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笙并不惱,但更多的是無法詮釋的悲傷,從他的眸中如清冷的月光般傾斜流出。
“……”看著他不語,修長的頭發垂下,若晴捉住他的手,道:“我答應你。”
他指尖冰涼的溫度一抖,被她覆上溫熱。若晴對著他一笑,釋然、委屈、或是心痛。
顧夜笙低著頭彎唇,面容沉寂,彷如千年的惆悵。
*
母親下葬那天陰雨綿綿,若晴沒有叫上任何人。醫院在收拾遺物的時候她去了一趟,找到了母親留給她的一封信。母親娟秀的字跡寫的歪歪斜斜,透著飽受病痛折磨的艱辛。若晴靜靜看完,連著母親的其他遺物,一起火化。
若晴,嫁給他不悔。母親說。
她從心底里知道,母親所說的這個他,是誰。若晴甩頭,濕漉漉的頭發粘著頭皮,很不舒服。
母親沒有與父親葬在一起。她默默的站了許久,看灰白色的照片中女子映滿幸福的笑容,眼睛里飽含沉肅。
她最后深深吸氣,離開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她發信息給南希:我要結婚了。
南希沒有給她任何回復。她不知道南希究竟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態出現在那次的聚會之上,但是那一次她看自己的眼神,太讓若晴無奈。
選擇什么的都好,只不過永遠別提后悔。她把車子停到電視臺前,想找路子涵,把那張紙條,還給他。
顧夜笙這段時間很少不見人影,但每個晚上都會回來陪她,常常擁她入眠。他說,一切有我在,婚事也好,你的人生也罷,都已經劃在我的名下。
等了很久,路子涵才出來。她笑著看他走來,一絲不茍的嚴肅,看到她笑,眼睛中飛快的閃過絲什么。
“嘿,最近好嗎?”若晴輕暖開口,歪著頭沖他眨眼。
路子涵一頷首,緩緩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若晴如蝶翼般的眼睫一抖,遮住眼中墨色的光芒,伸出手來遞上那張紙條,輕啟唇齒。
“我要結婚了。”
路子涵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望著她,眼底浮起深深的思慮,許久,才道:“你就這么篤定,你不會需要它么?”
他的目光落在那張紙上面,折痕累累。
“或許吧,但愿真的有那么一天。”若晴也看了過去,話語輕得如羽毛落于水面。
從決定的那一刻開始,這個東西的存在都變得已經不再重要,哪怕再一次被傷害。她會認命,因為這是她的劫。
路子涵笑了起來:“聽著許若晴,不管怎么樣,你的選擇對錯與否,都不要忘了當初是怎么一回事。”
若晴淡淡答:“當初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是當初。你是要現在,還是要過去?”
路子涵聞言似有大慟,大口的喘著氣,久久未能平復。
“隨你。”他轉身即走,頭也不回。
若晴看著他走上臺階,才道:“希望結婚那天,你會來。”
雙眼中那人越走越遠,生生隔斷她的視線。若晴捏緊紙條,放回了口袋里。手機里有新的簡訊,是顧夜笙。
“在哪里小笨豬?請你喝咖啡。”下面附了地址,若晴看完,一路走了過去。
推門而進,那廝正在臨窗的位置淺笑著看她走來。
“你淋雨了?”他重黑的雙眼里深邃幽藍,怒時而若笑,風云不動。若晴抹上自己的發梢,沾了一掌心的水。
店里人不多,她坐到他對面,很認真的對服務生說她牙今兒不好,所以喝不了咖啡,要喝白開水。
那服務生有些窘迫的看了眼若晴,憋屈的說:“小姐,我們這里沒有白開水……”
若晴笑瞇瞇的看向顧夜笙,顧夜笙一咳,沖著服務生道:“你去對面超市買一瓶純凈水就好。”說著,遞了卡給服務生。
待服務生走遠,若晴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顧夜笙寵溺的拂過她額頭,罵她:“小笨豬搞什么亂,看人家很囧你很歡樂?”
若晴搖頭,看雨珠順著透大的玻璃順延而下。
“權當你無事生非,好了,先不說這個。”
若晴抬起眼皮看他,示意他繼續把話說完。
顧夜笙刮過她的鼻尖,“去試婚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