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在海南安頓好后才先找后奏,通知我媽,我媽最近因為大姨和表哥的車禍敏感很敏感,我姐坦白的不合時宜,一下子把我好脾氣的媽媽惹生氣了。
我媽生氣不訓(xùn)人,只是哭,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躺在床上默默流淚。
上次她這個樣子,還是我姐初中畢業(yè)時,考完試我姐直接搬到了安冀家住,發(fā)成績時也沒回來,我媽打不通她電話,不知道她的學(xué)號查不了成績,氣的像現(xiàn)在一樣默默流眼淚。
我姐哄了一個禮拜才哄好。
我忽然發(fā)現(xiàn),雖然我和我姐是鳳頭雞尾的差別,但讓我媽擔(dān)驚受怕的,反而是我姐。
我姐太有主見太有個性,她的世界廣闊隨時都在開疆?dāng)U土,她有能力有本事,像一只即將飛走的鴿子,身上有著太多媽媽不理解也聽不明白的東西。
很多時候媽媽看向我姐的眼神,其實像我一樣畏縮,一個母親在面對自己女兒時,會有自豪又低人一等的感覺,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小時候總有腦殘的大人問我,寧晨,你是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
今天我也很想腦殘一次。
媽媽,你是喜歡我姐還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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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很喜歡新年,那時候課業(yè)少,放了寒假就會被爸媽遣送回老家。除夕前半個月,姥姥就開始準(zhǔn)備過年的吃食,兩間廂房里一間堆滿了白菜和豬肉,另一間堆滿了煙花爆竹。
新式煙囪老式灶臺,幾個白日忙活下來能做成幾十個半熟八大碗。山藥紅棗、梅菜扣肉、素菜肉卷、方肉碗、條肉碗、米肉碗......用保鮮膜裹好放進(jìn)冰箱里冷藏,親戚來家里吃飯時上鍋蒸十分鐘就是一道好菜。
等到新年一周前,姥姥會帶我去趕集,不同地方的集會日子不同,有的是每月十五和月末,有的是每月星期五,老家的集會是每月2號、12號和22號,幾個村莊的商販聚在一起,售賣各種各樣的東西,從小孩子喜歡的炒冰沙拐棍糖到家用棉花布匹。
住在老家的日子,其實是我過的最開心的日子,那些散裝數(shù)字餅干,糖葫蘆包裝的酸奶,還有媽媽一直說不干凈的大包辣條,成了我童年里最珍貴的一部分。
新年集會最最熱鬧,整個集會都是紅色的,各式各樣的燈籠對聯(lián)、福字喜字。姥姥領(lǐng)著我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要細(xì)細(xì)把每一副對聯(lián)看完才能決定買哪個。她把每一幅對聯(lián)讀給我聽,告訴我他們的含義,還會當(dāng)著小販們的面評判哪一副寫得更好——反正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不會有人計較。
買完對聯(lián)我們再去后院的舅爺家,老人家七十多歲帶個黑框圓眼鏡,村子里的孩子全管他叫舅爺。舅爺一輩子賣窗花門聯(lián),門聯(lián)分兩種,一種是紅黃綠三色,一種是全紅色,選色這種“家庭大事”,姥姥總會讓我決定。
過年頭一天,姥姥炒好一鍋糨糊,拜托鄰居年輕的叔叔貼上對聯(lián)門簾。我找來村子里的玩伴,在家里大大小小的窗戶上貼上準(zhǔn)備好的福字。大門上的兩個福字要“一正一倒”,這樣才是“福到”的意思。
之前農(nóng)村試行的還是按人頭分地政策,小時候幾代人住在一起,所以房子格外大一些。姥姥姥爺忙不過來,大姨和我媽會挑個時間去打掃。
小孩也會被喊去打下手,對于這種被迫當(dāng)苦力的事情,我姐和表哥都很抗拒,他倆一個忙一個懶,都使喚不動,對比之下我就勤快懂事多了,我特喜歡看我媽拿英語周報擦玻璃的樣子,解氣。
我姐對于我這種不正常殷勤的行為有著非常精確的定論——對于一切能逃避寫寒假作業(yè)的事情我都是愿意做的。
她的仁慈體現(xiàn)在她沒有當(dāng)著我媽的面拆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