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到幾日是幾日。
昨晚胖子喝高了后,使勁狼嚎這句話,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浪里白條的兄弟,脹飽。
然后徹底歇菜,浪完了果然不管身后事,抱著桌子腿不撒手,非說那是他媳婦,十一點多,諸一良扛著胖子,君子蘭扛著聶明謹打車回家。
諸一良沒開車出來,喝酒不開車。
第二天,早上六點。
胖子準時醒,拉著諸一良要去趕火車,上午十點的票,隨手把備用鑰匙扔給君子蘭,聶明謹還沒醒,不過一晚上也沒吐,睡得很舒坦,現在還處于深睡狀態,正酣。
君子蘭也沒有叫醒他的打算,多睡會,好好緩緩。
......
XZ。
草原綠氣盎然,天空純藍幾乎透明一般,云在清冷的冰山涼風下,席卷成堆積輕薄的萬里晴空模樣,偶有藏民經過,看向湖邊的僧人,面帶崇敬,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下來。
兩個僧人,一年長一青年,老僧道:
“以往的時候,藏地是窮的,不少人僅能勉強填飽肚皮,那時候的人什么都吃,有時候還能吃摻著草根的青稞餅。不過現在好多了。開發后,來的人也多了,藏地的人笑容多了些,你看那。”
老僧指著遠處民宿,藏民靠這個也能掙一部分錢,老僧眼睛已經很渾濁了,嘴角在笑,但眼中卻看不到笑意。
“的確是好了很多,不是嗎?”
雍正把雙手合十,握的發緊,道:“不曾變好。”
“哦?”老僧笑容滿面,合十的雙掌上有一串佛珠,偶發聲響,老僧不動了,佛珠也停止,等待雍正的回答。
雍正把目光遠遠的投向冰山之下的草原,再遠是村寨,再遠就只能看到鋼鐵城市下人工水泥的道路,如神袛一般的鬼斧神工,很多藏民在水泥道路通成之時,驚為天人。
巨大的發出雷神般咆哮的鐵獸,吞吐著熔漿一般的黑色物體,從遠處緩緩抵達眼前,腳下便多了一條名為“馬路”的罪惡之路。
“開發后,冰山之下草原逐漸從山根處退縮,人們來寺廟的次數越來越少,與之增長的是接踵而至的人群,帶來外界的喧鬧,也帶走了不少藏民的心。”
“沒有人可以阻擋離去的腳步,除了稚子,不曾開化,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老僧笑著說道,話語很慢,滿是笑意。
“往日里,雖然艱苦,但人人足以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掛在臉上的皆是滿足的笑意;而如今,一家面館的面食,師傅你知道多少錢嗎?”雍正渴望從師傅臉上看到震驚的面孔,急切表達自己的想法。
“三十九一份的藏面,多掛了幾片肉。從義烏買來的批發商品,幾百幾百的賣,師傅你看,現在還有多少種青稞的。”
老僧笑呵呵的,插嘴道:“藏面啊,我吃過,人家一般都請我吃,不要我錢。”
“師傅!”雍正覺得師傅就是在自己越著急的時候,他才越開心。
雍正雙手分開,自胸口順了幾次,重新把手掌合上,道:“師傅,咱們這連合影都收費了您知道嗎?不是說的跟駱駝、珍奇動物合影的那種收費,只要是跟咱們藏族人民合影,咱們就要收費,一次五十。”
他平穩了下來,不著急。
“您一直說,開發是好事,外界與藏族交匯是好事,但淳樸的人們不再信仰我佛,不再以堅定持本心,改為坐家而等、守株待兔、好吃懶做,整日想往外界繁華,掉入金錢欲望之中。”
“我仍記得,自小您所講的教誨:戒貪、戒嗔、戒癡,此為三毒,然,現今,外界與藏族之間交匯,不正是放任貪、嗔、癡于無形間增長,我之佛教不管不顧嗎?”
“我仍記得,最初有人來找師傅,講過大開寺廟之事,當時師傅思慮了兩天一夜,于第二天晚上給出答案,“開!”,當時我很高興,但如今。”
“徒弟覺得,不妥。”
老僧把佛珠串在雍正手上,不知是不是錯覺,雍正竟在自己師傅眼中看到了一抹清明。
“知道為什么管你叫雍正嗎?”老僧緩緩說道,答非所問。
“徒弟不知,小時問過師傅,師傅從來沒說過。”
老僧摸了摸雍正腦袋,慈祥道:“在山下撿到你的那一日,正值冬天,我本來都已經入睡了,卻不知為何忽然起了下山看看的念頭。于大雪里,仿佛幻聽一般,聽到幼兒的哭泣,而找到你時,你是全身赤裸的,卻看不到絲毫凍傷。”
“你知道嗎,你沖著我笑的那時,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把你揣在懷里,仿佛是抱了一座暖爐,風雪近不得身。而你出現在佛門前,頭上不曾生發,也應了緣分,是命中注定,你此生為佛。”
“最驚異的事,常人皆命中有缺,有所忌諱,但你確實渾然天成,仿若生下來就是圓滿,這樣不好,月圓則缺,杯滿則溢,所以你叫雍正,平庸中正,讓了一把,破了自己圓滿的命格。”
老僧對著雍正似是叮囑,也像是禱告:“求得圓滿,往往是求而不得。真正的大圓滿是經過了所有的殘缺,才能修得。”
“如這萬千藏民一般,我們都不敢自稱圓滿、無欲,又怎能去要求食五谷、獵葷腥的凡夫,所以聽之任之,一步一步走,不要著急。”
“不要想普天信佛,皆為方寸之人,藏民終會有經歷繁華沖擊的一天,也終會有教育普及的一日,大都心善,那時,便是不信佛也沒什么關系嘛!”
老僧笑呵呵的說道,緩緩從懷里里掏出一個手機。
“來,給你買的,以后你也是有國家認可的新時代僧人了,在思想上可不能落下。”
雍正也不墨跡,直接收下,把自己小靈通上的卡換到新手機上。
老僧滿意點頭,道:“手機就算是你這次任務的獎勵了,下次記得領的媳婦回來,師傅再給你包個紅包。”
“......”雍正。
“對了,別忘了村里那只邪物,你師叔不在,你一個人小心些。”老僧談到最后,說道重點上。
雍正點頭,道:“無礙,會有人來協助。”
“男的女的?”老僧探過頭來,擠眉弄眼,頑皮的像個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