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開著小甲殼車載著芙蓉進城,沒想到車流正值高峰期,涌堵得很,而后車廂里載的是小雞崽,雞崽們在他們身后面咕咕咕咕叫個不停。
特別是從青羊主干道拐進浣花溪支道的紅綠燈路口,車流排得像一條長龍。大金急得不停地按喇叭,車還是沒前進幾步。
芙蓉說,大金哥,離家不遠了,我自己步行,你快返車回吧,不然小雞受不了,會有損失的。
芙蓉推開院門,鷯哥在籠子里蹦來蹦去,蓉兒蓉兒的叫個不停。
父親在茶室埋頭搗鼓他的舊書舊雜志,他聽到鷯哥的叫聲,知道芙蓉回來了順便問一聲:
“蓉兒回來了。“
老媽花一紅正在廚房忙著中午飯,,芙蓉徑直往閨室去。
妹妹朵兒正在趕功課,就要畢業了,她落下好多作業。
芙蓉一進到屋里,朵兒抬頭看了她一眼,驚奇地睜大一雙眼睛,手里握著筆,“啊“的一下。
上下打量著姐姐:
“你,你這是...?“
看到芙蓉姐姐,白白的羽絨服上面是一片一片的泥,白衣服變成了花衣服,褲子也皺巴巴。腳上穿著半高跟鞋里面沒穿襪子。
更令朵兒驚訝的是那張臉,原本俊俏的瓜子臉,變成蠟黃。黑眼圈,眼睛還有點腫,看妹妹眼神魂不守舍,閃亂,怪怪的。頭發亂蓬蓬,還有泥,很臟。
她一聲不吭,從衣櫥里拿了換洗衣服去浴室準備洗澡。
穿過飯廳時碰上一紅媽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她見芙蓉那個臟勁,手里還拿著衣服詫異地問:
“在哪里弄得那么臟?翻跟斗啦?練拳腳功夫啦?怎么的?眼睛紅紅,臉也腫。大中午的,快開飯了,洗什么澡啊?先吃飯吧。“
芙蓉不吱聲徑直往浴室去。老媽說:
“哪動作快點,不然飯菜涼了。“
芙蓉擰開水籠頭,蓮蓬浴水籠頭灑開水簾從頭到腳淋下來。她揚起頭迎上去,眼淚也流下來,讓溫溫的水沖刷身上的污垢和侮辱。
去掉飽受了痛徹心扉的煎熬。
柳莊太可怕了。
在那里經歷的一天一夜是芙蓉有生以來最黑暗的一天一夜;
也正是芙蓉在鮮花盛開的舞臺上,在重新煥發舞臺青春的節骨眼上,鉆進布下的羅網,跳進荊棘叢生的陷阱。
柳莊太可怕了。
短短的一天一夜竟讓她經歷了冰火兩重天,冰火兩世界,煉獄似的煎熬。
她搓著受傷的身體,飽含屈辱的眼淚,腦海里閃現三金那副饑渴,萎瑣的樣子;那個悍婦猙獰的臉孔跳上來要撕碎她的樣子;讓她赤身露體竭盡奇恥大辱的情景。
她抹著沐浴露,全身滿身泡沫。
洗掉吧,沖刷吧,淋吧,洗吧,洗了好受些。把恥辱洗掉,把羞辱洗掉,把夢魘趕走,把惡夢也趕走。
把人生經歷中最骯臟的一頁徹底刷洗掉,然后翻篇,干干凈凈的翻篇!
這時門外傳來一紅媽的喊叫聲:
“芙蓉,快點,怎么洗這么久,快出來吃飯!“
芙蓉穿戴完畢,爸爸、媽媽、朵兒妹妹已經開始吃了,她才慢吞吞地坐下來。玉頭兒看她低著頭,默不著聲,問她:
“蓉兒怎么啦?滿腹心事的樣子。“
芙蓉看了爸一眼,還是埋頭吃飯。
這時一紅媽和朵兒妹妹吃完飯離開席桌。
一紅媽進到浴室去清理水漬,準備把芙蓉放在盆里的衣服放進洗衣機里洗滌。
這一下不打緊,她這才發現那堆衣服有多臟。
再仔細翻翻,使她吃驚的是那褲頭上面有紅跡,一紅媽驚呆了。
這時朵兒進來洗臉,她看見媽呆定在洗衣機旁,眼睛盯著那堆臟衣服手里拿著那條染紅的褲頭。
朵兒敏感心里似乎明白。難怪,今天姐姐怪怪的。一定和誰...?
老媽覺著不對,以前芙蓉去柳莊獻唱回來都不是這樣,今天...
女性特有的敏感,她覺得里面有隱情,大概芙蓉有難于啟齒的事。
一紅老媽和朵兒來到飯桌前,玉頭兒正在問她這一趟去柳莊的情況,芙蓉嘴里包著飯,吱吱唔唔說不明白。
一紅媽叫玉頭兒:
“老頭子吃完了吧,吃完了進屋體息去,我要和芙蓉說點事。“
玉頭兒起身,好,你們談。
一紅媽把芙蓉從飯桌上拉起往浴室里走,從盆子里抓起衣服問她怎么搞的,還有那條。。
芙蓉傻眼看著不回答。
這時門外傳來汽車的聲音,是童帥來了。
玉頭兒趕緊從內室走出來迎接,進了怡雅茶室,玉頭兒親切地按他肩,兩人一起盤坐在蒲團上。
玉朵兒高興跳進來為他沏茶。
童帥說: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演出公司接洽好了,要我們加緊準備全國巡迴演出,這是傳真機剛傳來的公函,你看看。
玉沐生興奮起來,一拍手:
“太好了,我早就盼望著這一天!“
“還有,新招收的那幾個學員要好好培養,嚴格訓練,我們的演員隊伍要補充新鮮血液。“
“休整了好些天了,通知演員們趕快歸隊。“
玉頭兒轉向朵兒,快把你姐姐叫來,我有話要說。
芙蓉聽到妹妹叫喊,從浴室出來進到茶室。看到童帥,身體里,那根敏感的羞羞的被三金杵過的神經猛地一振,灼燒的感覺像一道電流剎時遍布全身,不覺身體顫抖,臉上羞紅。她眼光下意識閃爍躲開童帥。
這時一紅老媽進來向老玉頭招手,他起身離去。
茶室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朵兒挨在童帥身邊,把頭搭在他的肩上,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
童帥對芙蓉說:
“現在是你大現身手的時候啦,全國大舞臺的巡迴演出,你要作好準備。這趟完了參加全國梅花戲劇獎的選拔賽,我都給你報了名。“
朵兒接著說:
“姐姐,我真替你高興。又是你重返舞臺,煥發光彩照人的美麗的時候了。鮮花簇擁的粉絲戲迷,我和我的同伴同學們都是你的戲迷。連彼得,珍妮,巴郎,喬治,都喜歡看你的表演。看你優美婉轉的唱腔和你的舞蹈,我愛死你們了,我愛你還有童帥。“
說著,朵兒那張芭比娃娃臉泛起可愛的笑靨。咧開略翹的嘴角,腮邊的一對酒窩,大大的雙眼皮的眼睛,長長的卷曲眼睫毛,像蝴蝶展翅忽閃忽閃,明眸動人。
童帥從衣兜里拿出精美包裝的盒子,兩個盒子。里面裝的是項鏈,同一款式。
他摘下金色項鏈,親自戴在朵兒那長長的雪白園潤的脖子上。
下垂墜子一粒心形玫瑰紅寶石,晶瑩剔透,熠熠生輝。
“好美死我了!“
朵兒說著把頭埋在童帥胸前。
童師遞給芙蓉一盒,芙蓉沒接,朵兒起身把項鏈放在姐姐面前。
這時朵兒突然起身她跳進閨房。
趁這時,童師起身將項鏈遞到芙蓉眼前,用眼神傳遞,芙蓉無語。
童師走近她面前,用手親切地拍拍她說:
“拿著吧,嗯,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禮物!“
芙蓉淚珠吊在睫毛上,眼神里閃著柔光。
這時朵兒拿著心愛的琥珀海星花迷你小包跳了進來。她抖動小包,一堆小玩意撒了一地。
有綠松石和紅珊瑚雕成的小動物,小貓,小松鼠,小鳥兒,小蝴蝶,小蜻蜓。還有用玉石做的各種水果,花形胸針...一大堆。
這些小可愛,小清新,小文藝,折射出炫目光彩,精致而優雅。
朵兒幸福地和童帥靠在一起,用唇觸碰童帥的腮幫。
在姐姐面前亳不掩她的她的嬌羞和對童帥的親怩。
芙蓉在旁邊看著,內心涌波翻浪,五味雜陳。
兩個男人,三金和童帥,一個熟悉而痞邪;另一個溫暖而陌生。
面對深沉溫和的暖男童帥,芙蓉把頭埋在胸前沉思。
要是童帥在我身邊,要是有童帥陪著我,有他保護我,我就不會發生昨天那一幕慘劇。
想到這里,她止不住心里的一陣痛楚,眼淚奔涌而出,她盡量忍著,捂著嘴起身跑出茶室,迎頭撞上父親。
父親兩手扳住她的雙臂,神情嚴肅地,冷峻地凝視著女兒。很明顯,母親給他說了,父親知道了。
玉沐生看她用手堵著嘴,問道:
“怎么回事,你給我說說。“
朵兒終于忍不住了,哇地一聲,眼淚如決堤的水奔涌而出,她痛苦地倒在父親懷里哽咽著。
朵兒和童帥奔了出來,玉頭兒揚頭叫他們離開去另一間屋子。
這時母親花一紅也走來,玉頭兒扶著芙蓉,三個人在茶室坐下。玉頭兒說:
“孩子,我的好孩子,你是爸身上的肉,你是我的命經,發生什么事一定不能瞞著我。我看你有好大的委屈,一定要給我說。
他一下抱著女兒的頭,親切地撫摸著。
芙蓉抹了一下眼淚:
“爸爸,我從小就聽你的話,我從來沒有違背過你的意愿,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是不是?“
“是的是的,我的女兒。你昨天是去柳莊了,對吧?“
“是的,我去了。“
于是芙蓉把去柳莊經歷的過程說了。當說到她和三金單獨在屋子里的時候,她沉默了。
母親焦急地問:
“那三金娃,你們倆個是好了,昨晚你們在一起?“
芙蓉不著聲,擺擺頭,隨后又點點頭。媽又問:
“那為什么哭成這樣?那褲頭?...是你愿意還是?...還有你一身的泥?“
芙蓉眼淚奪眶而出。玉頭兒向妻子擺擺手,著急的:
“你讓蓉兒說完,別打茬。芙蓉別瞞著,都說完。“
芙蓉揚起一雙飽含的淚眼,說了昨晚,說了今天清晨,那個場排風當眾差辱的事。
“他要我,我不忍心他的痛苦,他的苦苦哀求,他要我身子,他...″
一紅媽跳了起來:
“他那么狠呀,你還是黃花閨女喲!我的蓉兒。
你還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那么輝煌燦爛喲,我的蓉兒!
他傷著你,我看那褲頭,你一定傷得不清。去醫院,一定得去醫院。這個背時的三金娃喲,你這個殺千刀的喲!“
說著上來抱住女兒痛哭。
玉頭兒老淚縱橫,沒有料到一向乖順的女兒,一向聽話的女兒在柳莊遭受到奇恥大辱。
老玉頭兒抱著芙蓉悲憤仰天叫吼:
“是我害了你啊!我的蓉兒!
是我老夫瞎了眼,我害了我的蓉兒!“
一邊是海水,一邊是綠洲。
一邊是冰,一邊是火。
一半是鮮花,一半是荊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