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月的凡世向來風(fēng)調(diào)雨順,不僅僅是因為當(dāng)朝天子治國有方以百姓為大,戰(zhàn)事鮮少,也因近年來人神妖魔平穩(wěn)相處,安然無事。
永昭城的每一天清晨永遠都在喧鬧與吆喝聲中被喚醒,嘈雜的街道處處是賣早點的攤子。
放眼望去,油光锃亮的油條大媽用長筷嫻熟地卷著面團,頭包汗布的肉鋪大爺正和隔壁賣燒餅的編發(fā)小姑娘比賽誰的嗓門最大,還有排著長長的隊伍買米粥的人……
人們行色匆匆,都好像專心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街角的餛飩攤正在優(yōu)雅進食的少女,以及桌子上摞起的三個空碗。
少女身著白色銀絲輕袍,一肌妙膚傾城之相,身形輕盈,不粗不細的眉毛上揚透著一股英氣,含著笑意的鳳眼滿是燦然,端鼻紅唇,秀氣絕俗,與這街上的布藝百姓格格不入。
她名為赫連雙,自詡是崇月大陸最漂亮的鎮(zhèn)魔士。
在吃完最后一碗餛飩后,赫連雙神色舒展,很是滿意地揉了揉肚子,自言自語道:“神域的食物雖然珍貴,但味道和凡世的比還是相形見絀了。”
她伸了個懶腰,放下銀兩起身正欲離去,卻突然被人拉住。
拉住她的正是餛飩的老板娘,“赫連姑娘,這餛飩就當(dāng)是我們請的,不收錢!”
老板娘把沾滿面粉的手在身上擦了又擦,小心地拿起桌上的銀子遞給她,“你們鎮(zhèn)魔士做的都是斬妖除魔行俠仗義的事,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哪敢收你的錢啊!”
“老板娘,你就收著吧,你要是不收,我下次可不敢再來了!”赫連雙笑著打趣道,“你家餛飩這么好吃,我可想著日日吃呢!”
老板娘喜眉笑眼地收了錢。赫連雙又問道:“對了老板娘,你知不知道近日這永昭城可又有妖魔作祟?”
“這…還真沒聽說,有你們在,哪有妖魔敢再出來害人啊!”
赫連雙挑眉點點頭,勾起嘴角:“也是。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照顧你生意!”
一聽她明日還來,老板娘熱情道:“沒問題,我還在等著赫連姑娘!”
告別了老板娘之后,赫連雙獨自走在人流密集地街道上。
身為從小生活在神域的鎮(zhèn)魔士,這是她離開神域的第一個月,在凡世一路向北在這永昭城歇了腳。
崇月如今的形勢宛若大海,表面風(fēng)平浪靜一片安詳,可下面暗潮涌動。
再加上有內(nèi)部消息傳開,近年來突然謠言四起,據(jù)說有一圣魔遺孤現(xiàn)世,重振旗鼓招兵買馬,在荒漠重建了一個魔宮,起名為玄冥,擺明了要與神域作對。
玄冥問世的消息一傳開,那些本就隱藏在暗處的妖魔備受鼓舞更是囂張。是妖就吃人,吸食人的精氣妄圖修煉成魔,是魔就殺妖,吸食妖的妖丹增強魔魂,變得更強大。
赫連雙剛來到永昭城時,隨身攜帶的法器喚妖珠就頻繁地閃著亮光,這意味著這里有不少妖魔。
希望能盡快查出妖在哪里,也好繼續(xù)啟程。
她正想著,身側(cè)忽有一個瘦高之人與赫連雙擦肩而過,短短一瞬,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本身為鎮(zhèn)魔士,嗅覺也比平常人敏感些。
有妖?!
她伸手想拉住方才那一抹黑色,可一轉(zhuǎn)過身,街上人來人往,看向她的每個人臉上都是漠視和疑惑,哪還有黑色的影子!
正但她尋找時,不知從哪伸來一只手抓住赫連雙的胳膊,赫連雙一激靈正欲出手,扭頭卻看見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傴僂老婆婆。
“姑娘,給點銀子吧,我家中男人前些日子慘遭不幸,留下兩個可憐的兒孫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飯了!”
她看著瘦脫相的老婆婆動了惻隱之心,掂了掂腰上的銀兩,思索片刻全都放在老婆婆手上,“阿婆,你拿去買些吃的吧,多買些,別讓孩子餓了肚子。”
銀袋的重量使老婆婆愕然,忙跪下要磕頭,“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阿婆快快請起!”赫連雙連忙扶住她,看到她手臂上纏繞的白色喪布條,“你剛剛說慘遭不幸,是發(fā)生了何事?”
說到傷心事,老婆婆潸然淚下,聲音抽泣起來說道:“姑娘有所不知,近日這城里鬧鬼,吾兒怕是在外做了什么惡事,才被鬼上身帶走了!”
“阿婆,你先別急。”赫連雙見阿婆凄慘之樣心生憐憫,鎮(zhèn)魔士天生的直覺讓她起疑,便詢問道:“究竟是怎么個鬧鬼法,你能跟我說說嗎?”
老婆婆擦了擦眼淚,細細道來——
三天前,在藥房抓藥的伙計周紹同往日一樣早早回了家,結(jié)果在自家門口時狂風(fēng)大作,黃沙四起,迷得人睜不開眼,他母親就在屋里看到自己的兒子在她眨眼之間被風(fēng)卷走不知所蹤,而地上卻留下一大攤血跡。
赫連雙摸了摸紅色的木門框,上面殘破脆弱的木屑掉落在她腳邊,“阿婆,你兒子就是在這里被帶走的?”
“正是。”老婆婆點點頭,臉上淚痕依舊。
赫連雙蹲下看了看地上早已風(fēng)干的血跡,又撿起木屑聞了聞,起身認認真真打量著周家庭院。
周家永昭城的西街一角,宅子不大,看著好像很久沒有人打掃,家具和擺設(shè)也能看出家道消乏,主人拮據(jù)。
她拍拍手打掉手上的灰,繼而朝里屋走去。一股邪風(fēng)吹來,正廳門口掛著兩盞白色喪燈被吹的在空中狂舞一般,細細索索的殘葉在冰冷的板磚地上瑟瑟飄過。
她注視著頭頂?shù)陌准垷簦唤苫髥枺骸叭瞬皇遣攀й檭商靻幔吭趺催@么快就發(fā)喪了?”
“姑娘有所不知,這燈不是我們掛的。”
她道:“不是你們掛的,莫不是鬼掛的?”
赫連雙突然止住,有些詫異地看了老婆婆一眼,見對方愁眉苦臉的點點頭,也明白了為何說是鬧鬼。
一踏入正廳,她腰間的錦囊突然散發(fā)出亮光,她知道那是里面喚妖珠的作用,“好大的妖氣,果然又是妖魔作祟……”
側(cè)屋忽的傳來一陣聲響,赫連雙兩指夾著符紙警惕道:“誰在裝神弄鬼?還不速速現(xiàn)身!”
布簾從下面被顫巍巍地打開,露出一個半大的孩子臉,女孩臉上臟兮兮的,滿是驚恐地大眼睛緊緊看著赫連雙。
她沒想到是個孩子,神色連忙舒展開來,收起符紙走近小女孩,“小朋友,對不起嚇到你了。別害怕,姐姐是好人。”
她蹲下摸摸她的頭,笑著說:“乖,姐姐給你糖吃。”
說著,她伸手變戲法一般,真變出一塊酥糖在手心。小女孩瞪著眼睛盯了她一會,一把拿過糖快速跑開。
赫連雙起身想叫住她,“哎——”
老婆婆搖搖頭,“姑娘別見怪,我這小孫女有些怕生。”
她笑笑:“無妨,小孩子嘛。”
說著,她撩開布簾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兩個瘦骨嶙峋的孩子緊緊依偎在一起,除了小女孩,還有一個小男孩,看小小的體型應(yīng)該是她弟弟。
小女孩把手里的酥糖如是珍寶一般小心地剝開皮送到弟弟嘴里,然后意猶未盡地舔著掌心的糖渣。
心疼與辛酸排山倒海般涌上心頭,赫連雙立于門口心情無法平靜,她雖是半人半神,可也自小生活在神域,只知凡世百姓衣食住行不如神域,但沒想到竟如此艱難。
“阿婆,你們這樣過活幾日了?”
老婆婆局促地搓著衣角,解釋道:“我們之前的生活雖不算富裕,但也不該是今日這般懈怠姑娘。只是我兒走了之后,只剩下我們一老兩小,實在是沒有做活的能力……”
赫連雙目光堅定,握著阿婆的手一字一頓認真道:“阿婆,我一定會幫你把兒子找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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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旁晚的永昭城依舊燈火通明,但月色將至天氣潮濕陰冷起來。
一個黑色的瘦削身影出現(xiàn)在喧鬧的人群中不起眼的角落,步伐不穩(wěn)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能夠倒下。
赫連雙在街頭買了一個糖葫蘆,飛到最高的樓閣之上俯瞰著整個永昭城。
子時的永昭城依舊燈火通明,滿地橘色的燈火好像是地上的星星,閃著絢爛奪目的光斑。
還是地上的星星好看。
她心念著,剛張開嘴想咬下第一口幸福滿滿的山楂,喚妖珠忽的一閃,她停住動作。
“果然天一黑,有些小妖就收不住自己的氣息了。”
她嘆了口氣,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蘆,覺得扔了怪可惜,想想不過抓個妖也不影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帶著糖葫蘆躍下樓閣,朝有妖魔氣息的方向飛去。
靠近一個無人無燈的黑色深巷,喚妖珠忽的滅了。
赫連雙收起珠子,借著外面的燈光隱隱約約看見不遠處的角落里好像有個人影,她揚聲道:“大膽妖魔,還不現(xiàn)身?!”
那黑影疾如閃電,在月光下一閃而過。
這么快?!她一驚,忙邁開步伐追去。
這就樣追著黑影再次返回街市,原本嘈雜的人群此刻來來往往就像是光影迷宮一樣,眼花繚亂。
“還挺聰明,知道人多的地方我不好出手。”
她在人群中停下腳步,閉上眼凝神在腦海中細細描摹那黑影的樣子,左手將金色的法力凝聚起來,腦海中的街市瞬間仿佛安靜靜止下來,只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其中穿梭,速度忽快忽慢。
找到你了。
她倏然睜開眼,微微一笑便縱身躍至屋檐上,直奔東街飛去。
果不其然,赫連雙在一處廢棄的瓦磚房處,看到那小妖正扶著墻步伐不穩(wěn)的向前快步走著。
似是感受到了身后屋檐上赫連雙的存在,他匆匆走進一個拐角。
赫連雙一躍而下施展符咒,一個瞬移出現(xiàn)在正準備逃離這里的黑影,順手將手里的東西架在他的脖子上。
感受到脖間的涼意,那人停住了動作。
赫連雙冷哼一聲:“還想跑?”
她打量了對方一番,此人披著一塊黑色的破布,寬大的黑色斗篷蓋住了全臉,看不清樣貌。普通人看一眼便會認為是某個餓的快虛脫的叫花子,可赫連雙不是一般人,在靠近那人的瞬間,她就聞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是白日在街上和她擦肩而過的那個人。
赫連雙手里的武器近了一分,喝道:“說,是不是你擄走了周紹?!”
許是因跑了太久,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著,但聲音清冷無波,“姑娘怕是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什么叫周紹的人。”
赫連雙冷哼一聲:“小小妖物,認不認識你說了不算,待我剖了你的妖丹,必讓你實話實說!”
說著,她左手赫然伸向那人胸口處,那人快速后退一步躲過,側(cè)身之際才看清那一直架在脖子上的居然是串冰糖葫蘆!
他速度雖快,但遠不如赫連雙。她似是早就料到對方會躲,一個邁步轉(zhuǎn)到那人身后,右手將糖葫蘆向空中高高一拋,隨后摁在他的肩上,左手施展一道法術(shù)狠狠打進他的胸口。
在須臾一瞬法術(shù)所過之地,那本該是溫?zé)岬难た湛杖缫玻w內(nèi)的魂魄一片寂靜冰涼,竟是如同一攤死水!!
赫連雙整個人僵在原地,大驚失色,“你是凡人?!”
那人的斗篷伴著法術(shù)的金色光芒掉落在地面上,他被擊的吐了口血,在赫連雙停頓之際,竟是迎面暈倒在她身上!
赫連雙被那重量壓的差點后仰倒下,急忙后退幾步才堪堪站住腳。在她愣神之際,耳畔“啪”傳來一聲脆響——
那串本該從空中落回手上的糖葫蘆與她此刻不知該往哪放的手失之交臂,直直掉落在她的腳邊,糖渣和山楂碎飛濺開來,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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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雙一整晚都沒合眼,倒不是因為睡不著,而是照顧了那個撿來的凡人整整一夜。
她一直住在永昭城城中的一處客棧內(nèi),包了一間大房間吃住不愁,只是她拖著一個被自己撿回來的凡人,飛起來也累的半死。
好不容易把人帶回家,卻發(fā)現(xiàn)自己滿手是血,她才注意到那人黑袍之下的身體上竟硬生生地插著半根手臂粗的長矛。
“是這長矛上的妖氣?”她喃喃道,“我就說嘛,喚妖珠是神域仙器,怎么會出差錯……”
只是這個凡人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又是被什么妖傷的那么嚴重?
她用自己的仙術(shù)為這人療了傷,精疲力竭地扶他躺下后,才有時間細細打量了一番他的臉,不禁有些愣神。
沒想到這人,長得還挺好看……
雖行動看似老成,但長了張白皙清瘦的少年臉,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狹長的眼緊緊閉著,濃眉高鼻,一種溫潤如玉的書生氣,像天上的月清冷絕俗,像飄落的雪干凈寒冷。
就這么在床邊守了一夜,半夜淺睡中的赫連雙在對方的咳嗽聲中驚醒過來,見此人額前密密汗珠,雙目緊閉眉間緊蹙,好似做著什么噩夢。
她忙為他擦了擦汗,又起身去倒了杯水端過來,扶起他靠在自己肩上慢慢將水喂了下去。
她默念道:“你這凡人運氣真好,本鎮(zhèn)魔士還是第一次伺候別人。不過看在你長的這么好看,再加上是我誤傷你的份上,本鎮(zhèn)魔士就不跟你計較了。”
直至對方的氣息平息下來,她才緩緩舒了口氣,放心下來再次沉沉伏在床邊睡去。
雞鳴聲扯開了天邊的一抹朝陽,漫長的黑夜過去,舊的一天不復(fù)返,新的一天到來。
赫連雙睡到日上三更才迷糊的伸了個懶腰,她沒有在意背上不知何時被披上的薄袍掉落至地,只覺得全身如散架一般,懶腰伸到一半?yún)s停頓住——
面前的床上空無一人,就連被子都被整整齊齊地疊好,根本就沒有人躺過的痕跡。
她轉(zhuǎn)過頭,屋內(nèi)的擺設(shè)甚至比自己住的還干干凈凈,只有桌子上還留下昨夜她為那個人治療時換下的血布還在,還有那半支帶血的長矛,都在提醒著她那不是一個夢。
“怎么走的這么急,連招呼都不打……”赫連雙不禁起疑,但很快又釋然起來,“罷了,或許是有什么急事吧。我傷他在先,為他療傷也算是兩清了。他都能走了,想必也無大礙。”
只是那個人,還欠她一串糖葫蘆。
她笑著搖搖頭,一想到今日還要去找那妖的線索,便匆匆收拾一番出了門。
想起昨日答應(yīng)的餛飩攤老板娘的話,再加上味道確實好吃,赫連雙如約來到老地方,那攤位卻空空如也。
她詢問隔壁肉鋪大爺:“老大爺,今日餛飩老板娘怎么沒出攤?”
“你不知道嗎?她家昨夜出事了,她也被縣衙給帶走了。”
赫連雙一驚,“老板娘犯了何事?”
大爺?shù)溃骸昂孟袷墙鼇淼聂[鬼案都是她做的!”
“什么?!”
赫連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早飯也沒來得及吃就急匆匆朝縣衙趕去。
———第一卷「風(fēng)神廟」啟———
永昭城的縣衙前幾年剛換的新縣官,名為盧政。只是新官上任幾年來都沒碰上什么大案子,上報的幾乎全是偷雞摸狗的小案子,一身才華無處施展。
盧縣官正郁悶著呢,這不大案來了——連續(xù)三起人口失蹤案前后三天上報,他就馬不停蹄地展開調(diào)查。可三個大男人都是在自家門口失蹤,而且行兇者都在主人沒有注意的情況下,給人家家門口掛了兩盞白喪燈籠。
恰逢這縣衙之前的師爺幾年不出關(guān),盧縣官一個人研究了好半天,只得出一個結(jié)論——作案人不是鬼就是妖!
正一籌莫展時,忽得一匿名舉報:說街角的餛飩店老板娘何小湘頗有嫌疑,因為三個受害人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就是都在何小湘的餛飩攤上吃過餛飩,所以她極有可能在食物里下毒,使妖術(shù)將三人擄走。
“大人冤枉!”此時聽完盧縣官的猜測說辭后,何小湘在堂下連連磕頭,“民女根本不會什么妖術(shù)!請大人明察!”
盧縣官看了眼外面堵在門口看熱鬧的人,捋了捋胡子正色道:“你既然說本官冤枉你,可陳峰、李瓊與周紹三人在遇害前都去過你的攤位,這么巧的事,對此你作何解釋啊?”
“大人既知是巧合,民女又怎能解釋?”
盧縣官一拍驚堂木,“大膽妖女!這是說理的縣堂,不是你歪曲事實的地方!你既如此嘴硬——來人,先給我杖責(zé)二十!”
“且慢!”
一聲清脆的聲音從外面的人群中傳來,赫連雙負手氣定神閑地穿過人群,人們不約而同地為她讓出一條道。
盧政看見她神色一變,忙起身向赫連雙迎上去。
“不知赫連姑娘何時到的永昭城?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近來在這里住的可習(xí)慣啊?”
赫連雙無視他百般奉承的臉,直接進入正題:“盧縣官,你這審問的本領(lǐng)還真是草率啊。”
“這不是——”
他正欲開口,又被她堵住:“你既然說那三人在遇害前都去過何老板娘的餛飩攤,便認定她就是兇手。那我問問你,這么一個弱女子,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lián)镒咭粋€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大男人?”
盧縣官似乎早有準備,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道:“呈上來!”
衙差呈上一器物,赫連雙拿起器物打量一番,是一個上面刻滿奇怪海浪紋飾的玉印,這玉印里能看到紅色的煙霧徘徊,散發(fā)著強烈的妖氣。
盧縣官背著手緩緩坐回主位,對赫連雙道:“赫連姑娘不必心急,若是沒有確切的證據(jù),本官清正廉潔自然不會亂抓人,這個器物是在這妖女屋內(nèi)搜查到的,我找過術(shù)士看過,這確實是個妖物。”
這確實是妖界的器物。赫連雙皺緊了眉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小湘。
可明明是個凡人,為何會練妖術(shù)?
何小湘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頭磕在地上哭道:“大人明察,這東西確實是民女的不假,但絕非民女煉制!這是民女前些日子在拜廟時得一高人所贈,以為是什么福澤法寶才收著的!而且民女與那三人根本不認識,又為何會抓走他們?!”
赫連雙忙問:“什么高人?你還記得那高人長什么樣子嗎?”
何小湘滿臉淚痕,顫巍巍道:“民女……民女不記得了……”
盧縣官冷笑一聲,“好一句不記得了!本官問你,陳峰李瓊與周紹三人被你藏匿何處?”
“大人,真的不是民女做的!”
“啪!”盧縣官猛拍驚堂木,震的何小湘一抖癱倒在地,“人證物證俱在,你居然還嘴硬?!來人!把這妖女押入大牢!聽候發(fā)落!”
赫連雙雖心有不甘,但如今證據(jù)確鑿,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何小湘在喊冤叫屈中被衙差拖了下去。
“退堂吧。”
人皆散去,盧縣官見赫連雙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便走過來笑著安慰道:“赫連姑娘別受挫,這人一旦練了妖術(shù),心智皆與妖無異,狡詐狠毒,你平日里看不出看正常。”
“不。”赫連雙看著手里的玉印,“我在想何小湘說的有道理,她與被擄走的那三人無冤無仇,為什么偏偏是他們?”
“這,這或許是巧合,妖抓人吸取精氣不都是隨機嘛——”
“你也說了是巧合,那何小湘的餛飩攤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他們?nèi)齻€不過是去吃一碗餛飩,為什么不能是巧合?”
盧縣官一時氣急,指著她手上的玉印,“那你看這個!這個總不能是巧合了吧!”
赫連雙嘆了口氣,“這確實就是我疑惑的地方,這玉印究竟來自何處——盧大人,這玉印可否放我這幾天,待我好好研究研究再還給你?”
不等盧政開口,她就在對方瞪圓的眼睛下把玉印收入囊中,邊收邊道:“我還是不相信何小湘就是鬧鬼案的兇手,你先別急著審她,給我五天——不,三天,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能找到真正的罪魁禍首,還大家一個真相!”
說著,她自信地轉(zhuǎn)身離去。
“哎,那個——我——你——”
盧縣官眼睜睜看著她走出去,竟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插著腰訕訕站在原地嘆了口氣。
一個衙差看不下去走上前,疑惑問道:“大人,您就這么讓她把物證拿走了?”
盧縣官一掌拍他頭上,咬著牙道:“你懂什么?!你知道她是誰嗎?!”
小衙差委屈地捂著頭,“是誰呀?”
盧政說一個字拍他的頭一下:“她可是玄神域大名鼎鼎的赫連大小姐!他們赫連家都是歷代的鎮(zhèn)魔士!她爹是玄神域的鎮(zhèn)魔琉琨神!她將來若是飛升成神了就接替了她爹的位置!人家以后是上神!你說我惹不惹得起?!”
說完,他恨鐵不成鋼地又踢了那小衙差的屁股,“倒是你們!一天天的挺閑啊?!去年一整年的案件都整理好了嗎?”
“整……整理好了。”
“你說好了就好了?!再去給我重新整理一遍!”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