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特穆爾剛剛伸到水桶里的手猛地頓了下來。桶中水的涼意順著她的手臂一路鉆進心房,如同三九寒冬,凍得她臉色蒼白:原來,是因為這樣,才給自己打來的水嗎?
兩滴眼淚不爭氣的從眼眶里滾落,剛好掉在水桶里。敏敏特穆爾急忙低下頭,低垂的眸子里,滿滿的全是失望與憂傷。
陳友諒腦海中全是她,卻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忘記自己不能愛的深愛,這種痛苦,不亞于萬箭穿心。
陳友諒閉上眼睛,兩拳用力攥緊,紅艷的唇瓣緊緊抿著,此時的他,心中有天地,有蒼生,卻唯獨漏掉了敏敏特穆爾剛剛落下的那兩滴眼淚。
朝陽爬上山頭,照亮了整片天空。朱元璋與陳友諒等人洗漱完畢后,便啟程上路。有了上一次被伏擊的教訓,這一次,徐達與湯和在前探路,馮用馮勝兩兄弟在隊尾殿后。確保彩禮萬無一失。
行至中午,前方突然響起的“得得”馬蹄聲引起眾人警戒。
朱元璋一聲令下,湯和抄起三米霸王槍便要帶人沖鋒。
馬蹄剛起,卻又被他立刻勒停。湯和看清楚對方來人的旗幟,高興的喊道:“朱大哥,是潁州城!韓山童和劉福通兩位護教法王的部隊!”
劉福通一襲白衣,沖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方,經過湯和的時候,只是偏過頭點頭示意,并沒有降低馬速,直到抵達陣中,才減速下馬,雙手抱拳走到馬春花面前行禮:“屬下白蓮教右護法劉福通參見圣女!”
馬春花同樣下馬,按照白蓮教的規矩,右腕輕抬,朱唇微啟:“右護法免禮。”
劉福通這才起身,大步走向朱元璋,一把抓住他的雙臂,激動興奮的說:“朱兄弟!黃河灘一別,我跟韓護法可是想死你了!怎么樣,還好吧?你這段時間,都去了哪里?我可是聽說了不少你的英雄事跡!”
朱元璋遇到劉福通,自然也是很高興,他笑著說:“劉大哥,這就說來話長了。這是我兄弟,陳友諒。”
劉福通轉過頭,看著干凈文弱的陳友諒,驚訝的說:“江西軍團副統帥、江南三杰之一的青年才俊陳友諒,竟然是個這么年輕的英俊少年?”
陳友諒笑著回禮:“劉法王過獎了。小生愧不敢當,愧不敢當。韓護法與劉護法在黃河灘舉起討伐朝廷的義旗,才是真正的英雄前輩!是晚輩心中永遠景仰的豪杰!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劉福通哈哈大笑:“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朱兄弟,你這個陳兄弟,不光仗打得漂亮,還很會說話嘛。”
彭瑩玉笑瞇瞇的從后方緩緩過來,下馬說道:“劉福通,你這個人真是,一上來就逮著我的兩個徒弟不放,怎么著?想要挖墻腳啊?”
劉福通聽到彭瑩玉的聲音一驚,隨即大喜道:“彭祖師竟然也在!韓大哥只告訴我圣女會來,讓我前來迎接。沒想到,竟然見到了這么多名灌江湖的人物!快哉快哉!諸位請上馬!韓大哥親自在潁州督辦酒宴,等候各位入城!”
馬春花彎腰鉆入劉福通為她準備的轎子,其余人上馬,朝潁州城出發。
潁州城內,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商鋪林立,秩序井然。朱元璋注意到,潁州城內,隨便一個買大棗的農夫,扛著重重的兩筐棗,腳底依然健步如飛,褲腿上連一絲泥巴都沒有。顯然是有著極好輕功的高手。
彭瑩玉與陳友諒自然也都注意到了街上人的身手,好奇的問道:“劉護法,你們潁州城,怎么這么多高手?”
劉福通嘿嘿一笑,頗有些自得的說:“整個江南地區的高手,不敢說全部,至少八CD在我潁州城。這里是起義軍旗升起的地方。是他們心中信仰的地方。”
街頭百姓見到劉福通帶人過來,紛紛自覺的讓道兩邊,好奇的孩子朗聲問到:“劉大帥,轎子里的人,是你的新娘子嗎?”引得眾人一番大笑。
劉福通哈哈笑了兩聲,隨即說道:“轎子里,可不是我的新娘子,那是咱們白蓮教的圣女,上代教主馬文公的遺珠:馬春花。”
“轎子里是圣女?”
“圣女萬歲!”
“圣女!”
夾道的歡呼聲如同潰堤的洪水,一瞬間淹沒了整個潁州城。
馬春花掀開側簾,微笑著向熱情的教眾揮手,引來更加熱烈的歡呼聲。
到了元帥府,韓山童身后一眾將領早已經整整齊齊的恭候在那里。只待馬春花從轎子里出來,便齊刷刷的跪倒一片:“圣女駕到,光明萬家!”
馬春花急忙上前扶起韓山童道:“韓護法,你辛苦了。眾位將領,也快快請起。”
韓山童看著消瘦的馬春花,兩行眼淚滾滾而下:“圣女!山童無能,讓圣女受苦了!山童對不起馬老教主的囑托!沒能照顧好您!”
馬春花秀眉微皺,搖搖頭道:“韓護法這是哪里的話。你帶領我白蓮教舉起反抗朝廷的義旗,完成了父親當年沒有完成的遺愿。我應當感謝你才是啊。至于后期,你們一直在忙于應付各方前來的元軍。能夠保住這座城池,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行為了。我有義父照料,不是好好的。你沒有必要自責。”
韓山童點點頭,目光落在朱元璋身上,大喜道:“朱兄弟!彭祖師!你們也來了!”
劉福通指著陳友諒說:“這個是陳友諒。”
韓山童跟他們打過招呼之后,引著眾人進入帥府,府內按照白蓮教的規矩,布置的簡潔典雅,大氣端莊。
馬春花被迎上主座,彭瑩玉是名望很高的前輩,因此在馬春花旁邊,給他加了一個座位。韓山童與劉福通分列兩邊,其余人隨意就坐。
絲竹聲起,酒過三巡。
韓山童與劉福通跟馬春花匯報了這些年來的教務,認為時機已經成熟,恭請馬春花登基稱帝,成為武則天之后,第二個女皇。
馬春花凝眉搖頭:“不可,此事萬萬不可。我今日,正是為了此事而來。韓山童,如果要登基稱帝,就由你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