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龍騰是我從市集上救回來的,雖然它不是什么品種珍稀的馬,速度也不比汗血和北荒的馬快。但是,龍騰很乖的。所以,不能換。”
傾霏也就隨口一說,沒想到會惹了安沁這一段說辭,她望著安沁滿臉‘別致’的神色,忽然覺得有點兒哭笑不得,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不小心做了壞人般,于是笑道。
“龍騰在你心上的地位都快趕上你府上的侍妾了吧?”
“額,差不多吧!”
“呵呵···”傾霏這會真的哭笑不得了,不知這話讓他的侍妾聽見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哎呀,就是你了。”安沁忽地高興喊道。
安沁挑的是一批渾身皆棕但頭頂有一撮鬃毛的紅色烈馬,把它牽出來的時候便聽見它嘶吼了一聲,聲音很是雄壯。
“呵呵,傾霏,這會不怕落在你后面了。”
傾霏挽了挽唇,兩人走出馬棚,侍衛便牽來了靈馳。
“夕陽正好,傾霏,我們出發吧!”
“好!”
傾霏“駕”的一聲后便奔騰而去了,安沁隨后緊跟。
在那片碧波芳綠的草地上,棕色馬匹很快的趕上靈馳,迎面而來的風溫暖了傾霏的嘴角,安沁深邃的眼眸在夕陽下炫目而好看。
“夕陽無限好啊!”安沁在狂奔的馬上雙手張開,自由而快樂的喊著。
傾霏側眸,星眸璀璨的笑著,她朱唇上的那抹笑是夕陽里沒有的光景,風疾速拂過,淡綠的身影在馬上飛馳得如流螢般美麗自由,他們慢慢消失在夕陽的側影里。如果天空有飛鳥經過,請你記得今日,因為她曾在夕陽里這樣笑過,安沁仰望天空,深邃而俊朗的目彎成了一輪皓月。
入夜,訣然府外。
“咦···”
傾霏剛下馬,忠叔就迎了上去。
“給七皇子請安。”
“起來吧!”
“傾霏姑娘。”
“忠叔,你怎么在這?”
“是三皇子讓我來給你送信的。”
忠叔語畢從袖口處取出了一封信,傾霏接過挽唇一笑。
“等很久了吧?”
“午時來恰好你出去了。”
“勞煩了。”
“不會。老奴還得給三皇子回話,就先告辭了。”
“慢走。”
忠叔朝安沁行完禮后便離開了。
“傾霏,快進去吧,我們玩的這么晚,估計這會四哥快等急了。”
“額,好。”
夜朗星疏,云層薄厚不均,時而埋過明凈的月色時而薄淡輕掩。訣然府內的春蘭開得正好,傾霏步履輕淺,荷綠襦裙不時的輕拂著開得正盛的雅蘭。有的一箭一花,有的一箭兩花,細葉柔韌,雅縷如絲,清馥綿綿而繞夜。入夜的訣然府似乎更美,像他的眸,墨而蘭雅。似夜君子,美人如花!
此刻的安沁是少有的安靜,他在想信的事情。其實,他是希望傾霏和他的四哥能走在一起的。可中間卻出現了一個三哥,他是那么的溫潤偏偏,風儒俊朗。這會,四哥似乎遇上強勁的對手了,安沁低低的思索著。
“安沁。”
“嗯?”
“今天玩的很開心,謝謝你。還有昨晚的事,也謝謝你幫我解圍。”傾霏挽著唇,輕語。
“傾霏···”
“嗯?”
“我們是朋友嗎?”
安沁的神色似乎比他一貫時候要認真,傾霏星眸輕凝,挽唇道。
“是啊!”
“既然是朋友就不用言謝,以后我還找你玩呢,好吧?呵呵。”
安沁俊目下彎,笑得很是開心,那個笑仿佛能感染人般,傾霏亦挽了挽唇,溢出了一個笑,爾后輕語。
“好!”
“傾霏,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昨夜的事雖然我也一直很替你擔心,可幫你解圍是四哥的意思。”
安沁俊目凝著身側的傾霏,只見她靜若淡然的面表怔了怔,接著星眸一下一下的扇著,卻不知她在思索什么。
“我那時就坐在他身邊,為何我不知道?”
“我們從小就待在一塊,有時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其中的意思。”
“···”
“傾霏。”
“額”
“你覺得四哥和三哥誰好?”
安沁輕聲詢問,傾霏知道他問的是什么。只是,這個問題是傾霏一直沒有去想的,兩人皆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皇子,一個邪魅如淵,一個風儒睿智,是天下女子都無法抗拒甚至心生愛慕的男子。可,他們是皇子,其中一人還可能是日后的帝皇,而她不過是劍雨江湖中的一株蓮色,她入不了那瑰麗堂皇的帝皇之家,她只愿在這風蕭雨寒的江湖里尋得一份依靠,又或者她一人浪跡天涯、長居青榮派,這是她能為自己想到的結局,而她和他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半響傾霏才道:“若我日后有了答案,再告訴你,好嗎?”
“好!”
和安沁相處可以簡單。他像風,能讓綠葉享有自由,即使綠葉的根扎得很深,但只需有片刻,于傾霏而言,便已經足夠。
苒汀內,安訣正靠在椅子上休息。最近沙壤邊關政事繁忙,太子輔助皇上批閱奏折一向忙碌,安儒亦忙著受封接管之事,于是弘歷帝分派了不少任務給他和安心。他整個下午都是在忙一些長篇大論的上書,公務令他費了不少神。安訣這會兒正合著眼,暈郁的燈光籠著他俊美如描的臉,平日里的那抹邪魅若有若無,似都蘊藏進了他輕合的蘭眸里。外頭傳來了歡笑聲,一陣清水之音令他緩慢的睜開了眼睛,接著便看見傾霏玉凈帶笑的臉,那抹蜿蜒開來的笑簡單而愉悅,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四哥”安沁入了苒汀后笑喊著,傾霏隨意看了一眼他。
安訣淺音道:“看來今日玩的很開心啊。”
“是啊,我們去了郊外的馬場,還射箭、縱馬、看夕陽了,呵呵···”
安沁語畢轉眸望向傾霏,傾霏笑著點了點頭。
“哎呀,四哥,今晚準備了這么多菜呀!唔,真香!好久沒在你府里用過膳了,還有我愛吃的冰琶蹄子和東坡肘子啊!”
安沁深嗅了一口熱騰的香氣,滿心愉悅的說道。
“別瞎晃你的唾沫星子了,快吃吧!”安訣鄙視著。
“嗯嗯。”
“怎么你愛吃的都是蹄子啊?”傾霏聞音強按下笑意,好奇問道。
“呵呵,是啊,蹄子好吃,有嚼勁。哈哈···”
“······”傾霏聞言無語的笑著。
一個時辰后,傾霏時不時的淺酌杯中的酒釀,其實喝第一口時她就發現,那是度數很低的梅酒,有淡淡果香縈繞。而安沁白玉般的臉此刻卻泛著紅暈,似有幾分醉意。傾霏淡淡的往安訣望去,即使這樣,他還是感覺到了傾霏的注視,轉眸相對。傾霏從他魅惑邪雅的容顏里看不到一絲異樣,他只是似笑非笑的往向她。良久,傾霏低眸,內心卻是了然一片,她喝的酒和他們喝的不一樣!安訣竟在她心上花心思了。傾霏又拈起了桌前的酒杯,細酌了一口,按下那不知是酒意竄人還是別的什么感覺。
春日的夜晚,到了亥時還是涼的。傾霏獨自走在通往雅居的長廊上,頭頂被雕花梁頂阻擋,她看不見那清亮的半月,身旁的蘭花香馥縈繞,似在提醒她現在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春滿人間。只是瓊花此時卻已落盡了。七年了,那座瓊州城或許變了樣子,可是瓊花的顏色卻永遠開在她心中,流光荏苒也不能將它洗退絲毫。
傾霏推開了雅居的門,就在她關門之際,卻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指掌擋住了。傾霏抬眸對上了那雙蘭墨色的眸子,不自覺的后退了一步,安訣迎了進來,并從后面關上了門。傾霏朱唇微張,可卻不知說什么,因為這是他的訣然府,于是她走至了那個八角窗口,恰好能看到一角星空,安訣緩緩靠近,在她兩步之外停下,蘭眸夾雜著些微情緒望著她。雅居的燭火不亮,傾霏也沒有去添燈,半響才問他。
“有事?”
安訣聞音蘭眸閃爍著微芒,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似乎更加的魅惑。
“他喜歡你?”
“···”
“安儒可是喜歡你?”
“···”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
傾霏不料他會來,而且還會問她這些,朱唇微蠕卻支不出一言半語。
“莫傾霏,說話。”
“安訣。”
“額?”
“你讓我說什么?”
“說你想說的。”
安訣說這話時是往前走了兩步,他傾眸俯看著她,傾霏沒有退開亦沒有抬頭,只是在他身前輕泛著星眸,蘭香混合著她淡淡的氣息縈繞在兩個人四周,安訣纖長如玉的手指輕拈起傾霏的下頜,使得傾霏的星眸與他對視,傾霏泛著眼眸,眼底不藏一絲波瀾,半響才道。
“我累了,想休息,四皇子若沒什么事就請吧!”
安訣從傾霏明凈的星眸中看到了如水清透的顏色,原來···所有人都不在她心上啊!他不禁笑了笑,原來他竟問早了!安訣放開她肌膚如雪的下頜,轉身離去。傾霏面色無漪,然纖柔的指尖卻不由自主往里縮了縮,她緩緩閉上了星眸卻聽不見意料中的開門聲,接著就被一股強大的臂力拉入了一個懷抱,蘭香鉆鼻。傾霏的星眸迅速掀開,輕咬朱唇,靜如湖水的心泛起了漣漪,安訣抱著她的力道令她放棄了掙扎,她不再用力去掙脫,因為結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能喜歡他!”
玉雅的聲音散落在這片夜里,飄染進了如荷女子的唇齒間,并隨她的吞液一起滑入里頭,和她的心緊緊貼近。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讓人理不清、看不穿的,如今夜的安訣,一切如風,吹散了屋外的香郁,卻帶不走他留下的痕跡。傾霏回過思緒時,門已被合上,她沒有來得及看他離去的背影。挽了挽唇,或許,幸福往往與她有一門之隔,她被這世間凡塵所牽繞,就連步伐都受到了禁錮,她能做的也只是承受或者迎接。
雅居的最后一盞燭火熄滅了,天色越來越暗,也原來越淺···
這夜有人握著玉蜻蜓看了一夜,有人的蕭音喚醒著寂夜里的精靈。夜無聲,思念也許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