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惜猛然間抬頭,見云朗竟然坐在高高的梧桐樹上,不由嚇了一跳。這才幾天不見,云朗似乎清瘦了很多,眼下有些淤青,似乎幾天沒睡覺的樣子,下巴和腮下的線條也更加清晰遒勁,眼神里有著淡淡的憂郁,正盯著她一動不動。
“嚇死我了,你什么時候在這里的?”清惜略有些尷尬的笑笑,不知為何,自從上次在碧芳亭無意中聽到云朗的心事,清惜便覺得自己跟云朗之間似乎陌生了很多,不像以前一般,想說什么便說什么,無所顧忌。
“你進來的時候,我就在這里了?!痹评收f完這句話便別了開眼,眼神迷蒙,盯著天邊的落日,將手里的苦菊葉拋灑下來,那些葉子輕飄飄的旋轉著,靜靜的落在清惜的發梢,衣角,肩頭,一股青澀鮮嫩的氣息便氤氳在周遭的空氣里,忽然一陣風過,又都吹散了,飛到極遠的地方,杳然無蹤。
“你……”
“你……”
兩個人同時出聲,又都同時住了口,清惜似乎被苦菊的氣息感染了,心里也泛起了淡淡的憂傷,清惜突然非常懷念以前那個沒有心事,熱情灑脫的云朗。想到清雅至今仍是昏迷不醒,云朗一定是在為她擔心吧,清惜一時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你剛剛要說什么?”云朗的聲音從樹上飄下來,靜靜的書院里,只有風聲偶然掠過。
“哦,沒什么……你呢?”清惜猶豫了半日,仍是問了一句。
云朗猛然從樹上跳下來:“黎清惜,你還想看落日嗎?”清惜怔怔的望著他,云朗向她笑了笑,撩起長衫,半跪在樹干旁邊:“來吧,趁著夕陽還在!”
清惜也向他燦然一笑,心里的郁結便消散了,忙踩著云朗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爬到樹干上。清惜望著云朗厚實的肩背,一時也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及至她和云朗兩個人并排坐在高高的梧桐樹上,看到遠方的裊裊炊煙,蜿蜒的護城河,奔跑在田野里的孩子,清惜的心緒豁然開朗,不管怎么樣,至少她還可以和云朗一起看這么美的夕陽,如此,他們就不算白白認識了一場!
“黎清惜,你是不是要走了?”云朗的聲音輕極了,被傍晚的風一吹便散開了,聽起來就像做夢一般,一點都不真實。
“哦,你知道了?”清惜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做丫頭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職業。
“其實……”云朗只艱難的說了兩個字,便住了口。
“什么?”清惜訝異的歪頭看他。
“其實,你……你可以多等兩年,何必……何必這么急。”云朗臉上有些紅,似乎是染上了夕陽的顏色,額上也沁出了晶瑩的汗珠。
“唉,這種事,躲不掉的!”清惜摘了一片枯黃的梧桐葉子,神情有些無助,喃喃自嘲道:“我還妄想來這里找什么救命之物……我真傻!”
兩個人又都沉默了,眼看夕陽一點點的隱去了最后一縷余暉,暮色四合新月初升,夜風吹在身上有些微微的涼意,清惜望著云朗單薄的衣衫,垂眸笑道:“謝謝你帶我看落日,我要走了,你也該回去了?!闭f著便要抓著下面低一些的樹枝滑下去,一邊向云朗揮了揮手。
“黎清惜!”云朗急躁道:“你……你沒考慮過我嗎?”
“考慮你什么?”清惜顫巍巍站在下面的軟枝上,訝異的回眸。
“我雖然現在有些窮,可好歹也是皇親呀!”云朗有些惱怒。
清惜愣了愣,忽然拊掌大笑道:“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呢!你是皇親,你可以救我??!云朗,原來你就是我的救命之物?。」 鼻逑б粫r高興過了頭,忘了自己的處境,剛笑了兩聲,便從樹上直直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