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笑天從石縫的隱秘通道走出,悄悄潛進離廢塔不遠的塵鄉孤兒院。
他蜷在通風管里,觀察著孤兒院的情形。下方忽然傳來孩童哼唱的《拾光謠》,調子扭曲得像哭喪:
“灰絨毛……呀飛……不高……掉進……井里……喂飽飽……”
他循聲望去,只見孤兒院禮堂正中央擺著一個鐵籠。
籠子里,蜷縮著一個瘦小的身影,那是個女孩,渾身發燙得厲害,正被一個穿著制服的護工殘忍折磨。
祁笑天的指甲摳進鐵皮接縫,眼中冒火。他胸腔里那顆心臟,正瘋狂地擂著鼓,幾乎要跳出來。
護工對女孩的每一次折磨,都好像發生在他自己身上,激起一股灼熱的、混合著憤怒和劇痛的洪流,一遍遍沖刷著他的理智。
他用左手指甲狠狠掐了下右手的虎口,這是他讓自己冷靜下來的習慣。心中有個聲音在說:別沖動,這是玄羽在釣你。
這時,護工腰間的青銅鑰匙串吸引了他的目光。祁笑天瞇起眼,最粗那把鑰匙的齒痕,和他袖中老黃給的齒輪完全吻合。
女孩突然抬頭,金色的瞳孔穿過通風網,精準盯住他藏身的位置。
“看什么看!”
護工被這突如其來的注視激怒了,尖銳的咒罵聲里滿是赤裸裸的威脅。
祁笑天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猛地撞開通風口的百葉,裹挾著灰塵和鐵銹,朝著鐵籠的方向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
“找死!”護工的咆哮充滿了被冒犯的狂怒,然而,這咆哮卻在最高點戛然而止。
祁笑天右手腕的金線如萬條小蛇飛速游出,匯聚成一條拇指粗的金線繩索,齊齊纏住護工的脖子,把他的脖頸齊齊擰斷!
祁笑天楞了下,看了下自己的手腕,只一瞬間,就又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女孩身上。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掰那冰冷的鐵籠欄桿上,金屬欄桿在他手中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
籠中滾燙的女孩,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猛地伸出手,那小小的、布滿傷痕和污垢的手,帶著驚人的熱度,死死攥住了祁笑天的手腕!
“呃??!”祁笑天感覺像被烙鐵燙了一下,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緊接著,更讓他魂飛魄散的事情發生了——
他手腕上的那道金線,仿佛被女孩的觸碰徹底激活,陡然暴漲,像一條擁有生命的金色藤蔓,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瞬間纏繞上兩人的手臂!
一股冰冷又灼燒、仿佛靈魂被強行鏈接的詭異感覺直沖大腦!
玄羽毫無聲息出現在禮堂。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鐵籠邊糾纏的兩人,那張完美得不似凡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嘲弄。
“月蝕還差七個時辰?!彼穆曇羟遒齾s毫無溫度,“就這么急著,送死?”
她攤開手掌,數十根光塵凝聚的金針在她掌心懸浮、旋轉,散發著致命的寒光。
祁笑天不管不顧地伸出右手腕,金線如游蛇般狂暴伸出,以一種拼命的態勢,直直向著玄羽的面門而去。
經過方才與女孩的雙手接觸,他體內的金線能量仿佛增大了數倍。
玄羽感受到祁笑天強大的能量,不由得偏頭躲避。祁笑天趁機抱起女孩撞向彩窗,琉璃碎片碎了一地。
“去……去后院……有井……通黑市……”祁笑天正不知道該往哪里走時,懷中女孩喘息著開了口。
祁笑天抱著女孩狂奔向后院,一路跑一路喘息,玄羽在后邊緊緊跟著。
祁笑天和女孩雙雙墜入井口。
井水沒到腰際。祁笑天把女孩架在肩上,腕部的金線在水中發出幽光。女孩突然咳出金紅色的血沫,血珠浮在水面凝成羽毛狀。
“哥哥……”她攤開手心,手掌上是護工的鑰匙。
然后她又顫抖著手從囚衣里摸索出一個紐扣大小的羽毛狀銅齒輪,放進祁笑天掌心,“這……這……是密碼……去……去西墻……”
齒輪內圈刻著三深兩淺的凹痕。祁笑天把它按進護工鑰匙的軸心,居然嚴絲合縫!
看來是找對了!
女孩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喘息著吐出一大口血沫兒,眼睛慢慢閉上,后背的金色絨毛開始褪色:“我……完成……使命了……”
說完,女孩便沒了氣息。
井壁上方傳來爆炸的悶響,水面的羽毛狀血紋被爆炸的沖擊波沖散。是玄羽追來了。
祁笑天摸摸女孩的腦袋,說了句“好孩子,你受苦了”,便雙手輕輕地把女孩塞進井內壁龕,又為她整理了衣衫,擦干凈臉上的汗水和臟污。
隨后,他在心里默念了句:“謝謝你,小姑娘,希望你來世安好。”
然后反身潛入水下,金線像認識路一樣指引著他游向井壁裂縫。
裂縫里卡著半本筆記,羊皮封面已經被水泡得發脹,但內頁的齒輪圖案清晰可見。他欣喜若狂:莫非這就是《拾光謠》完整版?
轉念一想,不對啊,《拾光謠》不是在羽閣么?這里可不是羽閣。
他抽出筆記時,裂縫突然坍塌,碎石擦過她的額角,有金色血液滲出。
祁笑天快速翻看筆記,泛黃的紙頁上用血畫著羽閣結構圖,西墻位置標著帶翅人影。最后頁夾著片白羽,羽毛根部刻著極小的一行字:
禁制啟動時,影子是實體。
井口突然垂下青銅鎖鏈,鎖鏈如毒蛇探入水中,末端的鉤爪直取他心口。祁笑天右腕金線猛地纏上鉤爪,金屬瞬間熔成赤紅。
玄羽的臉出現在井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鉤爪突然自爆,滾燙的碎片擦著祁笑天的臉頰扎進井壁。他趁機游向排水口,金線在身后織成光網擋住了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