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明。
輕輕一身夜行衣,席地坐于和她最有感情的大槐樹下,她雙手抱膝,將頭擱在膝蓋上,纖手把玩著那個琉璃釵。
就是這大槐樹、這釵,開始了她和某位少爺的糾結。
離與若夜相約的時間還早,她今夜想碰碰運氣,看看能否遇上另一個她想結盟的人。
印象中,似乎她每次出糗的時候,都會和那個人碰個正著,直覺告訴她,她只消在這等著,或許就能見到同樣喜歡夜游的他。
當耳邊傳來腳踩樹葉的沙沙聲,當她低垂的視線中出現一雙白色的鞋,她的心開始狂跳,竟不敢抬起頭來。
“你……坐在這里干嘛?”
清冷的聲音像是上好的安慰良藥,輕輕暗暗的松口氣,是他!
她隨意的將琉璃釵往頭上一插,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泥,抬起頭來,沖他露齒一笑:“三哥。”
三哥?
他一愕,盯著她的小臉,滿臉驚詫,她……
“怎么,難道你不是三哥?”她眨眨眼,有些俏皮,但卻透著些狡黠。
“你……”他是真的迷糊了,她在用正常的口氣跟他說話,怎么,難道她不準備裝瘋了?就算不裝瘋,她也會第一個跟他說,確切的說,是跟另一個“他”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微低眼眸,輕咬貝齒,好像是太突然了點,她在他的面前來來回回的小踱著步子,他則一臉審視,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三哥,你不是一直懷疑我裝瘋嗎?”她突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他,臉上已無笑意,只有幾乎嚴肅的真誠。
他輕哼:“不是懷疑,是肯定……裝瘋,是你首次落水醒來之后的事吧。”
“呵呵,你真敏銳,也很坦誠。既如此,小妹也不妨攤開來說,確實是首次落水醒來之后,我就像變了個人,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的人都變成了陌生人,我要重新認識你們。”她語氣低沉,似是百般無奈,忽然挑眉。“至于裝瘋,卻是別的原因,有沒有興趣知道?”
他不語,只是面色清冷的盯著她,她同樣回視他,眼底竟是抹他從未見過的深沉,難道,這就是她的另一面?到底在若夜面前的是真,還是,在程玉玄面前的是真?良久,他再次輕哼:“在程府里,你覺得你跟我最熟,所以要告訴我?”
“呃……”她臉上閃過尷尬,確實,他們也不算特別熟,只是,夜遇幾次,接過幾次吻而已……
“咳咳。”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她干咳兩聲,掩去突然浮上臉頰的紅云,“這么說,三哥是沒興趣知道嘍?那小妹不打擾,晚安。”
真是失策啊,她怎么會想出要拉他入伙這個壞主意?
她低下頭,欲與他擦身而過,在經過他的身側,他突然伸出大手,抓住她的細腕。
冰冷的觸感讓她身體一個激靈,不覺抬眸看向他。
他本來僵硬的薄唇忽而扯開一抹笑,很狡猾的笑,那笑容卻讓他絕美的臉平添幾分春意,深深的勾入她的心頭,就這樣為了那笑容閃了神,妖孽啊!
“我有說我沒興趣嗎?”他的嘴角、眼底都是笑。
“沒有。”她癡癡的看著他的笑,回答木訥。
“那,找個合適的地方,三哥要好好聽聽……陌生小妹的秘密。”
陌生小妹?秘密?
她回神,看著他眼底的狡猾、邪氣的模樣,腦海涌過一絲熟悉,但她強硬的將那熟悉感壓下,她無奈的搖頭,脫口而出的竟是:“你真壞。”聽她的真心剖白都要繞個彎子。
“呃……”他的笑容有些僵,但是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指他又“欺負”她了吧。“或許。”
“今天長話短說,先和三哥打個招呼,小聊一會,重要的細節,明天再談。”今夜,她還要赴另一個約會。
他打量她的一身夜行衣:“你現在常常晚上出府?”
“呃……醒來后,偶爾這樣,你不會是今天才有這個疑問的吧。”
“當然不是。大戶人家的子女,誰沒有自己的秘密,你有心隱瞞,我也不會無聊到拆你的臺。”
她笑:“這就是你不捅破我裝瘋的原因?還有,那次把脈,你擾亂我的脈象助我,也是因為這個?”
“呵呵。”他悶笑兩聲,不置可否,原來,她已看穿他的小動作,不簡單啊。
面前的這個男人,有些陰冷、有些深沉、更時不時的透著狡詐,但卻絕對是個好人,輕輕笑了,她知道,她沒有看錯人。
“三哥,改天,介紹我的一個朋友給你認識。他叫若夜。”
程玉玄聞言,差點撲地,臉上卻不動聲色:“好啊。”
“你們倆很像。”她淡淡的笑,腦海又涌起古怪的感覺,她強壓下那些古怪,將之拋諸腦后。
“你夜晚出府,也是和他見面?”
“嗯。”她突然想起一事,“三哥,問你一件事情,真正發瘋之前,我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