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中年男人突然“咳”了一聲。

若夜挑眉：“丫頭，你還真行。”

“哪里。”她意思意思的謙讓兩聲，心里卻將恭維照單全收。

眼見著中年男人轉醒，若夜忙幫他把衣服穿上，動作……很迅速、粗魯。

“我說大叔，你可以再慢一點。”他在干嘛？她都說不看了，他還這么緊張干嘛？

他瞪她一眼：“大叔、大叔，面前的這位才應該是大叔，我……我……”他應該是大哥！

“面前的這位是大伯，而你，就是大叔。”以她十七歲的年紀，叫三十多歲的他不是大叔是什么？

他語塞，早知如此，當初就不用這么老的人皮面具。

“唔……”中年男子幽幽轉醒，眨眨眼看向面前一黑一銀兩張面具，“你們？”

“大伯不記得我們了？盜墓同行啊。”

“哦……”他稍稍坐直身體，然后靠在程顯的墓碑上，視線觸及“程顯”二字，不禁又是一陣苦笑。

“你認識他？”若夜簡短的開口。

中年男子明了：“你說阿顯？豈止認識……我剛剛是不是又背過氣去了？”他輕巧的轉移話題。

“嗯……你是他的朋友？”若夜又將話題轉了回來。

“朋友？”中年男人冷哼，“或許，曾經是吧。”

若夜神情一凜，果然，這個人和爹有些淵源。

“剛剛，是你們救了我？”中年男人抬眸，淡淡的扯開一個笑容，有些凄苦的笑，“其實，如果真的能一死了之，也不錯……不，不能死，我還沒有見到她，不能死！”

他開始自言自語，聽得輕輕二人莫名其妙，看著他衣衫襤褸，滄桑無比的模樣，輕輕惻隱心起：“你……餓不餓？”

“嗄？”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她，這個問題，好突然！

她怯怯一笑：“我有出門帶了些點心。”看那中年男人的樣子，應該像是好久沒吃飽肚子了，那骨瘦的臉，凸起的顴骨，嘶……雖然他已人到中年，但是看他的五官輪廓，本來也應該是個帥男的，可惜，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若夜的眉梢跳了跳：“你出來……還帶點心？”是為了給他吃，還是她留給自己當宵夜？

她點點頭：“第一次和大叔約會，總要帶點見面禮嘛。”

“約會？”

“呃……沒什么……大伯你要不要吃？這是……這是我未來婆婆親自做的。”她吃了第一口后，就愛不釋手，從沒想過程夫人有如此廚藝，不知為何，突然很想帶給若夜也嘗嘗，朋友啊，她向來是真心相待的。

若夜的眉跳的更厲害，娘……做的點心？她還真會挑。

或許是因為餓了，或許是因為饞了。

中年男人的肚子很適時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他頓時臉上一片赧然。

輕輕失笑，忙將點心遞了上去：“大伯，不用客氣。”

中年男人猶豫了下，終敵不過五臟廟的叫囂，伸手接過那點心，打開包裹的絲布，看見那點心的一瞬，徹底怔住：“這……這……”

“據未來婆婆說，這叫‘同心餅’，很溫馨的名字啊。大伯，快嘗嘗。”

咦？這位大伯是有隱疾嗎？還是，餓的太厲害了？他的手怎么一直在抖？

中年男人顫巍巍的拿起一塊“同心餅”，放到嘴里，慢慢的咀嚼，淚，突然就那樣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

若夜和輕輕對視一眼，俱是不解，或許是，程夫人的手藝……太好了吧。

“小姑娘，我，我有個不情之請。”他吃下一塊之后，又用絲布將剩下的“同心餅”包了起來。

“大伯你說。”

“這些，可不可以都給我？”

她笑，還以為是什么呢，“當然可以。”

“謝謝。”他小心翼翼的將餅揣入懷中，“你剛剛說，做這餅的，是你的未來婆婆？”

“嗯。”

“好福氣，你……有個好婆婆。”他低聲喃喃，意識似有些悠遠。

“嗯。”她的疑惑越來越甚，有一手好廚藝的女人，就一定是好女人？這個“同心餅”，還真是魅力驚人。

“你……要嫁的人，也一定是個好人，你的未婚夫有多大年紀了？哦，恕我多言，我只是覺得，男子年長點會比較心疼娘子。”他的眼神有些躲閃，臉上一閃而過一抹不自然。

若夜和輕輕又對視一眼，不懂，越來越不懂。

若夜盯著他，誰說男子年長才會疼娘子，年輕的……也會很疼愛、很疼愛！

輕輕也盯著他，這位大伯，對她的事情是不是關心的有點過火了？

她想了想道：“我的……未來夫婿屬馬，二十三歲。”

中年男人的手又微微抖了起來。

隱疾，絕絕對對是隱疾。

男人似是好容易克制了隱疾，對著輕輕和藹一笑：“小姑娘，有沒有興趣聽我講一個故事？”

嗄？

若夜和輕輕第三次對視一眼，而后很默契的同時席地而坐：“大伯，請講。”

若夜知道，這個男人的故事肯定和父親有關，他甚至覺得，這故事，可能還跟娘親有關！

輕輕對故事本身興趣缺缺，但是這個男人太可憐，可憐到讓她心生憐憫，人到中年，孤苦伶仃，或許，也很寂寞吧，就像是在遇到若夜之前的她一樣。

見兩位年輕人席地而坐，男人笑了，笑得竟有些自負，又有些媚媚的味道。

若夜和輕輕俱是一怔，這個笑容，這個笑容……好熟悉！

“小伙子，你是這位姑娘的什么人？你明知她是有夫之婦，還跟她深夜有約……”

“她是我妹妹！”若夜說的干脆。

“哦？原來是妹妹啊，這我就放心了。”

放心？她愛和誰約，跟他有何關系，他有什么好擔心的？

中年男人懶懶的靠在石碑上：“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兩大俠盜，他們劫富濟貧，行俠仗義，頗受百姓的愛戴，他們志趣相投，彼此引為知己，可惜，天意弄人，他們竟然愛上了同一個女人……”說著，他頓了頓，似乎回想著曾經的年少。

“然后呢，他們反目成仇？決戰紫禁之巔？”輕輕無謂的亂猜。

“呵呵，他們沒有成仇，反而因為其中一人的退出，他們的關系更好了。”

“退出？”若夜一怔，此時此刻，他的心里也想著他和自家大哥，大哥和輕輕的婚事已定，如果在婚前無法改變母親的心意，他是否也要退出？可是，此時此刻的他，好不甘心……

“不退出又能如何？另外一人對那人有恩，他不能負那個恩人……可是，那個女子的心里，卻是愛著他的，當她知道他要退出的時候，她哭過、鬧過，可是，他終還是負了她……后來，他們一直維系著這種相敬如賓的關系，直到十七年前，這兄弟二人一起做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觸怒天威的大事，他們，他們為了自己的私欲，搶走了一個婦人剛剛出生的孩子，卻給換成了一只貍貓！”

輕輕雙眼暴睜：“耶？貍貓換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