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揮揮手,城頭萬箭齊發(fā),城下正在挖坑道的元兵們撐起盾牌,箭雨叮叮當當?shù)脑以诙芘粕希]有傷到任何一個人。弓箭的密度逐漸稀疏,逐漸停止。元兵們拿開盾牌,再次賣力的挖起坑道來。
張士誠皺著眉頭,盯著下方的元兵,年輕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心浮氣躁。
彭瑩玉沒有說話,只是笑瞇瞇的看著下方挖土前進的元兵,片刻之后,開口說道:“竟然能夠想到這樣的辦法,對方將領(lǐng),不可小覷啊。”
說完,彭瑩玉甩了一下寬大的袖子,轉(zhuǎn)身想要離開。
張士誠終于忍不住的叫出聲:“師傅!”
彭瑩玉身影頓了一下,隨即大踏步離開。
張士誠不明白師傅是什么意思,也只好快步跟上,想要問個明白。
彭瑩玉下了城樓之后,徑自來到軍營,叫上張士德與張士義,將城內(nèi)騎兵分成三股,輪番開始朝城外進行沖鋒,利用騎兵的高機動性,消耗城外掘土的元兵。
雖然這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是確實目前唯一的辦法。
倘若真的讓元兵將地道挖到城中來,到那個時候,恐怕全城人都要跟著一起陪葬了。
彭瑩玉翻身上馬,笑瞇瞇的對跟上來的張士誠說:“城頭守軍就交給你了,注意弓箭掩護。”
彭瑩玉想出來的方法早在王保保的預(yù)料之內(nèi),掘土前進的元兵后方,是數(shù)十萬列隊代發(fā)的蒙古騎兵部隊。論馬上功夫,王保保有絕對的自信,在正面戰(zhàn)場上,沒有人是蒙古騎兵的對手!
高郵城南門緩緩打開,彭瑩玉率領(lǐng)騎兵殺出,這一支騎兵,并沒有使用馬刀,而是全員配備長槍,沖到坑道旁,附身馬背,長槍下刺,坑道中的元兵成了活生生的靶子,手里的盾牌根本頂不住騎兵沖擊的力道,狹窄的坑道里,很快就躺滿了元兵的尸體。
“沖!”隨著王保保一聲令下,等候多時的蒙古騎兵鋪天蓋地的沖來。
彭瑩玉一揮手:“撤!”
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城門撤去。
王保保轉(zhuǎn)頭告訴身邊旗令官:“命令全軍,直取對方城門!”
令旗飛舞,想到之前在高郵城下受到的屈辱,蒙古騎兵的血性逐漸蘇醒,他們吼叫著,沖向高郵城大開的南門。
彭瑩玉右手一揚,手中一顆火藥彈拋到空中,炸裂出一抹鮮紅。
高郵城南門的東側(cè)和西側(cè),埋伏已久的張士德與張士義率兵沖出,直取元軍左右兩翼。
彭瑩玉再次調(diào)轉(zhuǎn)馬頭,帶頭迎著蒙古騎兵的方向沖去。
元軍人數(shù)雖多,但是在高郵城南門前這一塊細長的土地上,人數(shù)的優(yōu)勢并不明顯,張士德與張士義從左右兩翼殺來的騎兵,輕而易舉的將元軍前軍截斷,與扭頭殺回來的彭瑩玉一起,對元軍前軍完成合圍。
這些沖在最前方的元軍萬萬沒有想到,高郵城的守軍,竟然還有打殲滅戰(zhàn)的打算!
慌亂之中,前幾次在高郵城下吃虧的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再次吞噬了他們的心靈。
王保保凝著眉頭,盯著眼前去而復(fù)返的高郵城守軍,垂在身邊的手微微抖了抖,隨即,鎮(zhèn)定的下令:“中軍出擊。左軍右軍進行支持與掩護。”
收到命令的中軍催動戰(zhàn)馬朝前沖去,還沒等沖到前線,密密麻麻的箭雨撲面而來,措不及防的中軍人仰馬翻,紛紛附在馬背上,降低馬速,小心翼翼的朝前挪動。
城頭上,張士誠帶著弓兵,居高臨下,精準的打擊想要前來營救前軍的元軍,為彭瑩玉等人圍殲前軍提供火力支援。
王保保輕嘆一口氣,輕聲笑了笑道:“沒想到,漢人之中,竟然還有如此才俊,張士誠,之前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隨著元軍旗令官的命令傳達,原本躲在坑道中的元兵紛紛抽出彎刀,露出頭來,趁著高郵騎兵與蒙古騎兵纏斗的時候,狠狠砍向高郵騎兵的馬腿。
跌落地面的高郵騎兵四面楚歌,無一生還。
在丟下5000具高郵騎兵的尸體后,彭瑩玉等人終于消滅干凈了元軍前軍與坑道里的元兵,在張士誠弓箭的掩護下,返回城池。
可是,還沒等到彭瑩玉登上城樓,城樓上的張士誠盯著下面,眼角狠狠的抽了抽,隨即一拳砸在城墻上,罵了一句:“可惡!”
在損失了5000名高郵騎兵之后,尸橫遍野的坑道內(nèi),新一批的元兵鉆了進去,將尸體清理出來,撿起坑道里的鐵鍬,再一次開始了掘進的工作。
方才一戰(zhàn),元軍損失一萬三千余人,雖然戰(zhàn)亡人數(shù)遠遠高于高郵騎兵,可是王保保卻不以為意。反倒是張士誠,有些沉不住氣。
元軍有足足五十萬,區(qū)區(qū)一萬三千人,也就是九牛一毛,可是高郵城內(nèi)的騎兵只有五萬,一次出擊,損失五千,傷殘兩千,這樣的代價,對于張士誠來說,有些傷筋動骨,難以承受了。
彭瑩玉看著城墻下繼續(xù)掘進的元兵,搖了搖頭,轉(zhuǎn)身下樓道:“我們再沖一次。”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高郵騎兵幾次沖鋒,幾次折損,雖然在彭瑩玉的指揮帶領(lǐng)下,每一次沖鋒,都拿下了對方一倍以上的傷亡量,可是終究人少,比不上元軍軍容浩大。在后面幾次沖鋒中,疲憊不堪的高郵騎兵逐漸抵擋不住輪番上陣的精銳元軍,敗勢逐漸顯露出來。
城頭上的張士誠手心里微微滲出一絲冷汗,難道說,他的雄心壯志,就到今天為止了?
不甘與憤怒爬上了他的心頭,他只能不斷的吼叫:“射!給我射!射死城下的元兵們!”
殘陽如血,云卷云舒。高郵城下,經(jīng)過一天的鏖戰(zhàn),血流成河,烏鴉盤飛。
丞相脫脫興奮的握緊拳頭道:“看情況,日落之前,我們定能拿下高郵城!”
王保保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遠處,一個氣喘吁吁的傳令兵疾跑到王保保面前,雙手抱拳,大聲嚷道:“稟報將軍!有一支漢人軍隊,正朝我軍左翼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