起了頭“誰?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間嗎!師父?”
“您不需要為那個孩子擔心了。”說話的趙信面色平靜得讓嘉文皇子感到惶恐。
“誰?喔,那個白嗎?怎么了?”
“如您所愿,他死了,您的‘祝福’一如既往的靈驗。”
“嘶沙”
嘉文皇子隨手將這份被筆尖劃破的公文給放到了一邊,嘴里沒停下“諾克薩斯一定會滅亡的。”
說完,他拿過了一篇新的公文,似乎再次埋頭于德瑪西亞的政務中,同時裝作漫不經心的對著趙信吩咐“將關于他的事跡全面封鎖。還有,把特工紅刃傳喚回德瑪西亞……最后,諾克薩斯不是名義上對我們宣戰了嗎?”
他抬起頭,將一份白金邊框且散發著瑩光的文書遞給了趙信。
“那我們,就應戰吧。”看到趙信接過了文書后,松了口氣的嘉文皇子扭了扭脖子,隨后看向了他的女仆長“準備一下,后天出征!”
趙信一愣,他連忙追問“難道你要親自上陣?”
嘉文皇子背過身,擺擺手“我的父王嘉文三世還沒老呢,更何況他早就醒了不是嗎?”
趙信沉默了,片刻后他點頭說:“既然你想,那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做吧,你父親攢下來的家底足夠你揮霍了。”
說完,他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了笑臉。
在走出書房的前一刻聽到了趙信那干凈爽朗的笑聲,他不禁一愣,轉過身的他大步來到了趙信面前,緊緊地抱住了趙信。
“師父,相信我!”
“我一直都相信你。”他頓了頓繼續說“更何況,冕衛那里還有個你的孫女呢。”
“這個玩笑不錯。”
這個消息在第二天流傳到了蓋倫的耳邊,他多少松了口氣。
連早餐也不顧上繼續吃的他,勉強裝出了悲傷的樣子敲響了妹妹的房門。
“誰呀?”奶聲奶氣的聲音透過門穿了出來。
蓋倫糾結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回答“你媽媽的哥哥…呃,是舅舅呀。”
雖然一開始他對妹妹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女兒感到憤怒與苦惱,但很快他就釋然了——誰讓拉克絲是他蓋倫的妹妹呢?更何況這事情不是拉克絲的錯!
不要小看蓋倫對妹妹保護的力量,不少嫉妒拉克絲的貴族小姐在這短時間不約而同的倒了大霉。
“舅舅?”隨著疑問聲,光打開了門“找媽媽嗎?她在銘刻符文石呢。”
蓋倫摸了摸鼻梁“她不是刻了很多的符文石了嗎,夠了吧?而且現在才八點半,她幾點起床的!”
不知不覺,蓋倫用上了訓斥的語氣,可他忘了眼前可不是士兵、仆人,而是妹妹的…女兒。
光當即就被嚇住了,她稍稍后退了一步,顫抖著聲音回答“她…媽媽…嗚…嗚嗚嗚。”
面對突然間大哭起來的小女孩,蓋倫瞬間傻了眼,他連忙蹲了下來笨手笨腳的按照記憶里曾經幫妹妹抹去眼淚的那樣,一邊輕輕幫著外甥女抹去眼淚,一邊細聲細氣的輕聲安慰。
可他現在那粗厚的嗓門對比起兒時清脆的童音,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感到害怕的光哭得更大聲了。
精神鏈接傳來光劇烈的波送,讓拉克絲緊張了起來——難道是院長那老不羞的過來搶人了?
雖然各種檢驗結果顯示光的確是人類,但拉克絲心里很清楚,光實際上是半人類半元素生物,可以自由在倆種形態上轉換的她對于任何有志于追尋元素化自身的魔法師來說都是最好的研究素材。
目前,也只有他們冕衛家的一位長老,也就是德瑪西亞公立魔法大學的元素魔法學院院長才看得出光的特質了。
她連忙抓過了一組符文石——一共三塊。
這三塊與給張太白的那七塊不同,提前構建好符文石之間聯系的它們完全可以第一時間被激活。
如果老不羞的堅持的話…大不了冕衛城堡也塌一次吧!
抱著這樣喪心病狂的念頭,拉克絲匆忙推開了臥室門。
沒錯,天才如拉克絲,躺在床上都能輕松銘刻符文石。
雖然她只是在貪戀最后一天躺在自己床上的感覺而已,以往的她可是有好好的待在冥想室里銘刻的喔。
“哥哥!你在干嘛呀。”拉克絲連忙小跑到蓋倫身邊,蹲了下來輕輕摟著光安撫道“乖,怎么了,媽媽在你旁邊呢。”
面對妹妹沒好氣的眼神,蓋倫尷尬的笑了笑。
他知道接下來外侄女的話肯定會讓他更加尷尬,不過在妹妹面前丟臉根本不算一回事,對吧?
埋頭在拉克絲胸前的光微微扭頭,悄悄地看了眼蓋倫后抽泣著的她低聲回答“我…只是摔倒了,沒什么的媽媽。”
這一刻,蓋倫對光的好感度爆滿了!
不過,有些話,他還是要說的。
事不宜遲,就現在吧。
順便還可以打消妹妹外出的念頭。
蓋倫撓了撓頭發,干咳一聲吸引了娘倆的注意后才輕聲說:“你應該知道諾克薩斯名義上對我們宣戰了吧?”
拉克絲輕撫著光的馬尾,同樣輕聲回答“現在知道了。”
“嘉文作出的決定是應戰。”緩緩說著,他緊盯妹妹的臉頰“你這幾天熬夜都有黑眼圈了!”
“哎呀,這不重要啦,于是我去卡拉曼達幫……呃,我作為軍方參謀官前往卡拉曼達的日子提前了?”
蓋倫深深吸了口氣“不,你不需要去了。”
拉克絲緊蹙眉頭“哥哥,你答應過我的!”
“我知道你想去幫他。”蓋倫像是脫力一樣坐在了地上,不是為那逝去的生命而哀傷,而是他不敢想自己的妹妹會有多傷心“但……但…”
拉克絲瞬間有了不好的預感,表情也冷了下來“別吞吞吐吐的了,哥哥,你永遠也騙不了人的。”
她閉上了眼睛,聲音比起上一句,略顯平淡“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嘁……早跟他說過了逞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他憑什么認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啊,他明明根本沒有那樣的實力…他…死了嗎?”
不知不覺間,拉克絲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光懵懂的掙脫了拉克絲的懷抱,問道“誒?媽媽你怎么哭了,誰死了?”
拉克絲眨了眨眼,推開了蓋倫伸過來的手“我需要冷靜一下,就一下,好嗎?”
“媽媽?”
走到臥室門口的拉克絲回頭應道“乖,你跟舅舅去吃早餐,媽媽待會兒下去。”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一次回頭說:“乖女兒你是喜歡太光還是白光這倆個名字呢?”
光毫不猶豫的回答“太光!”
關上臥室門的拉克絲想起了張太白的自嘲:世界離開了誰都不會停止轉動。更何況是一個在這個時代里多余的人呢?
可你為什么不知道,你融入我的世界卻又永遠的離開后,我的世界…差點停止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