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丞相!”脫脫的親衛隊隊長是個瘦高的蒙古漢子,兩頰顴骨高高聳起,面色黑紅。見到后方突然出現的敵軍,他立刻抽出馬刀,率領親衛隊橫在帥帳與起義軍中間。
脫脫聽到后方傳來轟鳴的馬蹄聲,眉頭緊鎖,快步出帳,眼前明晃晃的馬刀刺痛他的雙眼,衛兵牽來馬匹,神色慌亂的喊:“丞相!這里即將成為戰場!請您撤退!”
脫脫抽出佩劍怒吼道:“我雖然是文官,可我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敵人來犯,哪里有撤退的道理!給我拿上馬刀,沖上去!”
衛兵跟了他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脫脫的脾氣,他嘴上答應著:“是!”手上卻趁脫脫不注意,一掌將他打昏過去。耶拉縱馬回援,剛巧看到這一幕,厲聲呵斥道:“你做什么?”
衛兵將脫脫朝馬背上一丟,翻身上馬:“我要保護丞相!大元可以沒有這五十萬軍隊,卻不能沒有丞相!”
耶拉一愣,隨即高喊:“帶丞相撤!這里有我守著!”
衛兵策馬揚鞭,帶著丞相朝密林中退去。
耶拉手中握緊馬刀,告訴身邊旗令官:“命令全軍!后隊改前隊,準備迎敵!”
傳令兵不停的在各個陣營間穿梭,士兵轉身容易,可是重新調換陣地就難了。皮實耐打的騎兵和步兵都在高郵城城墻下攻城,后方留下的都是遠程作戰兵種與工程技術兵種,現在突然后隊變前隊,原先脆弱的高輸出兵種將直面敵方騎兵的沖擊。
耶拉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大敵當前,軍隊的穩定比什么都重要。一旦讓對方騎兵沖破防線,徹底斷了元軍的后路,軍心勢必大亂,到時候,可就不是犧牲一些工程兵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正在擺弄投石機的工程兵們聽到命令,手忙腳亂的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丟下剛剛調試完成的投石機,列陣以待。
彭瑩玉一聲呼嘯,張士德與張士義分別帶人朝左右兩側分列開來,原先齊頭并進的騎兵方陣逐漸分成三股,猶如一柄鋒利的三頭叉,狠狠的插入元軍陣營!
一時間,喊殺聲、哀嚎聲、謾罵聲、馬鳴聲纏繞在一起,混著漫天飛揚的沙塵,在元軍后方引起一片喧囂。
耶拉集中優勢兵力全力防守,只等著城墻下的騎兵回來,再與敵人決一死戰。
可是彭瑩玉似乎并不打算跟他打持久戰,三股隊伍像活動的鐵錐一樣,迅速突入元軍陣營,專挑身穿黃色衣服的工程兵殺,殺得差不多了轉頭就走,元軍剛松口氣,剛剛撤離的騎兵又殺了回來。
如此反復的殺進殺出,搞得耶拉甚是惱火,他指揮手中優勢兵力,瞅準張士德的部隊,全力迎擊上去,可是雙方的前線士兵剛一交手,耶拉就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張士義和彭瑩玉已經率領他們的人馬圍了過來,看似是要救援張士德,實際上是對精銳元軍形成了合圍。
耶拉眉頭緊鎖,將手中最后的預備隊投入戰斗,企圖一舉沖垮敵軍。豈料對方的騎兵都不是等閑之輩,等到預備隊到達戰場的時候,先前的一批精英已經被斬殺殆盡了。三股騎兵調轉馬頭,氣勢洶洶的殺向預備隊。
高郵城頭,看著逐漸撤退的元兵,張士誠當機立斷:“命令,城內所有的士兵,上馬跟我沖出去!”
于是,撤退的元兵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攻了一整天的城門,竟然自己緩緩打開。而原本應該據城死守的漢人軍隊,竟然不要命的沖了出來!
張士誠一馬當先,手中馬刀不斷揮舞,斬殺元兵就像收割田地里的大白菜,身后的士兵見到主帥作戰如此勇猛,深受鼓舞,一個個跟打了興奮劑一樣,嚎叫著朝元軍沖去。
騎兵第八師團將領阿骨打氣的直打哆嗦,也不知道元帥哪根筋搭的不對,在這個時候竟然下令撤軍。再給他兩個小時的時間,絕對能夠把高郵城攻下來。
他看著沖出成來的漢人,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怒火,可惡的漢人,我堂堂第八騎兵師團的名譽,豈能由你們踐踏?
阿骨打抽出馬刀,兩腿一夾馬肚子,逆著眾人撤退的方向,朝沖出城的漢人沖去。
刀光劍影閃過,阿骨打憑借自身過硬的身手,砍了十幾個漢兵,看到張士誠身披戰甲,身邊圍著一群護衛,想都沒想,就朝他沖了過去。
“受死吧,下賤的漢人!”
張士誠身邊的護衛眼見阿骨打沖來,策馬上前進行抵擋。
阿骨打一刀一個,下手干凈利落。漢人衛兵紛紛倒下,阿骨打獰笑著沖向張士誠:“交出你的人頭!”
張士誠看著身邊衛兵一個個倒下,眼神平靜而冰冷,等到阿骨打沖到面前的時候,張士誠手中長劍一格,手腕一翻,劍尖一挑,將阿骨打手中彎刀挑飛出去。
鋒利的長劍毫不停留的刺入阿骨打的喉嚨,殷紅的血液順著劍身滴下,阿骨打睜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我居然會輸給漢人,這不可能……”
張士誠抽回寶劍,甩手斬下身后準備偷襲的元兵腦袋,漆黑冰冷的眸子直視阿骨打雙眼:“你這樣的莽夫,該死。”
溫熱的血從脖子里的傷口奔涌而出,阿骨打跌落馬下,瞳孔擴散,卻到死都沒有閉上眼睛。
高郵城下,剛才還兇猛進攻的元軍此時如同喪家之犬,被張士誠追的四處亂竄。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回頭反擊,只是張士誠太過猥瑣,這里的元軍剛剛掉頭結陣準備反擊,卻發現身后的追兵早已不見了蹤影,轉而在其他地方進行屠殺,自己轉身繼續撤退,還沒走幾步,追兵又上來了,如此反復不定,打的元軍很沒脾氣,等到大部分元軍轉身想要跟對方決一死戰的時候,張士誠早就帶著人撤回到城門附近,準備隨時入城防守。高機動性與對戰場的高度熟悉導致張士誠在這一戰中發揮了極高的指揮水準。元軍一邊撤一邊咒罵:怎么江浙出了這么一個不要臉的漢人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