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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天涯若比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了明凈的窗,隨著明媚而來的,是無限的好心情。陳婼曦看了看窗外,又盯著餐桌上的飯菜微微點頭,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竊喜。

“叮——鈴——叮,”電話突然響起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喂,您好,我是陳婼曦,您找哪位?”陳連忙接起了電話。

“陳探長,今天我可是正式擔任租界巡捕房的偵緝顧問的??!您也不給些面子歡迎歡迎我,在家里悠閑地享受早餐嗎?”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和語氣。陳婼曦有些無奈,但似乎也有一絲興奮——終于有個人來分擔一些案子了。

“您既然可以猜到我吃早飯,怎么不能推斷出我什么時間到巡捕房呢?為了歡迎您打亂我的作息,您有多大的面子??!”陳婼曦說完掛斷了電話。作為一個偵探,必須保持形象,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挑了衣服,畫了淡妝(似乎比平常濃一些),開車踏上了去往巡捕房的旅程。

到了巡捕房,剛剛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了兩張熟悉地面孔——表情似乎不是太對勁。

“早啊,岑月,”陳像往常一樣跟岑月打了招呼,“還有楊先生,早?!?/p>

可惜她沒有等來兩人的回應。“怎么,你們倆鬧矛盾了?”陳察覺到了不對勁,看著岑月一臉幽怨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和楊羽貧嘴敗了下風。“老大,你把他找來巡捕房當你的偵緝顧問,以后這助手的活也讓他做好了。你看看他說的什么話嘛,‘以后你的工作就從做一個人的助手變成兩個’,真是的!”

聽完這話,楊羽有些急了:“唉唉唉,能不能不要斷章取義呀小姑娘!我還有后半句呢‘要是不想也沒關系,我再找一個巡捕房的人就是了’你也沒跟陳探長說?。 ?/p>

“我看我今天是來早了啊。在工作的地方因為一句話懟來懟去,不值當?shù)?,”陳探長壞笑著伸出右手轉(zhuǎn)過身對著楊羽說,“首先,歡迎加入巡捕房,”楊羽和陳婼曦握了握手,“第二是在巡捕房,我說了算,得按照我的規(guī)矩辦事,不能欺負我的人,聽沒聽懂?”陳婼曦挑了挑眉毛微微轉(zhuǎn)頭,示意楊羽和岑月道歉,楊羽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向岑月道了歉,終于和解。

“你讓著她點兒,就你這張嘴啊,可是真沒有幾個人可以懟過的?!标愄介L輕輕地在楊羽耳邊說。

將手頭的工作做完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三人還沒有吃飯。楊羽提議找一家餐廳解決,順便聊聊工作之外的事,岑月卻死活不肯和他們二人一起去,可能因為早上的事心情不好了一上午,陳探長也就應了她,他們便二人去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解決午飯。

在車上,陳探長剛要開口說話,楊羽的聲音先出了來,“我——”,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她也要開口,便沒再往下說,只是輕輕地問了句,“陳探長有話說?”

“是有些事說。昨天的事情我......我向你道歉,是我失態(tài)了,對不起,楊羽?!彼拖铝祟^,語氣中帶著愧疚,這其中有些難言之隱雖無法證實,仍極盡顯露。

“沒想到陳探長會因為這種事情道歉啊,我本以為你不會在意,”楊羽將頭向左轉(zhuǎn)去,陳探長也抬起了頭,他們的目光交織在了一起,楊羽陽光地笑著,“不需道歉?!蹦撬闹谎劬ψ阕沆o謐了十秒之久,直至她的嘴角上揚將其打破,“自從當上探長,我就知道我必須以尋求真相為先,不論現(xiàn)實的人情冷暖,不論相對的善惡,做一只追求絕對正義的所謂的“雄鷹”。說來也是,我很久沒有過這么多人情味了,昨天算是一次吧?!避嚧吧系牡褂坝吵隽巳綦[若現(xiàn)的人影,他們的言語也慢慢隱去。

到達目的地里奧可西餐廳后,陳婼曦盯著牌子上的字許久。楊羽輕輕用他敦實的臂肘輕輕碰了她一下,她卻下意識的躲開了,帶著錯愕地抬起手撩起了她的本不凌亂的頭發(fā),說道:“想到了些事情,有關一件陳年舊案,就發(fā)生在這里。只是當時,它還不叫這個名字?!?/p>

“不是說好聊聊工作之外的事嗎?陳探長你這不眠不休的工作,或許是你最大的樂趣吧!”楊羽被陳的動作驚了些許,但很快理解了她的心境。他們順勢進入餐廳,陳婼曦找定了靠在窗邊的位子,楊羽也脫下了他的風衣外套,將它掛在已被他用手帕擦過的椅子上。

“這是菜單,您二位需要些什么?”餐廳服務生問道。

“一份Sirloin牛排和一份提拉米蘇?!倍水惪谕暤卣f出了要點的菜品,他們再次對望,陳探長連忙補充道:“那就每樣兩份做吧?!标愄介L又盯著服務生看了看,好像以前見過,她想。

“我們也算是傾蓋如故啊,楊先生?!标愄介L加了語氣詞,帶著些調(diào)侃的語氣說道。

“陳探長情緒轉(zhuǎn)變確實有些快,”楊羽得意地挑了挑左眉,“話說回來,陳探長可是牛津校友的驕傲??!年僅二十三歲就已是雙博士學位,當時你在我們眼中,就像神話一樣?!?/p>

“你就別拿我說笑了,運氣好罷了。我在英國時也確實聽說過你這位數(shù)學與心理學系的大神級別人物,你與我同歲,確也是博士不是?況且據(jù)我所知,你可是除了專業(yè)外也樣樣精通?!标愄介L用手輕輕扶著下顎,微微歪頭直勾勾地看著楊羽說。

“上次不是說沒有閑心看我的資料嗎,怎么今日有幸得陳探長忙里偷閑調(diào)查了?”楊羽笑道。

“你這每次怎么都是問句,我就當你是默認我說的屬實。作為你的直屬上司,我應該對我的下屬做全面調(diào)查?!标愄介L對著楊羽假笑了一下,立馬轉(zhuǎn)變回嚴肅的神情。

“我學這些的初衷是豐富自己的人生,我喜歡數(shù)學,但它并未讓我專注于成為一個數(shù)學家;我鐘于心理學,卻也終被我所看到的險惡的人心打敗。那你說我不去學些別的,我怎么填補我空虛的內(nèi)心啊!”楊羽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地說。

“楊先生的想法倒是和我相似,不過高于我?!标愄介L再次低下了頭?!安鸵焉淆R,您二位慢用?!彼拖碌念^又被服務生的一句話叫了起來。

“謝謝?!彼貞馈K⒁曋膫饶?,腦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仿佛看到了她不為人知的一面,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一面。

陳楊二人開動了他們遲到的午餐,兩人都動作迅速卻又有條不紊,他們在認真吃飯的過程中沒聊上兩句,這時——窗戶的玻璃被微弱的敲擊聲驚醒。

二人望向窗外,楊羽看了眼窗外后對陳探長道:“你的金老板呀!”

“嗯!”陳探長連忙放下手中的刀叉快步走去迎接她。

“金總,您來應該知會我們一聲,這樣我們才好為你精心準備餐品。”里奧可西餐廳的許老板比陳探長先一步到了金寂珩的面前,恭維地說道。

清風拂過餐廳門前的風鈴,叮咚作響;傾動融作迎面而來的微笑,淋漓酣暢。金寂珩緩緩走入餐廳,點頭笑道:“不麻煩您,我來也是處理些私事,就不勞煩您招待了?!?/p>

“沒想到金傻傻竟然與老板是故交啊,人脈如此之廣,真叫人羨慕,”傳來的聲音正是陳婼曦的,“老板您走的真快,我小跑幾步也未趕上。您將顧客至上的理念深植己心啊!”陳向金挑了下眉毛,又向餐廳老板說了些許客套話。

“有失遠迎,沒想到您是金總的朋友。敢問您芳姓大名?”許老板伸出了手。

“陳婼曦,租界巡捕房的華人探長,幸會,許老板?!标悑S曦隨即伸手上前,交手的一剎那,余溫在指尖環(huán)繞。只是似乎略顯違和,平滑得如絲緞的手與他那飽經(jīng)滄桑的外表并不相稱。

“幸會,在下許靖城,這家小店的老板。金總是我們的金主,她真是幫了我好大的忙!不夸張的說,沒有她,就沒有我許某的今天?!彼穆曇粢蚣佣澏?,充滿感激和敬意。

“言重了,許老板。于我而言,這也是一件益事?!苯鸺喷衤詭⑿Γ潇o地說道。

餐桌那邊的目光被投送到這三個說話的人的身上,平靜中帶著銳利,如同一對有思想的照相機,穿透了他們行跡下的心。她剎那間的對視又如同子彈擊碎鏡頭般,回擊了他所想的一切,直至他起身走向另一邊——他感興趣的那一邊。

陳又與許老板交談了幾句,得知他的妻兒老小均康健無恙,闔家幸福。雖然生活不那么富裕,卻也安然自得??粗S老板幸福的模樣,陳探長猛然間發(fā)現(xiàn),在工作之余,她似乎從未與他人有過真誠的交流,大多都是因為在上海灘的生存之道周旋,亦或是過于執(zhí)著追求真相與各路人的打點與人情。她抬眼望見楊羽走來,便點頭示意,他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幾步,似乎又傲嬌了起來,說道:“許老板您好,我是巡捕房的偵緝顧問楊羽,也是一名私家偵探,這是我的名片。”許老板有些驚訝,但也接過了他手中的名片。

“你連名片都做好了?我都沒遞。”陳有些不屑的輕輕靠近他耳邊,無奈又調(diào)侃地耳語道。

“我來就是想找您了解有關天星報的事,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說話,當然,他們兩個也可以一起。”金寂珩對許說。

“沒問題,我們上樓!”許老板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只是他們兩人愣了一會便也答應上樓。與此同時,啪得一聲,餐廳中的一名顧客猛地站起,有些激動的喊道:“是白葡萄酒,不是紅葡萄酒,你們這店是怎么開的!”“對不起先生,我馬上去換,請您稍等片刻。”那位顧客頻繁的嘆息聲傳來,他不停地搖頭,抖動著的腿微微撬動餐桌,發(fā)出當當?shù)捻懧?。陳探長被深深地吸引了。與此同時,她注意到了擺在吧臺旁的酒架,上面是琳瑯滿目的酒。楊羽輕輕地用手點了一下她的肩膀,這一次,她沒有躲開,回過神來上了樓。

到了樓上,進入了許老板的房間,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邊角具有歐式風格的建筑和三張華麗地軟包沙發(fā),茶幾上放著的威士忌酒也為這間房增色不少,整體風格基調(diào)偏向于優(yōu)雅沉郁,還有些淡淡的氣味。楊羽環(huán)顧了一圈,看見櫥柜上擺著一打像名片似的卡片,盯了一會兒,又拿了兩張。

許老板賠笑著讓金寂珩和偵探二人組坐下,用他的平滑的手到了三杯酒和一杯水,他將水遞給陳探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金總是喝酒的,想必楊先生不抗拒,陳小姐就——也不知道您能否喝酒,就給您準備水了?!?/p>

“謝謝您,許老板。咱們還是談正事,金老板都等不及了?!标悗в袔追挚吞椎恼Z氣說。

“今天我來主要就是想聊一聊有關餐廳投資和貸款的事,?!敖鸺喷癜逯桓眹烂C的表情說。“金總啊,不瞞您說,這貸款我本想找個東西作抵押,可是您也知道,我這些年開這家餐廳所掙到的錢不足以滿足條件,我也只能向您求助?!痹S老板長嘆一聲,重重地拍了下大腿。他低下頭,像是待宰的羔羊,僅能憑著他人的施舍決定自我的存亡。

“天星報看來不是你們二位要聊的要事。”陳婼曦十根手指相抵,兩肘搭在沙發(fā)的扶手上,帶著她鷹隼般的目光投向他們二人。

“是,我們這是每次談生意的暗語?!苯鸺喷窕卮鸬馈?/p>

陳婼曦看著許老板低下的頭,聽著他無奈的訴說,心里不由得想:他們?nèi)绻皇钦勑┥馍系氖虑椋伪刈屛覀兌撕蚥oss一同待在這里呢?從他先前的描述中看,如果他已經(jīng)營了三年這件西餐廳,他又怎會拿不出東西為他的貸款做擔保?如果沒有足夠的東西做擔保,他將貸款多少錢,BOSS都幫不了?

這些疑問本是可以得到答案的,只是有些東西終日被罩在黑暗里,就無法見到日光。

楊羽瞥了一眼陳探長,看到她的神情,他先是又擺出他自詡偵探的模樣,開口說到:“您二位談如此私密的生意,把我們兩個外人放在旁邊聽,怕是有些不妥吧,許老板?”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或是贊許,或是不屑。

“我這人說話直接,也就不瞞著您二位。我確實有一事相求?!痹S老板向偵探二人組投去了懇切的目光。

許老板剛要開口,便被金寂珩接過了話,金向許示意,接著說:“我作為奧可西餐廳的投資人,應當為此做出相應的解釋。因為原來我們的合同有明確的說法,我們的合作伙伴關系到今天即可終止,我準備撤資,并為許老板想些辦法貸款?!?/p>

楊羽晃了晃手里的香檳,里面的冰塊與杯壁碰撞發(fā)出尖銳的兩聲,接著傳來的是雙重的聲音:“那你為什么撤資?”

金寂珩剛要開口,只聽到房門外刺耳的噼啪聲,陳婼曦和楊羽相視后立刻沖出門去。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剛才還清潔整齊變得狼藉滿地的餐廳飲食區(qū)。還沒等他們反應,他們便看見剛才與服務生發(fā)生爭吵的那位先生表情痛苦的站起。他們快速跑下樓去緊接著是猝不及防的一聲槍響,穿透餐廳的玻璃,直中那位先生。餐廳頓時亂做一團,原來本不剩多少的餐廳中的店員等人又四處逃竄。

他們二人迅速朝著子彈的來向跑去,“金傻!快打巡捕房的電話!還有醫(yī)院的電話!”陳婼曦邊跑邊說?!昂茫谩苯鸺喷裼行]緩過神,許老板面色慘白,兩腿癱軟的坐在地上。

街道上的行人頓時亂作一團,烏泱泱地連成一片堵在餐廳門口的方寸間。陳楊二人看見一個人影朝向餐廳對面的商店的后門跑去,楊羽以閃電般的速度向那里追去,陳婼曦停下檢查了他的脈搏和鼻息,確認死亡后立刻追去,卻還是在人群中被擾亂了視線,直至他們到達時,人已不見了蹤影。

“可惡,被他逃了。“陳探長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沒想到從你嘴里還能聽到“可惡”這兩個字啊?!睏钣鹦χ鴮﹃悑S曦說到。

“在這種關頭你還能笑得出來,看來追的不夠賣力??!”陳婼曦也對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心態(tài)體力和平常懶散狀態(tài)一致的人感到無奈。

“他們家倒閉很長時間了。我記得剛回上海時在這里買過些東西,過了幾個星期再來時,它就已經(jīng)關門了?!睏钣鹂粗鴿M目狼藉的商店內(nèi)部,灰塵積滿了褐色的地板也有著不均勻,商鋪內(nèi)的櫥柜早已只剩殘損的玻璃,柜子上也只剩那個已經(jīng)還在不停走動履行它職責的老鐘有規(guī)律的作響。

陳婼曦看著地上的腳印,用手不斷摩挲著她的手表,隨著她的目光看向打開的后門,她的腳步也不自覺的被吸引過去。后門通出去的是一條老街,房屋破舊不堪,街道上幾乎沒有人。這里的居民多半是不肯拆遷的釘子戶,守著手中的房子度日。她抬起頭,眼神左右掃視一番,便有了幾分掌握。

陳婼曦剛剛轉(zhuǎn)身回到房中,就看見楊羽有些費力的移動著現(xiàn)場的木箱,他耳邊傳來她的聲音:“看樣子你是把這間屋子當成自己家了,必須了解徹底?!彼袟l不紊地戴上手套,剛伸出手要幫忙時,箱子已經(jīng)移開了。

“你這也不是誠心幫我啊陳探長,箱子都移開了手還沒伸過來。”楊羽瞥了陳婼曦一眼說道。

陳婼曦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嘴角又迅速回歸正常狀態(tài)。陳探長跟著楊羽緩緩蹲下,看見地面上一個矩形縫隙,他緩緩打開這道地下暗門:里面放著一個落了些灰塵的皮質(zhì)手提箱。他們對視了幾秒,陳婼曦微微點頭示意,他隨即打開了箱子,里面裝著東西讓兩位偵探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三把不同類型的手槍。

“勃朗寧M1906、M1910和伯格曼M1910。”陳探長一邊站起說道。

“照著個趨勢,應該還有第四把,畢竟它們的槍型可完全不同??!”楊羽又出現(xiàn)了他那副自詡偵探的鬼樣子。

陳探長低頭會心一笑,隨即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巡捕房的人到了,大偵探。”

偵探二人組的目光透過早已沒有了玻璃的窗戶一起投向已經(jīng)被巡捕房控制住的現(xiàn)場,一場遠比他們想象的強大的勁敵與他們的貓鼠游戲剛剛開始。

“老大,這自從上個案子開始你就好像總碰上案件,走到哪里命案就發(fā)生到哪里,您怕不是中了邪吧!”岑月壞笑著說道。

“也許是因為和某位偵探一起辦案也說不定,”陳婼曦接過岑月手中的案件調(diào)查記錄查看,“你不跟我們?nèi)ゲ还馐且驗樯衔绲氖?,不是嗎??/p>

“凌霜死了,就在今天早上,”岑月有些內(nèi)疚地回答,“自殺。”

“那你為什么不通知我們?你這不算是知情不報?”陳婼曦有些氣憤地說道。

“我也立刻去調(diào)查了,這種事不需要您出馬處理,凌霜撞了墻當場斃命,把守的長官試圖攔了,但由于在這之前毫無預兆,也沒攔住?!贬碌皖^認錯似的將原委和盤托出。

陳婼曦心里想著現(xiàn)如今的還不是處理這事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解決這個棘手的案子。

“岑月,你留在這里控制現(xiàn)場并排查有關人員,我們回巡捕房一趟,順便安頓一下現(xiàn)場人員。還有,派人調(diào)查一下對面的這家商店,把資料調(diào)回巡捕房。”陳婼曦命令道。

她和楊羽二人回到巡捕房后直奔驗尸間,陳婼曦像從前一樣穿好衣服帶好口罩,說到:“死因是心臟中槍,一擊斃命?!标悑S曦看了看驗尸官,隨即又問道:“死者生前哮喘病發(fā)作,誘因查到了嗎?”

驗尸官表情有些錯愕,緩緩低頭回答道:“我還沒有來得及檢測死者生前的身體特征,剛剛檢查完槍傷,如你所說。”

“那你今天提前下班,這里交給我們就好,辛苦了?!?/p>

陳婼曦點了點頭,驗尸官也就提前享受了愜意的假期。剛剛要踏出門,便又被通知這次的假可以放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也沒問原因,像是預知了一切似的離開了。楊羽看著這個場景,目光在兩人之間反復穿梭,也沒說什么,保持著此地的沉默。

楊羽被陳探長催促著換上了驗尸的衣服,戴上了手套。開始了他們的解剖和實驗。楊羽的第一次巡捕房解剖也就和陳探長一起度過了。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解剖真正的需要我鑒定死因的尸體,有陳探長在,我也就不用擔心做錯些什么了?!睏钣鹩致冻瞿歉卑寥说谋砬榈卣f道。

陳探長也沒說些什么,只是眉間輕挑回應著,她似乎打定主意要親自驗尸,堅定地如鷹隼般的目光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

在緊張又繁忙的工作過后,他們二人活動了筋骨,摘下口罩和手套,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

“死因沒問題,但死者生前發(fā)生過由外部刺激導致的哮喘。由我們現(xiàn)在所掌握的資料和化驗及解剖結果來看,死者先天患有急性哮喘,作為誘因,他吸入的刺激性物質(zhì)足以引發(fā)哮喘,如果不能及時服藥,死亡的可能性極高?!?/p>

“如果想要深入調(diào)查刺激性物質(zhì)的本質(zhì),還需要再進一步解剖。”楊羽回應道。

“死者身份還需要進行DNA核驗比對,”陳探長說道,“那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新來的驗尸官吧?!?/p>

話音未落,傳來了陣陣敲門聲,陳探長會心一笑,楊羽的嘴角也微微上揚。陳探長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的剎那是一幅令人驚嘆的場面,一位優(yōu)雅的年輕女孩站在門口,身材纖細,一條絲絨小黑裙和一頂黑色禮帽,配上長手套和珍珠裝點。她用她溫柔的聲音張口說道:“陳探長,我來報到?!?/p>

“來的正是時候,接下來的驗尸就交給你了。”陳探長和她握了手,她也只是淺淺的瞥了一眼楊羽,微微點頭,便立刻投入工作。

“我們走吧,回案發(fā)現(xiàn)場?!标愄介L擺了擺手,堅定地邁出停尸房,只留下了二人匆匆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楊羽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陳探長做事滴水不漏啊!在找來新的驗尸官之前沒有走漏一點風聲,想必你一定是精挑細選,才讓她成為你的得力助手?!彼哪抗庠俅温湓陉悑S曦的身上,是獵物般的好奇。

“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多好。她叫尚思茹,是哈弗大學法醫(yī)學專業(yè)畢業(yè)的高材生。上海前不久剛剛頒布了女性律師的合法性,法醫(yī)行業(yè)也是一樣,好不容易有了閃閃發(fā)光的機會。因為性別的約束,我們在之前交流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她都有些不自信,覺得回國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我們的約束很大也很多,也無法改變什么,可是她和我是一樣的,自己最初的目標不會變,在眾多的我和她的推動下,世俗會被我們改變?!标愄介L邊走邊說道。她用目光回應著他的好奇,又再次默默低下頭,因為她明白,楊羽好奇的不是尚思茹,而是她的決定,是她。她總是讓人難以看透她的內(nèi)心,但她也害怕他看透自己的內(nèi)心。

“你們?nèi)恍聲r代的獨立女性,也算是強強聯(lián)合了。”楊羽身上的少年氣又從他的話里跳脫了出來,也沒有繼續(xù)發(fā)揮他的洞察力。

他們二人抵達案發(fā)現(xiàn)場后,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岑月快步跑來,說道:“老大,我已經(jīng)讓人把那一箱槍和那位先生點的酒送回巡捕房了?!?/p>

陳婼曦點了點頭,望見了不遠處的癱坐在椅子上的金寂珩和許老板。她用關切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的這兩位朋友,快步走上前去,說道:“沒事了,已經(jīng)都過去了。你們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情,難免產(chǎn)生恐懼。上海灘也不安寧,以后或許見得會更多?!彼斐鍪执钤诮鸺喷竦募绨蛏?,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輕輕柔柔的。

“這些酒都送回巡捕房化驗,”楊羽用他又長又細的手指了指酒架,“麻煩岑月,也麻煩各位了?!?/p>

“你猜到了?!标悑S曦有些調(diào)侃地說。

“誠如斯言。不過,陳探長不是也想到了嗎?”楊羽輕歪著頭,他那副鬼樣子又出現(xiàn)了。

“陳......陳探長,兇手不是攜槍潛逃了嗎?你們現(xiàn)在應該全城通緝他,不應該在這里浪費時間,更不應該拿走我的那些值錢的寶貝。我店中生意本身就一般,又出了這一碼事,顧客更少了,投的錢沒了,以后的錢怕是也難再掙了?!痹S老板一口氣傾吐了內(nèi)心的疑慮擔憂,空落落地低著頭,雙手合十,難掩失落。

“根據(jù)我們的推理和目前已掌握的證據(jù),死者生前受到刺激性物質(zhì)的刺激進而引發(fā)急性哮喘,這種物質(zhì),就是葡萄酒中過量的二氧化硫。從這里看,這是一場不折不扣地謀殺,即使不是終致命因素,也構成殺人未遂的罪名。這位兇手,就藏在奧可西餐廳中碰過這瓶酒的人中。”陳婼曦用她犀利的目光注視著許老板,堅定地回答道。

就在此時,岑月急匆匆地跑來將死者的尸檢報告和信息交給陳,她也手指輕輕回勾示意楊羽過來,他們二人快速地瀏覽著報告上的文字,試圖從中找到他們想要的話語。

死者名叫安秋生,38歲,多利銀行的銀行經(jīng)理,主要負責對接貸款和投資運營事務,是多利銀行的名將。如他們所料,死者生前體內(nèi)二氧化硫含量明顯升高,誘發(fā)急性哮喘。

陳探長笑了笑,與楊羽又一次四目相對,“根據(jù)我們了解的現(xiàn)場情況,能夠接觸到死者所點的這瓶白葡萄酒的人只有能夠自由在餐廳穿梭,并負責掌握餐飲選點遞送的人。當然,不排除入室作案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奧可西餐廳所有的員工,包括許老板和金boss,都有作案嫌疑。具體情況還需要向你們進一步了解,”陳婼曦用她鷹隼般的眼睛注視著餐廳中的每一個人,“還要麻煩岑月,調(diào)他們的檔案和卷宗,順便梳理一下對面店鋪的情況?!?/p>

楊羽靜靜地聽著陳探長的案件陳述,在佩服她強大的專業(yè)能力的同時,觀察著每一個人的微動作和微表情,他有時不正經(jīng)可能只是掩蓋他洞察力的一種方式。

案件調(diào)查緊鑼密鼓地開展著,由于此處離巡捕房不遠,他們帶著餐廳的六人回到巡捕房審訊室,陳楊二人開啟了他們調(diào)查之旅。

第一位進入審訊室的是將紅葡萄酒和白葡萄酒弄錯的服務生,一位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她剛一落座眼神就難以抑制的飄忽不定,像是天空中的浮云,隨即又眼神下垂,雙手十字交叉,在座位上前前后后的晃動。

“不用緊張,我們又不是審犯人,只是了解情況?!标悑S曦用輕柔地聲音安慰道。

“第一次來嘛,可以理解,”楊羽用他自詡偵探的語氣說,“不過希望你只來這一次?!?/p>

她的眼神漸漸平緩,但只要楊羽用眼神與她交流,她便總是躲閃。楊羽料想,她的心理防線很容易被擊破,

“姓名,”“余夢,”“性別,”“女,”“年齡”“18歲”“職務,”“前臺服務生。”

“勤工儉學?”陳探長問道。

“是。”她堅定地回答。

“做前臺為什么上酒?”陳婼曦又問道。

“他們?nèi)耸植粔?,今天顧客又多,才叫我上的?!彼嗣亲诱f道。

“你上這瓶酒時酒在什么位置?”陳婼曦問道。

“在前臺的桌上,當時著急,我又看見老板對我使了顏色催促我,就拿了最邊上的拿一瓶白葡萄酒。”

“小姑娘勤工儉學可貴,但在審訊室里撒謊,就顯得有些可笑了,”楊羽插嘴道。

“我......我沒有。許老板說,我干的多,待遇自然不會差,我真的缺錢?!庇鄩粲行M愧地說。

“按照菜單上菜按理來說不會上錯,這說明你沒有按菜單上菜?!标悑S曦犀利地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菜單上只寫了葡萄酒,”余夢有些著急,“正常情況下,我們店里點葡萄酒的顧客都點紅葡萄酒,因為我們的紅葡萄酒是招牌,要白葡萄酒的很少?!?/p>

“他那臺的但是你點的嗎?”

“不是,是劉經(jīng)理點的,”余夢說道,“她向來力求簡潔,但點的單幾乎從不出錯?!?/p>

“菜單還在嗎?”陳探長問道。

“我們店的菜單都是上完核對后做留跟處理的,但是今天的設配壞了,是手寫菜單,也就都沒留根,返還顧客了?!?/p>

陳探長隨即叫岑月與尚小姐聯(lián)系搜得安秋生身上的菜單。但是很是不巧,安先生將小票撕碎了,依然拼不成字。

“不如我試試。”楊羽盯著那些凌亂的紙屑。

“勞煩楊先生了,你有的這些功夫不去當間諜都可惜?!标愄介L心滿意足地說。

“你遞菜單的時候還有誰經(jīng)手過菜單嗎?”

“我要送到廚房時許老板核對了一下,他總是這樣,不放心,看起來安先生于老板也是很重要的人。”陳婼曦的思想飛速地運轉(zhuǎn),她又想到一年前的那一樁案子。

楊羽正依靠他強大的數(shù)學思維,緊張地拼湊著一個個零星的碎片,陳探長再次問道:“你們店通常幾點打烊?最近有沒有發(fā)生過被闖空門的事?”

“沒有,絕對沒有,”余夢堅定地說,“我雖然只是在放假時和完成課業(yè)后才來店里,但我們店中的劉經(jīng)理外的另一名店員是長期工,一直都在店內(nèi),又愛閑暇時間八卦,我沒聽他說發(fā)生了什么?!?/p>

楊羽拼拼停停,這比他想象中困難的多。

“好了,你可以先出去,把劉經(jīng)理找過來。”陳婼曦用手輕撫額頭沉思著。

劉慶春,女,39歲,奧可西餐廳經(jīng)理,從五年前創(chuàng)立起便一直在奧可西餐廳做事。

她眼睛微腫,卻又如此精神。

“死者的那桌菜是你點的,那么你在寫菜單時,寫得是什么酒?”陳婼曦帶著犀利的聲音問。

“我點的但太多,不記得他那桌我寫的是什么。但是如果沒有特別注明是白葡萄酒的話,我一般都會直接寫葡萄酒。”劉經(jīng)理說道。

“你這習慣不錯,省去了不少麻煩,倒是也添了更大的麻煩?!睏钣鸬穆曇魝鱽怼K顒踊顒邮种?,投向陳探長一個有些不同尋常的眼神,她也像是對暗號一般與他四目相望,又是會心一笑。

“你的那張菜單上,確實只寫了葡萄酒。”陳婼曦自信地說。

“可能是我太著急了,客人太多了?!彼行┗艔埖慕忉尩?。

“除你之外,還有誰碰過這張菜單?”楊羽開口問道。

“我走到廚房時正巧老板在附近,他拿著看了一下,就交給廚房了。”

“之后就是小余上了酒是錯的,急忙拿去換了。”她補充道。

“那位安秋生先生原來經(jīng)常在這里吃飯嗎?”陳婼曦問道。

“偶爾來幾次,也算是常客,”劉經(jīng)理笑了笑說,“他那人好像一向是急性子,每次來都要催著上菜,不停地看表,幾乎都是約人在這里?!?/p>

“他每次都點什么酒?你們家酒的種類很多,雖然紅葡萄酒是招牌,但是也分不同的年份和牌子。”陳婼曦若有所思地問道。

“他每次都點紅葡萄酒,價格也都不相同,估計是看人下菜碟吧??纯腿顺龅膬r格和預算,我們來準備紅葡萄酒。點其他酒的客人也不多,老板擺出那么多酒,也是為了有些排場?!?/p>

“謝謝你的配合,請你把另一名店員找來?!?/p>

“老大,結果出來了?!贬屡苓M來,將報告遞給陳婼曦。她和楊羽看了看,果真如他們所料:所有酒中只有那瓶白葡萄酒的二氧化硫含量超標。酒瓶上也只有許老板、余夢和劉經(jīng)理的指紋。

簡為,27歲,男,現(xiàn)為奧可西餐廳店員。

“送到死者桌上的那瓶酒上并沒有你的指紋,證明你沒有碰過那瓶酒,上貨的時候你不在?”楊羽率先問道。

“酒上貨都是老板和經(jīng)理親自盯的,我只負責擺放工作,這里自然也有他們擺的?!彼恼Z速很快,像是滿發(fā)的機關槍。

“拿錯酒后重新上酒時,你記得那瓶白葡萄酒放在哪里嗎?”

“白葡萄酒一般放得很近,就在第一格的位置,但是今天機器壞了,人又多,便把就都拿下來了,只是拿了不止一瓶白葡萄酒?!?/p>

“簡少爺是來體驗生活的?服務員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好干?!睏钣鹫{(diào)侃道。

“楊大偵探不也來巡捕房了嗎,你倒不是來體驗生活。”簡為有些得意地譏諷道。

“既然楊先生認識,那剩下的問題就你來問好了?!标悑S曦帶這些不滿,畢竟巡捕房審訊也有著原則規(guī)范。楊羽也局促的看了她一眼,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悄悄低下了頭。

“在近期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潛入過飯店?”陳婼曦問道。

“潛入?也不算潛入。王大廚總是在我要下班的時候回來,說是要取東西,人老了就天天忘事,丟三落四的?!焙啚橛行┎话驳恼f。

“你上衣口袋里的小瓶子,裝的是什么,”陳婼曦的目光停留在他略微鼓起的上衣口袋上,“看著像是二氧化硫啊?!?/p>

“二氧化硫是一種無色氣體,瓶子還沒有拿出來,你怎么斷定,靠猜啊?”簡為持起了他貴少爺?shù)那徽{(diào),不屑地說。

“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睏钣鹱呱锨澳贸隽怂弦驴诖男∑浚蜷_聞了聞氣味,確實是二氧化硫。

“不可能!不可能是二氧化硫!我怎么可能今天從早上到現(xiàn)在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像瘋了似地咆哮著。楊羽也隨即將簡為的椅子向后拉了一段距離。

“長期吸食鴉片導致嗅覺喪失,你當然聞不出來。只是隨身攜帶這么一小瓶一氧化二氮,夠過癮嗎,”陳探長再次露出了犀利的目光,“你能當上服務員,說明你已經(jīng)戒毒一段時間了,精神狀態(tài)還算正常,只是面部略微凹陷,現(xiàn)在又喜歡上了這種麻醉劑給自己帶來快感不是重蹈覆轍嗎?”

楊羽和簡為的目光都投向陳探長,只是一個是不可思議,一個是不可理喻。

“你......你......”簡為的話還未說完,楊羽就命人將他帶了出去。

“王大廚,您是叫王春蕓?”陳婼曦問道。

“對,對,從它開業(yè)我就在這做西餐,”王春蕓說,“我的手藝還算不錯?!彼恢毙χ?。

“許老板有您這樣一位母親,也著實有幸。”楊羽補充道。

“許老板結婚后還和您住在一起嗎?”陳問。

“住在一起,另外那娘倆不和我們一起。我從來沒見過他的妻子和我的孫子,不對,偶爾見我孫子,也不記得了。只是從他口中聽到情況,他說讓他們住的好一點,我也不想多問,他每天生意那么忙,為了生活更好一點那么拼命,我也不問什么?!?/p>

“您最近總是忘了拿東西是不是?”陳婼曦轉(zhuǎn)換了溫柔的語氣。

“不是忘了拿,是往里送。我們平常的菜品都是我去挑的,晚上我就會回去送些調(diào)味料什么的,閑不住啊?!蓖醮髲N說道。

“出現(xiàn)過調(diào)味劑不見的情況嗎?”陳婼曦問道。

“近期確實出現(xiàn)了,少了一個調(diào)味瓶,后來又多了回來,可能是人老了真的記不得了。”她答道。

“和這個類似?”楊羽舉起了剛剛從簡為那里得到的小瓶。

“實在是完全相同?!彼执鸬馈?/p>

“許老板有什么對頭或是好朋友嗎?”陳問。

“他們做的那些我都不懂,至于人嘛——好像就只有一個叫曹琉西的商人,總是會找他。唉!干了這么多年還是落得個住老破房的下場。”

“你們家在后面的老房子?”楊羽問。

“對的對的,一直是這個住址?!?/p>

“謝謝您,我們的情況基本了解了?!标悑S曦禮貌地請王大廚出去,便帶著一些東西準備離開。

“不審他???”楊羽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臂,帶些調(diào)侃地問道。

“還不到審他的時候?!标悑S曦輕挑了她的左眉,對他笑了笑。

“我倒是很擅長證明題?!彼残π貞?,錯愕地松開了手。

陳楊二人再次來到驗尸房,與尚法醫(yī)進行了火熱的交流。DNA的核對、卷宗的調(diào)查、極限的思索沒有停下片刻,好似上滿了發(fā)條的齒輪。

“這是張熱敏紙,”尚法醫(yī)用她優(yōu)雅又清冷的聲音說,“檢測指紋的話有些困難,不過如果只是檢測化學成分,輕而易舉。剩下的東西的檢測結果,也都在那上面?!?/p>

“不愧是尚法醫(yī)!”陳婼曦向她投贊許的目光。

“水楊酸。”陳楊二人異口同聲地看著報告說道。

“只是他的這些藥品從何而來呢?他現(xiàn)有的錢僅可以維持他正常的生活啊——不對——”楊羽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和陳探長四目相對,陳又是會心一笑。

“我們沒有拘捕令,也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讓他們留在巡捕房,只能讓他們先回飯店了。許老板和boss待在一起,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标悑S曦對楊羽說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再次打破了平靜。

“老大,摩西銀行的銀行經(jīng)理白河失蹤了。”岑月氣喘吁吁地說。

“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楊羽又正經(jīng)了起來。

“今天早上人就不見了。報案人說早上看白經(jīng)理沒來,想著是太累了,就去找了一趟,結果人不在家?!贬抡f著,還是不停的喘著氣。

尚法醫(yī)靜靜地抬著頭思考,對陳探長說:“原來商界有影響力的人物,現(xiàn)如今敗的敗,亡的亡,又來了個失蹤的。我記得當時,百貨商店的物件比如今的低很多,上海百姓的臉上總是有笑容的,現(xiàn)在的物價高的實在是太厲害?!?/p>

“從卷宗上看,與許老板經(jīng)濟交往的人中確實有過這個人,只是并沒有與安先生的多?!标愓f。

“他就是約安先生見面的人?!睏钣饠蒯斀罔F地對陳說。

“為什么這么篤定?”陳犀利地問道。

“摩西銀行的白河原來是我叔叔的學生,我們見過幾次,也打過交道。他辦公室里的酒,都是白葡萄酒?!睏钣鹩謹[出了他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怪不得你從一開始就沒有那么在意他們的爭吵?!标悑S曦喃喃自語到,“安排人手在搜索逃走嫌犯的同時,注意在后面的老樓位置尋找白河,如果我的推理沒錯,他們應該在一起。”

“明白?!贬掠珠_始了行動。

“我們再回去一趟?!标悑S曦點了點頭,他們二人便驅(qū)車再次回到了餐廳。

“陳探長怎么認識的簡為啊?陳探長的交友圈看起來不像是這樣的?!睏钣鹩行┣纷斓貑?。

“我去辦案子時進過大煙館,好巧不巧他也在那里,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他當時可是穿的很華麗啊?!标悑S曦看著車床外已經(jīng)見黑了的天,手指尖轉(zhuǎn)動著她的鋼筆,若有所思。

“那位簡少爺是我的一位故友,原來倒不是這樣,他有理想也陽光,也不是什么風流公子”楊羽說,“只是不久后他就染了毒,揮霍了不少簡家的錢,起初簡老爺慣著他娘,也就是簡老爺?shù)男℃?,現(xiàn)在料想可能真的遭遇了什么變故,才來做服務生吧。陳探長能夠推理到這一步,也真是厲害?!?/p>

“你們每個人都有事情瞞著我,不是嗎?”

“包括我嗎,冰山小姐?”他尷尬地笑了笑。

車內(nèi)又只剩下違和的沉默。車到后,他們有回歸了原來的樣子,并肩走進了奧可西餐廳。

熟悉的現(xiàn)場,破敗不堪的餐廳,只剩下維多利亞風格地微弱燈光照著,餐廳的每個人表情都不同,又都表現(xiàn)了同一種情緒。他們像是被什么東西鎖住了,動彈不得。

陳探長環(huán)顧著每個人,卻沒有看見許老板和boss的身影。她連忙安排岑月聯(lián)系金寂珩。從卷宗來看,他們每個人與死者的交集只有在工作的時間,但是從他們每個人的反應看,他們都不同程度的相識。

“劉經(jīng)理,你和安先生應該不只是這一層關系,奧可西餐廳開辦前,你應該一直在這里原來的那家餐廳——利禹餐廳做餐廳經(jīng)理,當時的安先生說不定是常客,畢竟是他投資的一部分?!标愄介L緊盯著劉緊握桌角的帶著婚戒的手。

“是???,他那樣的人總是在名利場里,偶爾來餐廳吃飯,也就自然認識了,”她有些哽咽的說,“其實也就只有這樣,沒什么別的,每天聊聊他的那些事,開心開心,總是好的,比起我那糟爛的家里。”

“只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只不過是想從我這里得到新鮮撫慰,一個給他打趣的人罷了?!?/p>

“這么說,你應該很確定你寫的是白葡萄酒才對啊?!睏钣鹞⑻终f。

“人的記憶力有限,即使我篤定我寫了,也不一定對。”劉經(jīng)理默默低下頭說道。

“你也沒有想過要告訴我們實話。一個正常人的書寫習慣不會輕易改變,如果前面的菜品都是從同一個起點開始的話,突然地變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況你還是個有條不紊的人?!标愄介L的偵探才能又一次從她自信又堅定地話語中顯露了。

她只是倚在椅背上,保持著沉默。

“劉經(jīng)理怎么會......怎么會......”余夢滿眼都是不可置信,也許她的心里她不是這樣。

“她只是默許了這場荒唐的犯罪而已。你上錯酒的時候她就知道,或者說在今天白葡萄酒擺在距離你那么近的位置時,她就知道是為什么。”陳婼曦歪了歪頭,還是盯著劉經(jīng)理的手。

“簡大少爺也一樣,是被利用的重要一環(huán)?!睏钣鹱叩胶啚槊媲啊?/p>

“怎么會,我可是正經(jīng)的服務生!”他帶著困倦的身體再次從桌子上跳起來時,楊羽用他的手臂再次制止了他。

陳探長剛要張口,便看見楊羽制止她的手勢。或許怕是簡的行為傷害到她,她這樣想。

“在上海,除非初來乍到,不然不會有人看不出一個有毒癮的人和正常人的區(qū)別,”楊羽控制著他,“想必你的小瓶里的氣體也是老板給你提供的,你們之間存在交易,或者存在供給關系,你能給他提供一些人脈,比如安先生和白先生之類的?!?/p>

“要不是我染了毒,又缺錢,我娘走了,我被趕出來,我才不會放棄原來的生活,做一個服務生啊楊大偵探!”他還是有些激動地說。

“你還是不可放棄鴉片,但是你沒錢,也就只能碰運氣,真碰到了比鴉片好的東西?!睏钣鹩孟难凵裢蛩?。

“那調(diào)料瓶,是他拿的!”王大廚震驚的說。

“并不是。”陳探長用溫柔的語氣對著老人家說。

“老大,沒聯(lián)系上金小姐,聽她的同事說,她回了一趟報社后就要和許老板去小天會談事,后來金小姐說是私人事情,也沒讓人跟著去了。”岑月急忙說。

“她膽子也是真大,”陳婼曦吩咐了警探們駐守此地,“跟我走。”陳婼曦拉著楊羽的臂膀準備前往小天會。他們踏出門的那一刻,風鈴又一次響起,只是他們的目光被對面又一次吸引,那座鐘表好像同原來不太一樣,卻又說不出來,也是心里著急,便急忙向小天會趕去了。

“上鉤了?”楊羽冷靜地問道。

“不出我們所料的話,還是一石二鳥,”陳婼曦轉(zhuǎn)動著她的筆,“只是boss可能有危險?!?/p>

“我們應該相信金老板,她是你的摯友,一定和你相似,她明白你的用意?!睏钣鸹卮鸬?。

“可是不值得,即使她讓警衛(wèi)們跟著,我們找不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也比她以身犯險強得多?!睆乃脑捴?,楊羽聽出了不安,他從兜中拿出一盒薄荷糖,“伸手,”他說著便將糖倒在她手上,“現(xiàn)在你才需要做沒有弱點的冰山?!彼亓司渲x謝后,看著他的背影愣了幾秒,心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汽車不久便到了小天會,只是天已然全黑了。陳楊二人準備沖進小天會時,被人攔了下來。

“你們沒有資格進入,只有有諾茲先生的手寫卡才可以進入,這里是英租界?!遍T口一位中文蹩腳的洋人吼道。

“這張可以嗎?我們找一位朋友,很快?!标悑S曦拿出了手寫卡,楊羽只是震驚的望著她,也從兜中拿出兩張,說道:“給你?!边@回換成陳探長驚愕了。

他們詢問了房間包廂,終于找到了他們的餐間,開門的一剎那是彌漫的熏香味,和倒在餐桌上的金寂珩。

“傻傻!”陳婼曦不假思索地沖進去。

“危險!屏住呼吸!”楊羽對陳喊道??此钡夭簧线@么多,直接把手帕遞到她面前,自己屏住呼吸。陳探長緩過神來,急忙叫人打了救護車,將金寂珩送往醫(yī)院。

突然他們二人意識到了什么,對視了一眼,安排好后又了出去,大批的警力已經(jīng)趕到他們迷茫的表情證明了周圍的樹林并沒有任何人的痕跡。他們被騙了,被一個善于玩弄人心的偽善的人騙了。

“回奧可西,快!”陳婼曦命令道。

陳婼曦有些頭暈,可能是因為吸入了太多那種香吧,她想。楊羽拉著她的小臂上車,又塞給了她一塊薄荷糖。

“我們被騙了,那個逃走了的嫌犯一直在奧可西附近,從后門出去的老房子的上面,之后在趁人不注意回到那間百貨商鋪?!标悑S曦說。

“這道證明的最后一步只能靠賭了,可是不一定,真的有另一間密室?!睏钣饸鈶嵉恼f。

“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暗示,比你這個心理學家更能玩弄人于股掌,這個案件真是麻煩!”陳婼曦也有些繃不住情緒,她或許是最應該強大的人,好友的性命堪憂,犯人的下落不明,她明白現(xiàn)在還不是她嘆氣的時候,案件還在繼續(xù)。

到達餐廳后,他們直奔百貨商店,鐘表被動過,它停止了規(guī)律的作響,只是擺動的幅度變大了些。他們轉(zhuǎn)動時鐘,果然暗門出現(xiàn)了,就在殘破的柜臺的正后方,一個無人注意的地方,陳楊二人被那個有些隱蔽的俺們吸引卻忽略了另一個。

叮咚聲,甚至剁肉的聲音都從中傳出,陳楊二人對視了一下便向下走去。映入他們眼簾的是琳瑯滿目的化學藥品,各種儀器試劑,像是一個實驗室,聯(lián)通到另一間房間(奧可西的地下室)傳來了血腥味,楊羽快步走到了陳探長身前,示意她捂住鼻子。陳探長只能看到他那堅實的臂膀,便試圖上前。他懂她的想法,便讓出了她可以看到的視野,依然在她身前。

那間房里的人抬起了頭,是一位手中拿著長刀的人,不出他們所料,這正是持槍殺死安先生的人,凳子上綁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許老板。一旁是一具血肉模糊了的尸體,從衣著和失蹤報案者的描述來判斷,此人正是白河。

“可惜了,二位晚了一步,在你們準備去小天會時,我還在考慮會不會事先一步發(fā)現(xiàn)我,可惜——心理暗示和感性思維的力量太過強大,你們還是走了,那我也就只能動手了。”那個男人狂妄的說。

“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許老板有一個摯友,也是曾經(jīng)商界的大亨——曹琉西先生,”陳婼曦犀利地說,“而您就是那位后來跌落神壇不知所蹤的曹先生吧!”

“早就聽聞上海灘有這么一號人物,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少年偵探同行,只是這功力不增反退啊!”他諷刺地說。

“你現(xiàn)在綁許老板可沒什么理由,”楊羽的少年氣又跳出來了,“許老板把金小姐迷暈,在靠著警力稀疏最后一班電車經(jīng)過的時候從后門進入打開機關回到地下室,為你爭取了不少時間,你們是共犯,為我們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戲碼為他脫罪毫無可能?!?/p>

“小子,聽著,姓安的是我殺的,這個白也是我殺的,你們都看見了,這就是我殺人的證據(jù),”他說道,“但是前面的這些化學藥品你也看到了,我想讓他們爆炸同樣輕而易舉,我們同歸于盡是你的另一個選擇,現(xiàn)在選擇權交給你們兩個了?!痹S老板瞪大這雙眼望向他,他的嘴被堵住了。

“你不怕死,你有沒有問問許老板想不想死,”陳婼曦說,“換句話說,你不想讓你這位為你掏心掏肺的摯友死,才攬下了全部的責任給我們第一個選擇?!?/p>

這句話像是戳中他的弱點,他先是皺了眉頭,又稍稍平復,不屑一顧地說道:“當年我們的約定就是不能同生就同死,現(xiàn)如今也快實現(xiàn)了不是!”

“你騙不了你自己的內(nèi)心,即使你們都是善于心理暗示的人。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是罪惡之人,視己命如草芥的人是自私懦弱之人?,F(xiàn)如今,你全都體現(xiàn)了?!睏钣鹫f著,挺直的擋在她身前。

他又愣了一下,開始大笑了起來。

陳婼曦接著說:“從一開始你們就并不知道對方要殺人,只是曹先生提議見一見安先生。而許老板早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許老板先是得知今天與金見面,又看到安先生訂了餐位約白先生,便事先找到白先生將他帶到樓上的房間迷暈后送到對面了,我想那時聞到的氣味就是,和迷暈金老板的一樣,緊接著開啟了第二步計劃,今天來了不管是警員還是偵探,你都會把他帶到樓上,將小天會的手寫卡擺在顯眼的角落引起人的注意,暗示你要和金去小天會,并會在那里實行殺人計劃。”

“計劃第三步,故意弄壞機器導致手寫出錯,留下劉點單支走其他兩位,了解白的白葡萄酒愛好,在傳遞菜單的過程中運用治療繭的水楊酸使“白”字褪色,再讓新來的余夢弄錯菜單上錯了酒,導致急性子的安先生起身,讓曹先生看見?!睏钣鸾又f。

“下一步就是給余夢使眼色觸發(fā)移置現(xiàn)象,使她成功拿到二氧化硫的那瓶酒并引發(fā)急性哮喘,可是他又站了起來,被曹先生開槍解決,你們事先并沒有串通,而是在意料之外。”陳說。

“最后就是掉包王大廚的調(diào)味劑和簡為的笑氣企圖栽贓陷害簡為,因為那上面只有他們二人的指紋,這樣一來我們便沒有了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質(zhì)控殺人未遂的罪名?!睏钫f。

“白先生”

“哈哈哈哈,”他又發(fā)狂地笑道,“可是你們還是沒有證據(jù)!”

“你又錯了,”陳婼曦說道,“劉經(jīng)理可以作為人證,白葡萄酒瓶可以作為物證,最有力的,是他那雙光滑的過度的手,這些化學藥品上都會有他的指紋。犯了錯就是要付出代價,更何況犯了罪?!?/p>

他拔掉了他嘴上的面,許老板說:“那我的動機你可以說說看嘛!”

“有人出生就在羅馬,有人走了一輩子都無法到達入口。許老板,你曾多次與他們二人在股票和貸款方面打交道,它們開出豐厚的條件誘惑你沉迷于理財,實則對你進行財產(chǎn)控制和割韭菜。雖然白河與你的交往甚少,但是曹先生可是交往甚多,自然知道他白葡萄酒的習慣。你試圖通過增加財富的方式跨越階級,后來逐漸發(fā)現(xiàn)你不僅迷失了自我,也失去了一切?!标愓f。

“但這僅僅是你殺他的其中一個原因。至于第二個,就是他與劉經(jīng)理的交往。之前發(fā)生在原來餐廳的一個案子中,我也有幸參與破案,劉經(jīng)理也在這案件之中。她是原來餐廳的經(jīng)理,應該有著豐厚的薪資待遇,可是她肯任勞任怨的在一家老板負債累累,以母親為廚師,找暑期臨時工和吸毒者的餐廳工作,不會有薪資的提高。這只能說明——你和她至少存在特定的關系構成,才會在犯案的過程中考慮她的意愿,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是一種移置。”她接著說。

“我和她能有什么關系,我有妻子、孩子,卷宗上不會沒寫吧?”許老板撕下了他的面具,惡狠狠地說道。

“剛才在餐廳,我本想說出來的,但是你的母親在,我不好說,”楊羽回應道,“劉經(jīng)理在之前也是這里餐廳的經(jīng)理,卷宗上也有體現(xiàn),只是她的卷宗上標明已婚后,并沒寫丈夫的名字,或許是因為不在上海本地的關系。許老板你的倒是寫了,只是寫得名字是劉清水——如果我的推斷沒錯,那是她之前的名字。至于孩子,卷宗上沒有寫。這或許可以說明你和她的婚姻關系并沒有得到你母親的承認,否則也不會和你住在一間危房中,畢竟這么小的房子,也就容得下你們二人?!?/p>

“荒唐!多么荒唐!你把這番言論放在外面,你看是不是個笑話?”他冷笑道。

“她所說的家里的爛攤子,指的也是這個,”陳接著說,“我不清楚你們分開的原因是什么,或許從一開始你們結婚也是逼不得已,但是我想,你們之間存在除利益之外、孩子之外的感情,只不過不相互相打擾各自的過更好的生活,又不想讓你母親傷心才不離婚的,可是她過得也沒有那么好。”她盯著許老板逐漸變紅的眼眶,像是逐漸強烈的夕陽。

“第三個原因,也是殺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白先生是你的那位摯友跌落神壇的罪魁禍首?!睏钣鹫f道。

曹先生用難以置信的眼神望向他的朋友,說道:“不會吧!哪有人傻成你這樣啊,姓白的又沒損害你的什么,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讓他付出代價!”許老板瞬時回避了他的目光,默默地低下了他揚起許久的頭

“起初我還沒想通為什么,直到我們的同事說到物價,我突然想起,原來曹先生在商界的百貨生意上,確實是無人能敵,而他是一個真正的為了底層百姓想的人,現(xiàn)在收到洋人的資本和只為利益的像白這樣的資本家的控制,市場已經(jīng)是只看價格不顧百姓死活的市場了?!睏钣鹫f道。

突然,曹琉西舉起手槍,并上了膛,對準了陳探長,陳探長也立刻拔出了槍并給了楊羽一個眼神示意他退后,楊羽卻搖了搖頭,伸出手將她緊緊護在身后。

曹先生抽噎:“我十六歲就白手起家了第一間百貨鋪,也就是現(xiàn)在你們所在的這間。我所有的原始資金都是一點點攢下來的,還貸了款,我也是你們所說的底層人物中的一員,因為當時的物價飛漲,我便想著如果我可以讓他們用低廉的價格買他們正常難以割舍錢財去買的東西,我也算是實現(xiàn)我的價值,我起碼干了一件有益于百姓的事。很幸運,我成功了,上海物價逐漸下降,我也一步步的開拓新的市場,就是那個叫白河的人,聯(lián)合安秋生和多個資本找機會大量囤貨,串通英國的資本家,先通過極力降低物價的方式試賣,再找準時機壓榨平民企業(yè)進行壟斷,最后完成抬高物價的操作。我就是在離開商界之后認識了老許,他開平價的西餐廳,努力融資運作,是他分享他的經(jīng)歷鼓勵我走出陰霾,還幫助我還了許多債,即使自己生活拮據(jù)。我們都是想憑自己過好日子并讓更多人過好日子的人,都熱愛化學、心理學和機關,我正好有研發(fā)的思路可以幫助我減輕經(jīng)濟負擔,他便將兩件地下室連通,搞來藥品試劑供我們實驗……直到他受那兩個奸人所害,賠了夫人又折兵,我才起了殺人的念想。我因為沒見過安,所以讓老許告訴我,可我沒想到他也想在今天動手,于是便想到了他可能也會設局對白河動手,便先了他一步,原本我確實打算等你們到了后在動手的,可是你們來回的時間太長,老許又跑回來要一人擔下罪責,我才動的手。他現(xiàn)在所受的每一刀,被切下的每一塊肉,都是他從百姓那里搜刮來的,內(nèi)外勾結來的,罪有應得?,F(xiàn)在既然你們知道了一切,還是想堅持你們所謂的狗屁正義,強調(diào)社會公平,你們與他們也無異!”

曹越來越激動,淚水奪眶而出,他的那只顫抖的手已經(jīng)準備扣下扳機。許先生使勁的搖頭,卻無能為力。

“你們的推理絲毫不差,可是有一點,你們想錯了:人心容易掌握,但更容易變化,現(xiàn)在在你們面前的不是以前的那個曹琉西了,從我開那一槍起,我就再也變不回原來那個心懷善良之人了!”他從抽泣到狂笑,從顫抖到戰(zhàn)栗,一步步的走向黑暗。

“你從一開始就沒想著活下來,“陳婼曦舉著槍,“可是,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嚴重危害了每一個公民的生命安全,擾亂了公共秩序,你們與他們在你們動了殺心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區(qū)別了?!?/p>

嘭——

他開了槍,打在了已死的白河身上,大喊道:“你胡說!我們和他們怎么會一樣!”他的情緒已經(jīng)逐漸的不受控制,楊羽見狀便迅速接過了她的話,走上前去,她想拉住他,可是他曹里還握著槍,她必須保證在場所有人的生命安全不會受到化學藥品爆炸的威脅,一心難以二用,他的袖口就這樣從她手中逃掉了。

“所以,人的善惡都是自己選擇的。你們是善良的人,你們有心懷蒼生之心,有拼搏實干之意,你們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中盡了最大的努力。你們遭遇了惡人的陷阱,似乎是看起來無法用法律解決,可這并不能成為殺人的借口和理由,更不能稱作為為了善良,為了大義。倘若社會上的每一個人都采取以暴制暴的方式,那么上海灘早就已經(jīng)尸橫遍野了。我們所堅守的真理。是每一個案件背后的真相?!睏钣鹫f道。

他漸漸移開了搭在扳機上的手指,陳若曦接著說道:“而我們所堅持的正義,是每一個人都得到的社會公平正義,它是我們作為偵探,一生驅(qū)散黑暗,不懈追求的東西。放下槍,曹先生,在追求正義的道路上,我們絕不希望任何一個心中仍存正義善良的人為了贖去罪惡而命喪黃泉?!?/p>

他笑著緩緩放下手中的槍,又緩緩張口問道:“我就是活著,也會一直待在監(jiān)獄里,死了或許是一種解脫?!?/p>

就在他準備再次拿起槍對準他自己時,楊羽一個健步上前剎那間將他的槍奪下并將其制服,大批的警力迅速趕到將他們二人帶回了巡捕房。

陳探長向岑月交代了幾句,便與楊羽動身去了醫(yī)院,金老板也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病房里,陳開口說:“我不允許有下次,這樣以身犯險,不值當?shù)?,你就那么相信我的推理?像這次一樣推理錯了,我們還能挽救,下次我推錯了,你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辦?。 ?/p>

金寂珩笑笑說:“我們陳大探長的推理可不會錯,我對你的信任是百分之百的?!标悑S曦一下抱住了金寂珩,她也拍了拍她的肩膀。病房外,是倚靠在門邊交叉著手的楊羽,他望著病房內(nèi),溫柔地笑著。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深夜,他們二人也決定吃個宵夜來支撐工作。楊羽準備去買剛剛打開門,陳探長叫了一聲“楊羽”,又有些手足無措地整理了她的頭發(fā),慌張地說道:“一起吧,我正好有些話說?!?/p>

楊羽會心一笑,挑了挑眉毛,說道:“那就請吧,陳探長?!?/p>

他們二人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她開了口:“謝謝,謝謝你保護我。不過我干了這么久,遇到的危險確實不少,我不是需要護佑的大小姐。總之,還是要謝謝你?!?/p>

她露出了感激的表情,這是楊羽未曾從她臉上見過的,楊羽盯著她的眼睛回應道:“我知道,我信你??赡?,觸發(fā)了本能吧?!彼弥徽?jīng)的語氣,卻說出了發(fā)自肺腑的話語。

“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不會開槍,現(xiàn)場的情況支持不了你百分之百的推理?!彼B忙問道,只是聲音有些哽咽。

“我不確定,只是賭他不會,哪怕是輸,也是我輸,至少不會傷到你?!彼肿兊蒙畛亮似饋恚?jīng)的又與他本來的樣子不同,或許,他更愿意保護獵物,并非研究。

陳愣了幾秒,又和他四目相對,轉(zhuǎn)過頭去笑了笑,只是她的眼睛反射的光,比原來的多些。

“你怎么有小天會的手寫卡???”楊羽看她不對勁便立馬轉(zhuǎn)移了話題。

“boss給的,她總去那里?!彼匀坏鼗貞?。

“哦?!?/p>

嵐冰沫羽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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