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放學時,下人們突然傳清惜和清雅一起去匯雅苑,說是兩位姨太太都在,就連黎清露也被請了去!
清惜心知是有大事了,卻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心里便有些忐忑。及至到了那里,見黎廣修的面色竟比平日里和藹許多,呂姨娘也被賜了座,半坐在太太徐氏的下首,手里拿著一柄團扇給徐氏扇著,面上也是一團喜氣。
丫頭們給清惜和清雅也置了座,太太徐氏說:“雅兒,惜兒,明天你們不必去私塾了!”
黎清惜心里一驚,清雅已經先出聲相問:“為什么?”
徐氏笑了笑說:“別慌,是好事!明天是太后老佛爺的壽誕,宮里要宴請百官家眷,你們兩個要代表咱們黎府,進宮給太后獻賀禮!”
清惜望了望黎清露,心里有隱隱的不安,不由有些訝異的說:“是要......是要惜兒去嗎?”以往這種交際應酬的事,只有清雅和清露一起去,絕對輪不上他黎清惜。
徐氏頷首:“嗯,回去讓翠春給你好好打扮打扮!”
呂姨娘忙起身福了一福:“太太放心,翠春一定不會讓三小姐出錯”
王姨娘側目看了清惜一眼,拿團扇遮了嘴角說:“三小姐和大小姐同是龍年出生,今年宮里又特特點明了要龍女拜壽,三小姐可是好福氣呢!”
清惜心里雖仍是疑慮重重,卻仍是起身福了一福,仰面笑著說:“這果真是天大的福氣呢,只是露兒姐姐亦是龍年生的,況且惜兒沒見過世面不懂規矩,怎及露兒姐姐見多識廣,不如還是讓露兒姐姐去吧!”
黎清露撇了撇嘴,詭異一笑道:“正是你沒見識過,這次才讓你去好好見識見識啊,以后啊,怕就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
太太徐氏皺眉道:“惜兒就別推辭了,況且這次可不是讓你去出風頭的!”
黎清惜心里一驚,卻也只能福道:“惜兒此去只求能給雅兒姐姐贈添些助益,萬不敢有別的心思!”
徐氏點頭說:“你們姐妹進宮,還是要以雅兒為主,萬不可丟了咱們黎家的臉面!”
呂姨娘忙又起身福了一福:“惜兒沒經過什么大事,一切還要有賴太太提點!”
黎廣修干咳一聲,沉著臉說:“行了,別的倒還在其次,只是這賀禮,怎么個獻法還真要費些腦筋!既要出人意料,脫穎而出,又得老佛爺從心眼里喜歡方好!”
清雅問道:“父親,咱們黎府今年備的是什么賀禮?”
黎廣修道:“是前幾日我花重金得來的空智大師的臥佛圖,另外還備了錦繡坊孫妙娘親手繡的松鶴獻壽,還有一樹半人高的南海紅珊瑚,并一棵長白山千年老山參。”
清惜秀眉微擰:“臥佛圖?”猶記得玄白先生曾說過,空智大師乃得道高僧,他的真跡有超生渡劫之用!可這臥佛圖早已被一個世外高人收藏,怎么又流傳出來?
清雅也疑道:“父親,這臥佛圖,當真是空智大師的真跡嗎?玄白先生曾說......”
黎廣修不耐煩的說:“若非真跡,怎么敢敬獻給太后?這賀禮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只是去年獻壽時,你和永安王府的嫡長女一并跳了一曲桃花醉,頗得太后和皇后青眼,今年可再獻個什么才藝好呢?”
太太徐氏聽了得意道:“我當老爺為了何事發愁呢,原來是這個,老爺大可放心,這才藝可難不倒雅兒,琴棋書畫,隨便哪一樣,在咱們辰州都是數一數二的!況且,去年太后不是說了嗎,今年的壽宴,還要咱們雅兒和永安王府的嫡長女云岫一起獻演!難不成老爺是擔心,咱們雅兒比不過那個云岫?”
黎廣修皺眉道:“就是這個云岫,因去年那一曲桃花醉,雖不如咱們雅兒舞的好,太后卻偏說她跟咱們雅兒似是雙生姐妹一般,處處與咱們雅兒相提并論,就連那件大事,明明皇后和太子都是同意了的,太后卻偏偏推舉了云岫與咱們雅兒一起,說是不分伯仲,還要再看看!所以,無論如何,今年的獻演都得讓雅兒一枝獨秀方好!”
徐氏也皺起了眉頭,王姨娘也不做聲了,屋子里一時靜悄悄的,黎廣修沉思良久,方嘆氣說:“如今,是有一個法子,唉......”
太太忙追問:“什么法子?”
黎廣修望了清惜一眼,狀似頗有些為難:“唉......不說也罷......”清惜只覺脊背一涼,忙低了頭,身子都僵直了!
太太皺眉道:“這都什么時候了,有話還不快講!”
黎廣修又沉吟了一會兒,又望了清惜一眼:“這法子,便是要看惜兒的了!”
清惜心下悚然一驚,呂姨娘已經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惶恐道:“老爺,惜兒無才無能,且又是第一次進宮,這......”
黎廣修面色一沉:“我和太太說話,什么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清惜心里一涼,怪不得黎清露會讓她去參加這次的宮宴,黎廣修的意思怕是想讓她出頭,拉著云岫一起出丑!她定定的直視著黎廣修,黎廣修卻避開她的視線,鐵青著臉不說話,清惜心內一涼,她知道這一劫怕是躲不過了,黎廣修早就打定了主意,她便是不想去也不得不去!既然非去不可,還不如主動承擔了,思及此,黎清惜便起身笑道:“能為咱們黎家出力,是惜兒的榮幸!惜兒,定不負父親所望!”
黎廣修立時換了一副面孔,高聲笑道:“不愧是我黎廣修的女兒,果然識得大體!”
太太徐氏仍是皺著眉說:“老爺的意思,妾身怎么還是不明白?”
黎廣修依然是望著清惜不說話,清惜心里雖恨,卻仍是起身向徐氏笑道:“太太容稟,這次獻演時,惜兒便主動和云岫一組,到時候,姐姐便可獨秀了!”清惜又轉身向父親福了一福,眼睛緊緊盯著他:“父親覺得如此安排,可好?”
黎廣修大笑道:“惜兒越發聰明了!”
姨娘呂氏卻臉色發白:“老爺,這如何使得?惜兒什么都不會啊,如何獻演?這......這不是讓她出丑嗎?以后,惜兒還如何嫁人?她這一輩子就毀了呀,老爺三思啊!”
黎廣修臉色隱現怒意:“你怎么越來越不識眉眼高低?放肆!我黎廣修的女兒,豈能嫁不出去?”
清惜忙按住呂氏,轉身向黎廣修道:“姨娘的意思,是怕惜兒才鈍,到時候帶累了人,怕還要麻煩父親,去永安王府替惜兒陪個不是!”
黎廣修方向呂氏喝道:“連個孩子都不如,我黎廣修要你何用!”
呂氏便眼睛里含了淚,王姨娘卻忽然笑道:“如此,惜兒可要好好表現啊,等回府后,老爺定會重重賞你的!”
清惜冷笑道:“不如露兒姐姐也一起去吧,惜兒一定把這表現的機會讓給露兒姐姐,也好讓露兒姐姐也得父親的賞啊!”
黎清露最恨恨斜了清惜一眼,王姨娘臉上一白,欲與清惜爭辯,卻被黎廣修喝止了,王姨娘便有些憤懣郁結于心,卻也不得不硬生生壓住了。
太太徐氏此時方明白黎廣修的打算,看樣子這件事黎廣修事前定是跟王姨娘商量過的,怪不得王姨娘和黎清露這一次竟主動提議讓清惜去!想到這么大的事,黎廣修竟然獨獨瞞著自己,徐氏心內酸澀難忍,不由長嘆一聲:“如今,老爺的主意越發大了!”
呂姨娘卻怔怔的落淚說:“我的惜兒,到底是可惜啦!”
黎廣修面上有些尷尬之色,卻也是只說:“生在我們黎府,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有什么可惜的!”
清惜淡淡一笑:“父親說的真對,真真是惜兒幾輩子修來的呢!”
黎廣修的臉上便有些紅白難辨。
清惜和清雅出了匯雅苑,清雅臉上帶了歉意說:“惜兒,你怎么能應了父親呢!若是換了我,便再不肯去的!”
清惜笑道:“姐姐不用擔心,若我不去,依著父親的性子,不知道還要姐姐做什么呢!去年的梅林‘偶遇’,姐姐不是嚇了一身病么!”
清雅眼圈一紅:“惜兒......便是你肯去,你以為父親就會放過我嗎?”
清惜心內一驚,聽清雅的意思,黎廣修對黎清雅的安排,不僅僅是獻演這么簡單,難道還要再來一次‘偶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