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行了開機儀式后很快就開始了拍攝工作,葉軼宸本來已經想走了,奈何韓修研偏死賴著說要看拍攝,葉軼宸便徑自走到了拿著電腦開始辦公。
第一場戲分為兩幕,第一幕并沒有秦影抒的戲份,她便只是靜靜立在一旁安然看著。
冬雪肅殺,寒風刺骨,天幕青蒼。
殷初飾演的龍瑨離一身玄色錦袍,手執長劍從宮門外緩緩步入兩側宮墻,他眉間凝著一抹血色朱砂,周身散發著嗜血狠絕,每踱一步都讓人隨之戰栗。
突然一陣疾風自宮墻兩側自上而下,數十名暗衛揮劍向他刺來,他慢慢抬起手中長劍,抬眼冷眼看著他們,眼底一片血紅,涼薄一笑,揮劍便向他們斬去,刀光劍影,風起塵涌。不知這片風沙迷了誰的眼,又亂了誰的心。
一陣廝殺之后,揚起的風沙隨著那些倒下的暗衛沉寂下來,長發散落,他單膝跪在地上,靠著一柄長劍支撐不倒,衣上看不出血色,只是四周蔓延開濃黑的血,他一揩嘴角那抹鮮紅,灰暗殘厲的眸里透著些許光芒,輕笑一聲,沉痛的語調在一地殤飭中緩緩道出“嫣兒,我來了......”
一劍斬斷門鎖,龍瑨離奔進一座宮殿,白色帳簾飄揚中,一名女子躺在床榻上,她嬌艷的容顏此刻全是蒼白的將死之色,牙關緊咬著毫無血色的唇,皺著眉,似是在壓抑著極大的痛苦,這便是穆瓷扮演的孟絮嫣。
他顫抖著掉落了手中長劍,驀地抱緊了她,胡亂地說著“嫣兒,別怕,我來了。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找天下最好的大夫來救你的,我們現在就走,好嗎?”
“阿......阿離......”
“聽話,先不要說話好嗎?我帶你出去,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他語調急切而痛苦,甚至是語無倫次。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他猛然轉頭,一把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目光望去,前方一人金黃明麗,黃袍加身,盡管已顯老態,可還是有掌控天下的決斷睥睨之氣。
“父皇非得逼我們走上絕路嗎?究竟......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他眸光倏然變得生冷。
皇帝卻仍是不動聲色,平靜而嚴肅地開口“朕并非一定要你們死,眼前便有一條生路,你若答應,朕便繞這女子一命!”
“......好!我答應你!”他只思考了一會,便是堅決而地開口,只是那聲音卻是掩不住的慘然絕望。
皇帝陡然升起了怒氣,突然大步向前,揮開了架著他的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怒斥“你就為了一個女人,不問是什么條件就答應了朕的要求?瑨離,你記住,這天下才是你的責任!至于這樣一個女人,在你的權利之路上,她非但幫不上你任何忙,而且會毀了你!你留她何用!”
皇帝的手死死掐著他的脖子,他喉尖生疼,艱難開口,聲音嘶啞,卻仍是固執地斷斷續續說道“可是......她也是......我的責任......為了這天下,讓我做一個......無情無義的狠心之人,我......辦不到!”
“呵!那你便以為這皇位有這么容易坐嗎?你既是注定要成為這天下的共主,就必須絕情絕愛!溫柔鄉即是衣冠冢,這道理你不會不明白!朕,絕不允許這個女人成為你的軟肋!”
他困難地扯了扯唇角,輕笑一聲,“父皇不如說出你的要求!”
“你......”皇帝抬起另一只手想甩他一巴掌,卻生生地止住,猛然一撤手,大掌一揮,他一下不穩,踉蹌跌落在床畔。皇帝冷冷一笑,涼薄說道“我要你一月后便啟程迎娶北姜公主,和我大慶與北姜之力統一諸國!你回國之日便是朕救她之時!”
龍瑨離滿是傷痕的手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在她額際深深地印上一吻,最后眷戀地看她一眼,帶著如來自地域般渾濁的嗓音堅定地開口“好!一言為定!”
話畢他忍著滿身傷痛轉身大步離去。
旁邊侍候的一名貼身太監擔憂地問皇帝“皇上不害怕太子反悔或者利用北姜威脅您放人嗎?”
皇帝目光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良久,語調沉穩地說“不會。因為這皇位也是他的野心!”
大漠荒涼,駿馬奔騰,大慶太子率部隊前往北姜......
......
殷初演技很好,把龍瑨離的狠厲與身在皇家的無奈詮釋得很好。秦影抒看著這一幕,突然心里是藏不住的傷痛,不禁轉頭看了葉軼宸一眼,陽光下打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他此時安靜地埋頭辦公,時不時皺皺眉似是遇到了什么煩擾的事,周遭的喧鬧好像與他都沒有關系,他只需一個人隱忍地,努力地為著他的家族而奮斗。
龍瑨離,葉軼宸,他們都是一樣的,權利漩渦里的掌權者,被同樣被命運的操盤手控制著,都沒有自由可言。
葉軼宸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灼熱,猛然一抬頭,冷不防地和她目光碰上,她一凜,轉身走開去換裝準備下場拍攝。葉軼宸也不以為然地又低下了頭。
韓修研剛才一直和夏紫煦逗笑著,開拍后兩人倒是完全沉浸在了看戲中。此時回過神來,又湊到了葉軼宸身邊,笑嘻嘻地和他說“哎,下一幕就是秦妹妹出場了,你真的不去看看嗎?”葉軼宸不理他。
這時穆瓷走了過來,韓修研拍拍他的肩,故作難為地揶揄道“喂,你的老情人過來了。前女友和前妻,你得好好想想嘍!哥哥我這次真的幫不上你了!”說著便又走開了。
穆瓷走近后徑自在他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她盯著他片刻,“宸,我們聊聊吧!”
葉軼宸只是看著電腦,淡淡開口“沒空。”
她臉上劃過一絲難堪,無奈道“你一定要這么絕情嗎?......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他有一絲不耐。
她頓了一頓,似乎了然了什么,笑了一笑,“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過得不好。我知道你結婚了,可是若是你婚姻幸福的話,你也不會和......秦影抒一起......”
葉軼宸有些煩躁,起身想走,卻沒想到穆瓷撲到了他的懷里,他拉著她的胳膊想推開她,她卻把頭深深埋在他胸膛里,帶著哽咽說道“宸,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有多想你。我不在乎你是否有妻子,也不關心你有多少女人,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宸,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秦影抒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穆瓷緊緊倚在他的懷里,逆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并沒有推開她。那些才被她強壓下的記憶又絲絲縷縷地縈繞在她的心上,加上之前那幕里龍瑨離面對孟絮嫣的深情。
是了,也許那些就是他們的過往吧......
秦影抒只覺得涼意浸透了全身,三年的守候期盼被撕扯開來,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看清楚了嗎?這就是你等待三年換來的結果。你從未在他的心上......其實這根本無關聯姻,只是他不愛你,他不愛你。”所有的信念在這一刻轟然崩塌,清楚地提醒著過去的她有多可笑,若說早已對他死心,那么此刻的她是真正為自己不值。忍住滿眼的酸痛,她腳步不穩地走進了片場。
葉軼宸看到秦影抒那刻,眼眸一震,突然有絲慌亂,在她轉身那刻,他猛地推開了穆瓷,冷冷回道“穆瓷,我和你早就已經結束了。我也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糾纏。至于女人,我更是不需要!”
說完便毫不留情地向拍攝地點走去,不管后面已然呆住,眼底升起一縷狠意的女人。
第二幕是龍瑨離和蘇沐清在桃園的初次相遇。
一路兼程,已是春意盎然,桃花嫣然,龍瑨離在即將踏入北姜皇城時卻甩下眾人,策馬漫目而行,竟闖入了這片桃林之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即使只開一春,卻也能開得恣意。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他情不自禁踏了進去。
入目是一片緋色桃紅,那淺淡的花香更是攝人心魄。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琴音,琴絲婉轉悠然,又有種淡于名利的孤傲,彈指落弦間,卻讓人莫名心殤。
他循著琴聲漸漸走近,清風拂面,勾起裙裾輕揚,縷縷發絲伴著琴音的起承轉合起起伏伏,秋瞳翦水,顧盼生情,縷縷輕音緩緩而來,卻偏是鎖了一抹憂思于眉間。便是輕紗遮面,那隱隱約約的朱唇于隨風飄揚的面紗之下半開半合,讓人不禁心神微漾。
在場的眾人,不論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竟都看呆了。葉軼宸凝著此刻正在彈著琴的女子,竟不知該做出什么反應,心里就剩下了一個念頭:便是這樣看著她一輩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