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黎相府邸匯雅苑內,黎廣修忽然前來探望幼子,太太徐氏忍著驚疑,忙吩咐奶娘將孩子抱來,黎廣修見了孩子也不說話,只死死盯著那襁褓中兀自睡得香甜的嬰兒,眼神驚懼隱忍,太太徐氏瞧著黎廣修面色不對,便有些心驚膽戰,也不敢獨自歇著,便悄悄打發了睡眼惺忪的奶娘,方才悄聲道:“老爺,發生什么事了么?”
黎廣修怔怔的盯著那孩子的面容,忽然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皇后娘娘賜的那個方子,你還留著么?”
徐氏微微一愣,過了幾秒鐘才似乎聽明白了黎廣修的話,方道:“一直留著呢,怎么?有事么?”
黎廣修死死的盯著太太徐氏,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給翠春吃了?”
太太徐氏期期艾艾道:“呃,這個......當然沒有,妾身怎么敢......”
“我要聽實話!告訴我實話!”黎廣修猛然厲聲喝道,目光陰沉悲涼。
“老爺......”徐氏從未見過黎廣修如此驚懼傷痛的樣子,不由慌了手腳,不知所措道:“妾身也是為了咱們黎家傳宗接代......”
“我X你娘!”黎廣修猛然抬手給了徐氏一個重重的耳光,這一耳光黎廣修下了死手,太太徐氏還來不及驚呼竟被生生摑倒在地!
徐氏一時只覺得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做響,嘴巴里一股咸腥的味道,殷紅的血從鼻孔嘴角流出來,徐氏艱難的抬起眼簾,卻只看到黎廣修的嘴巴張張合合,面容猙獰扭曲,徐氏極力想聽清楚他在說什么,卻又完全聽不到......
且說清惜剛回到云天殿,便被云裳攔住了。
“喂,你怎么做特使也能做出罪名來?”云裳有些焦灼。
“你都聽說了?”清惜倒是顯得很平靜。
“何止是我,整個紫云城都知道了你的‘壯舉’!”云裳恨恨道:“大家都說,你這次死定了!”
“哦?”清惜上下打量著云裳:“那你是來......跟我話別的?”
“黎清惜!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云裳跺腳道。
“公主萬安,黎淑媛吉祥,皇上傳旨,詔黎淑媛即刻去御書房面圣!”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趕來,向云裳和清惜躬身道。
“知道了,公公前頭領路,我這就隨您去!”清惜向那小太監道。
“喂!”云裳猛然拉了拉清惜的衣袖,湊近一步耳語道:“剛剛有個叫弄墨的丫頭,叫我帶句話給你,說是能救你一命!”
“什么話?”清惜訝異道。
云裳瞧了瞧左右,神秘兮兮道:“我父皇信神仙!”清惜抬眸驚異的望著云裳,云裳咬牙道:“你不是......神龍護體么?”
清惜隨了那小太監一路進了御書房,推開御書房的朱漆雕花扇門,抬腳邁進高高的門檻,清惜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衫,向高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跪地叩頭道:“惜兒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冷哼一聲:“你還敢回來?”
“惜兒沒什么不敢的,惜兒所做皆出于本心,故無怨無悔!”清惜的聲音極其平靜,沒有絲毫的驚慌失措。
“好個無怨無悔,看來你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了,朕便也不算為難了你!”皇帝一聲長嘆!
“皇上!”清惜抬眸直視皇帝,氣度高貴清冷:“讓惜兒就死容易,可是有一件事惜兒若是不能得償所愿,便死不瞑目!”
皇帝訝異道:“哦?何事?”
“惜兒的生母呂氏出身卑微,著實配不上黎相黎大人,惜兒自幼亦是被當做婢女教養,蠢笨粗陋,也實在配不起黎相府三小姐的名頭!還有惜兒剛出世的幼弟,也實在不配做黎相府的承恩侯,故還望皇上做主,為惜兒母女三人另設獨立戶籍,從此與黎府死生再無瓜葛!”清惜一言既出,皇帝不由微微有些瞠目。
“這......此事......此事不合律法啊......”皇帝有些為難,從古至今只聽說有休妻的,從未聽說有人要休夫休父的!更別說還要給女子設獨立戶籍的,便是丈夫死了的寡婦們也不能有獨立的戶籍,都是要掛在公公或者大伯小叔戶籍之下的。
“皇上,此事若不能成,恕惜兒不能就死!”清惜擲地有聲。
“笑話!你這是在威脅朕么?朕下旨讓誰死,還沒有死不了的!”皇帝有些惱怒。
“皇后也曾親下懿旨,賜死惜兒......”清惜垂眸閑閑道。
皇帝臉色一變:“那......那是太子救你!”
清惜淡然一笑道:“太子殿下即便是有心救惜兒,怕也是無力祈來神龍,施恩布雨吧。”
皇帝倒抽一口冷氣,猶疑的打量著清惜道:“難道......難道你真有神龍護體?”
清惜抬眸定定直視皇帝,一字一句道:“皇上圣明......”
翌日,皇帝親傳圣旨曉諭六宮,太子淑媛黎氏恃寵生嬌不識好歹,竟敢拒受皇恩,即日起禁足存秀宮,無詔不得出!
“什么?皇上只是下旨禁足?”云玄宮落霞軒內,云妃聽聞此事頗有些不敢置信:“你沒聽錯吧?她可是當眾抗旨,欺君矯詔,此乃重罪啊!”
“奴婢聽的真真兒的,確實是禁足!”春柳言之鑿鑿。
“該死!父皇是糊涂了么?”云妃怒不可遏:“明明是應了的......”
“娘娘息怒!這事兒西邊的那位,可比咱們糟心......”春柳幸災樂禍道:“聽說,剛剛那邊還摔碎了兩個琉璃盞,有她在,那位黎淑媛便得不了好。依奴婢的意思,咱們不如靜觀!”
“你懂什么?”云妃惱怒喝道:“黎妃位份是比她高,可是在太子心里邊,卻遠遠及不上她!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趁此機會除掉她,不然將來必成大患!”
春柳面有難色道:“娘娘,您難道不怕太子殿下......恨您嗎?”
“所以,咱們才要下點兒功夫!”云妃嘴角噙著冷笑,眸子里殺機隱隱:“快叫小安子去云天殿打聽打聽,昨日她跟皇上在御書房都說了什么?本宮要知道所有的事,一個字都不許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