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習(xí)慣了煢煢孑立的行旅，這一場旅途盡頭迎接她的不知是何，若晴想，拖著自己的行李下了飛機。

母親蘇卿昨夜最后的那番話每每在心頭浮現(xiàn)若晴便會忍不住心驚肉跳，多少年了，都不曾有過如此沉沉浮浮的不安之感。

痛的真實，又這么的措手不及。

她步伐很大，模樣有些狼狽。素容之上是濃黑的眼圈，疲倦輕易的從眉梢眼角顯露，風(fēng)塵仆仆。

若晴出了機場，攔了輛出租車。沙啞的吐聲報出地址，若晴坐進去，單手大力度的關(guān)上車門，感覺整個車身都震了震。

司機半個臉龐從后視鏡浮現(xiàn)，她呆愣的盯著車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樸拙的牌坊，熟悉的地域……若晴恍惚，頭忽然痛了起來。

一夜未眠，她的擔(dān)心使她無法入睡。

很多時候她以為自己可以獨自面對很多事情，但是真正的迎面而上時，她還是會無措，彷徨，諸如對待至親。

若晴面色痛苦，喉間苦澀肆意蔓延。

那司機頻頻看她數(shù)眼，隔了一會兒忽又猛地踩下剎車：“小姐，到了。”

她聞言神色一斂，將手中攥緊的錢遞了過去，飛速下了車。

那座已被歲月侵蝕的紅色大樓此刻無比真實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若晴腦海中有什么漸漸回籠，心中只覺溫馨裊裊。她不敢多多逗留，奔進樓道里。

昏暗的光線朦朧，若晴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叩響那扇鐵門。

耳邊，響起了母親的腳步聲。

輕微的門鎖轉(zhuǎn)動之聲，蘇卿溫和的笑意緩緩浮現(xiàn)。若晴心中酸澀，撲進蘇卿懷中，嗚咽聲響起。

之前所有的恐慌、悲慟、難以言語的負(fù)面情緒化為虛有，不斷涌起的是一種回家的溫暖。若晴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抬頭看向蘇卿。

“媽，你的病……”她雙眼通紅，吸了吸鼻子。

蘇卿眸光微動，拉著她進了門。

若晴將手中的東西放置一邊，坐落沙發(fā)之上等待著母親的敘述。

蘇卿自廚房中端出一杯水交遞于若晴掌心之上，撫了撫若晴額前的頭發(fā)，憐愛一笑。

“最近社區(qū)做檢查，媽媽就去了。”蘇卿靜靜的坐下，開口道。

“但是這一查，醫(yī)生說媽媽可能得了什么病，建議去市醫(yī)院確診。我去了……”蘇卿說到這里一停，復(fù)又轉(zhuǎn)身拉開抽屜，翻出一張紙。

若晴看母親身影羸弱，面容間有病態(tài)，笑容堅強卻也力不從心。

她眨眨眼，伸手將那白色的紙張接了過來。

蘇卿道：“醫(yī)生診斷，我腹腔內(nèi)蓄有積水，目前似乎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

若晴睜大眼睛，眼底再次盈上淚光。有什么巨大的聲響從身體中發(fā)出，她知道，那很疼。

也就是說，你要離開了是不是？你與我在這世間相伴的日子所剩無幾了對嗎？若晴張著唇，卻什么字句也無法吐露。

蘇卿低嘆一聲，握住若晴的手。

“傻丫頭，哭什么？”

那種穿透陰霾的溫暖令若晴微顫，忍住沒有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