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稷待她吃完,流暢地從袖子中掏出帕子遞給她。戚黛韻亦歡喜伸手接過,仔仔細細的擦了個干凈,細看之下驚呼:“這不是婆婆繡的帕子嗎?”
“稷哥哥你偷來的?”
“我......”司稷無奈一笑:“噓!此等齷齪之事怎能明說,何況我即便是偷了,也是你在用啊!”
“啊?”突如其來的推卸責任!戚黛韻呆呆地攥著手里的帕子。她可憐巴巴地抬頭,手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相思帕塞回他掌心里,“稷哥哥放心,黛黛什么都沒看到!真的!”
司稷淺笑一聲,彈指敲在她腦門上,“你呀!”他搖搖頭,收了帕子,目光凝視遠處的山丘,“走吧!”
戚黛韻嬌羞頷首,“嗯!好嘞!”大清早送飯,還邀約山林,啊呀,這真真是極好的了!
司稷回眸對上她一臉有所圖的笑容,她那不爭氣沒出息的小模樣突然引得他一笑。他彎指刮刮她的鼻梁,開口道:“干嘛?想什么!走啊!”
哦天!娘親!刮鼻梁,這么親昵的動作!戚黛韻面紅心跳,臉上印上兩坨緋紅。嘻嘻一笑,“啊!稷哥哥,你等等我!”
白澤鎮(zhèn)四周除了石林還有很多斷崖,參差不齊,遠眺過去就會發(fā)現,山崖上懸著大大小小的懸棺。木棺密集之地有深淺不一的墓洞,其中最大一個,并排三人可行,從外往里望進去,深不見底,一片漆黑,戚黛韻只躲在司稷背后默默看了一眼,就拉著司稷轉身要走!
“韻兒?”
“啊?稷哥哥,你別怕!我們先回去就會平安無事的!”戚黛韻揪著司稷的衣袖,眉頭擰作一團。
“怕?”司稷拍拍她的肩膀,“如果實在害怕,我送你先回去好不好?”
“那你呢?”
“我必須找到陣眼。”
戚黛韻急得跺跺腳,“這么黑那.......那我也去!我是火狐族公主......我保護你.......我就想跟著你,稷哥哥!”
“好!”司稷抬手將相思帕浮于近前,指尖一道光亮以極流暢的手法劃出一道字符打在絲帕中心。
霎時間光霧繚繞,風云變幻,方才還晴空萬里,頃刻間半片天空籠罩了一層黑霧,逐步吞噬著余下的明空。
血月升空,晝夜翻轉!斷崖上的虬枝光禿著,被血霧繚繞,似披了件輕紗羅裳,搖曳生姿,鬼魅橫生!
戚黛韻只覺身體一僵,用力向前蹭了半步,又急忙抓住司稷的手臂,“黛黛......還是抓著你......比較安心!”她目光不安地掃視周圍,颯颯冷風吹的她脊背一涼,羽睫覆蓋下靈動的雙眼氤氳著霧氣!
司稷拍拍她的手背,沒有言語,目光凝視著墓洞,他施法打開帕子中隱藏的靈氣樞紐,只是小小的手帕,卻能使得日夜顛倒,怕是這結界也是觸一發(fā)而動全身!
“啊!稷哥哥你小心!”戚黛韻后退一步,單腳起跳躲開不明物,然后將他也往后拽,只見深不可測的洞穴里緩緩流出烏黑濃稠的黑色液體,蜿蜒曲折,所到之處,一片腥臭!
司稷施法擋住,那黑水換了方向,他握緊她的手腕,繞過黑水道朝洞里走進去。二人走了不久,洞壁上出現了寥寥幾只油燈,照的洞內昏黃,每深入一段距離,油燈的數量就更少,不知過了多久,洞內變得一片漆黑!
“韻兒!定神納氣,用惑辤眼。”
“啊?稷哥哥,你知道惑辤眼啊?可是我......我害怕,我忘了怎么使了!”戚黛韻緊緊抱住司稷的腰,惑辤眼是火狐族的秘術,千千萬萬年來,火狐族地位不敗,要歸功于夜戰(zhàn),每一只火狐貍一生下來就會有惑辤眼,能在黑暗的夜色里分辨方位,辨識敵人!奈何,戚黛韻不會!
司稷突然感覺腰間有一雙手在摸索,倏爾一緊,他面上掛著無奈寵溺的笑容,聲音里夾雜著淺淺的笑意:“韻兒,你抱的太緊了,放開我吧,沒事的,我在!”
“啊不!我不......我害怕!”戚黛韻瞇著眼死皮賴臉的不松手,半晌弱弱地一句:“稷哥哥,我的手好像抽筋了!”
“......”司稷憋著笑,心下無奈,探手過去慢慢地將她的手掰開一點。
戚黛韻腦海中突然閃過類似的情景,山地洞穴,小小的身影,曾經也有一個人,用這樣溫和的力道掰過她的手,是誰呢?
究竟是誰?!
“你.......”
“小心!”司稷旋身將她護在身下!漆黑的墓洞深處射出密密麻麻的暗箭,她來不及多想,縮在司稷懷里不敢動彈,待司稷悉數化解她才探出頭,手指在胸前胡亂瞎繞了一通,也沒繞出個所以然來。
氣惱一句:“哎,真的使不出來!”
司稷輕聲一笑,“笨!”他揉揉她的腦袋,大手在她眼前一揮,戚黛韻驟然眼前一片明亮,瞬間能看清周圍的一切。
她全身放松下來,興高采烈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巧踩在濕滑的巖石上,腳下一滑重心不穩(wěn),一個虎撲栽在司稷懷里,司稷猝不及防,被她這么一撲,二人竟直直栽倒在一尺遠的洞壁上,只聽得“轟隆”一聲!
“.......”戚黛韻很不開心,極其不開心,無意識地一撲,她重達千斤,直接在洞壁上鑿了個大坑!
大坑后面正中央的位置,還透著個小孔,她來不及不好意思,好奇地貓腰過去,用手指輕輕一摳孔里的土塊便脫落下來,她乍一看,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突然出現,與她對視一眼。碩大的眼珠仿佛要掉出來似的,透著綠光!“啊呀娘!”
戚黛韻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小孔的方向,司稷慌忙過去扶起她,“如何?韻兒!”
“后面,后面有眼晴,大眼睛!”
司稷聞言猛地回了頭,修長手指一揚,方才的大坑瞬間爆裂,他回身用堅實的后背為戚黛韻擋住四分五裂的土塊。待四周安靜下來,司稷擋在她身前細細查看,塵埃散盡,前方赫然出現一條新的洞穴,然而空曠無一物,四周洞壁上點著油燈,影影綽綽地刻著滿壁的遠古符文。
等到他再一抬眼看時,紅紗滿天飛舞,仿佛蓋著的一層紅網,紅紗輕柔的飛舞在洞穴的頂部,數不勝數,一條接著一條,像約定好了似的,向一個方向飛去。
他向后伸手夠了夠戚黛韻,得了那柔軟纖細的指頭,方才繼續(xù)拉著她往前走。
少頃,司稷透過那烏黑的洞口隱隱約約看到一條碗口粗的黑影,他停了步子,五指張開在胸前畫了一道符法,遠遠的朝那條黑影打過去,不出片刻,那怪物中招,全身刺啦刺啦作響。然而仿佛并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那怪物仍盤旋向前,直奔他們而來。
戚黛韻慌了神,連忙拽著司稷往后退了幾步。“稷哥哥,咱們快跑呀,這是個什么牛鬼蛇神,從來都沒有見過,要嚇死我啦!”誰知他紋絲不動,一雙好看的眼睛乍起寒光,單手附后而立,好看的手指仍舊攆玩著那顆木珠。
戚黛韻驚慌失措中胡亂向前一瞅,只見那條黑影攀爬向前,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逐漸顯現了面目,原是一條碗口粗的花皮蟒蛇,“去壞蛇你干嘛!小心我找父王來戳死你!還不走?”戚黛韻嚇得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剛才的話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她可憐巴巴的抬頭望了司稷一眼,心想完了,這么粗的蛇,只需一口,他倆的頭就沒了!
一雙大手將她扶起,司稷面具后的臉上浮現出無奈的笑意。
他轉過身,聲音低沉而有力“孽畜,還不走?”
戚黛韻聽他這話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為什么,司稷平日里溫文爾雅,一副謙謙公子做派,發(fā)起狠來可一點都不斯文,尤其是洞壁的回聲,更讓人覺得他神圣不可觸犯。
那碗口大的花皮蛇也震了一震,來回擺弄了一下大蛇頭,似是壯膽一般,隨后張開獠牙大嘴,牙上粘連著透明粘稠的口水,戚黛韻第一次見一頭蟒蛇的嘴里有這么長的獠牙,心想這是個怪物。嚇得立馬緊緊抱住司稷的腰。
司稷正要向前一走,突然覺得腰上一緊,無奈停留在原地,驟然揚手,霎時間幾道白藍夾雜的光芒從他的袖口射向大蟒蛇的血盆大口。
那怪物一下子閉了嘴頭往回縮了縮,再也不敢上前來。司稷又將手伸向前方,還沒等他打出法決,那怪物就一縮身子,白光乍現,將原本彎曲的蛇身遮蓋住,白霧之后出現了一個身形矮小、沒有耳朵,額頭圓圓,沒有頭發(fā)的小人。
說是小人,卻長著胡須,戚黛韻這次可不怕他了,只覺他真是丑的出奇!
“啊啊啊!哥哥,哥哥,我也叫你好哥哥,你別打我了!我就是鎮(zhèn)守坤位的一個小地妖,二百年前,我們虎頭山上的妖精就被黑衣哥哥打了個遍,我就是個慫包,別打我了哥哥!交個朋友?”
“噗嗤!”戚黛韻看著他這小妖怪的長相活脫脫要比司稷老上個上萬年呢?真是沒臉沒皮,還叫人家哥哥!
她笑瞇瞇地對上司稷那雙平淡如水的眼睛,突然間,笑容里還帶著一絲靦腆“稷哥哥你超級厲害!”
呀怪不好意思的!戚黛韻腹誹一句。
司稷看著她那犯花癡的模樣,心里很是無奈,不知怎的,手心里微微出了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