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聞來者聲音,早已知曉是那養(yǎng)尊處優(yōu)、嬌縱跋扈、傲慢無禮的流綏蕾,憑著與月神的一層關(guān)系被提到神界,妥妥的關(guān)系戶。青芒平日里便和她不對付,常常嗤之以鼻。
青芒雙手抱臂,一臉不屑地觀來者,一襲素色衣衫裹身,外表倒是小白花,慣會裝可憐,青芒見之咂舌。
“嘖嘖嘖,什么風(fēng)把你這位常年在繁星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吹來了?”
青芒才不會慣著她這幅公主脾氣,見了面總會掐架,這次也不例外。
時燼連忙緊隨其后,說道:
“流女仙,還是謹(jǐn)言慎行一些,什么話都往外說,你就不怕閃了舌頭?”
時燼連生氣教訓(xùn)他人都是如沐春風(fēng)般,很有儒雅氣質(zhì),流綏蕾本就對他心生愛慕,方才那番話竟當(dāng)成關(guān)切之言,叫她好一番嬌羞。
“燼哥哥,你好關(guān)心我呀,不過別擔(dān)心,我不會閃舌頭的。”
流綏蕾的一番理解簡直讓青芒大跌眼鏡,時燼更是一時語塞,竟碰上這么個自戀自大的無賴……青芒噗呲笑出聲,一只手半掩著唇笑個不停,一邊笑著一邊不忘同時燼搭話,道:
“你剛才看到她那扭捏的樣子了嗎?燼哥哥~你覺得好聽嗎燼哥哥~”
時燼原本跟著起了笑意,看青芒突然學(xué)起她來,立即收斂笑容,此刻他只覺得周圍太喧囂,只想找個地縫鉆。
流綏蕾見她嘲笑自己又跟時燼有說有笑,氣的雙目瞪圓,大步流星邁到兩人之間將青芒推遠(yuǎn)幾步,而她又回歸原來位置,道:
“你少在這里惹人厭煩,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吵,燼哥哥都要被你帶壞了!”
話音剛落,她轉(zhuǎn)頭看向時燼,一臉無辜惹人憐的模樣,道:
“燼哥哥,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這個青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仙,你別被她哄騙了。”
聽完此話時燼對著流綏蕾皺眉,轉(zhuǎn)過身舒展眉頭,以柔和的目光看向青芒,三兩步走到青芒身邊與她并肩,神情轉(zhuǎn)換之快,他又以冷目看向流綏蕾。以冷冷的語調(diào)說著:
“我與青芒自小為伴,我們的情誼豈是你能評判的?我奉勸流女仙一句,考核在即,不要惹是生非。”
青芒在一旁似是看好戲的姿態(tài),一臉慵懶,早就習(xí)慣了她這番作風(fēng),絲毫未把流綏蕾放在眼里。
原本因時燼的話而傷心的流綏蕾恰巧捕捉到青芒漫不經(jīng)心的姿態(tài),心生多種想法,早已認(rèn)定已被青芒瞧不起,攥緊拳頭,嘴角壓下,怒目圓睜,沖著青芒便是一記她的獨門絕學(xué)——流光掌。
只見兩束光芒交纏撞擊,形成一道被青色籠罩的光芒,小小星辰哪里敵得過養(yǎng)在神界的她,一招便被擊潰在地,流綏蕾嘴角溢出鮮紅血漬,攪著憤恨不甘,抬頭怒視著青芒。
青芒則一臉冷漠,甚至施加威嚴(yán)令整個夜晚如寒冬,不光法術(shù)強勁,氣場也十分駭人。
“流綏蕾,我給你幾分臉面是看在月神的面子,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觸及我的底線,我可是有仇當(dāng)場就會報的。”
青芒撂下狠話,流綏蕾仍是心有不甘,見青芒抬眼看向別處時欲施法偷襲,指尖流竄法力時被時燼瞧見,時燼指尖一挑,連忙將她用縛仙繩捆起。
“欺她,你問過我了嗎。”
時燼早已氣的不行,為何總是欺負(fù)青芒,他頷首細(xì)想,定是她人蓄意滋事,擾亂青芒的考核。
青芒垂下眼睫,用術(shù)法將流綏蕾拖起,雙手抱臂邁步在前,使了個傀儡術(shù)叫她一同跟隨,時燼緊隨其后以防她逃脫,青芒在前方開路,口中哼著小曲,甩了甩墨發(fā),道:
“走,把她交給月神處置。”
流綏蕾聽聞要將她交給月神,立馬慌了心神,欲沖破桎梏卻毫無作用,邁步跟隨,口中連聲討?zhàn)垼溃?/p>
“青芒青芒青芒,我們有話好商量,別把我?guī)夜霉媚抢锶ィ医o你琉璃珠,你要多少我都給,行嗎。”
青芒冷哼不屑,并未搭話,只是腿上步子更快了些,沒多久便抵達(dá)月神府,青芒在前輕敲殿門。
流綏蕾慌了神,眼神狠辣,咬牙切齒地看著青芒,口中更是一頓謾罵:
“青芒,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東西,勾搭神界后起之秀燼哥哥,還在這里把我綁起來虐待,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嗎?我告訴你,你做夢!”
青芒皺了皺眉,轉(zhuǎn)過身忽而靠近她,流綏蕾嚇了一跳,本能的后撤一步,道:
“你就算威脅我……我,我照樣會將你不要臉的丑事公之于眾,怎么?你還想揍我不成?”
流綏蕾張牙舞爪越說越歡騰,倚靠在石柱旁的時燼此時也冷冷開口,道:
“流女仙,說話要講分寸,你這舌頭若是不想要,我可以親自給你拔了。”
流綏蕾吃了癟,惡狠狠地瞪了青芒一眼,正要反駁回去,一聲洪亮溫柔女聲響起:
“哪家仙君火氣那么大,竟要拔了綏蕾舌頭?”
三人尋聲投去目光,門扉頃刻大開,自殿堂吹來一股寒氣,形成一陣風(fēng)卷落一地花瓣。
看清來者是月神,流綏蕾一臉委屈,小碎步走到月神面前可憐巴巴地告狀:
“姑母~我不過是途徑披霜殿,見那條走到站著兩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我走近去看發(fā)現(xiàn)是青芒女仙和燼……和時燼男君,想著考核在即他們卻不務(wù)正業(yè),好心相勸了幾句,沒想到青芒女仙不識好仙心,對著綏蕾大打出手,還說我多管閑事,把我捆了要帶到姑母面前處罰我……姑母,綏蕾實在是冤枉。”
青芒在一旁看這出惡人先告狀的把戲,原本只是厭煩她,如今是佩服她謊話編的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當(dāng)真是厲害…
月神聞言皺眉,滿目皆是對流綏蕾的心疼,抬手撫了撫她的鬢發(fā),時燼見狀不好趕緊解釋:
“是流綏蕾女仙忽然到訪,對青芒惡語相向,她出言挑撥我與青芒未果竟對青芒出手,并非流綏蕾女仙說的這般,月神明鑒。”
時燼拂了衣袖作揖,翩翩公子氣質(zhì)惹不少女仙青睞,這流綏蕾更是不顧月神的面向時燼投去異樣目光。
青芒隨即將時燼雙臂抬起復(fù)歸原位,冷冷撇去一句話:
“月神,此事就如時燼說的這般,止于信與不信,您隨意。”
青芒是個不愛多加解釋的個性,公道自在人心。若是從一開始便不打算信,說再多也無用。
流綏蕾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jìn)肉里,滿目猙獰,早已在心里怒罵青芒千萬遍,她回過頭,眼波流轉(zhuǎn),小心翼翼地盯著月神此時面目變化,謹(jǐn)慎地溢出兩字:
“姑母……”
月神面目依舊慈祥和藹,給人一種佛系又心寬的感覺,她開言吐語道著歉:
“青芒女仙、時燼男君,不好意思,侄女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回頭便好好教育她。”
此話剛落,她便又補充幾句:
“綏蕾年紀(jì)尚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青芒看向別處不語,時燼則是禮數(shù)齊全,再次作揖,道:
“有勞月神好好管教,若是下次依舊如此,恐怕便不會只是交給您處置這般簡單,天色不早,晚輩便同青芒回去了。”
青芒施了一禮,轉(zhuǎn)身同時燼一并消失在冗長的街巷。
披星殿內(nèi),月神解開流綏蕾的縛仙繩,流綏蕾見勢一頭栽進(jìn)月神的懷中啼哭訴苦,雙目泛紅,凝噎著,道:
“姑母,你怎么信了青芒的話,我真的只是好心勸,不是挑撥離間,姑母,你別上了她的當(dāng)啊。”
好一通梨花帶雨,若不是知曉她的心性,這般演技恐怕也是有人上當(dāng)了,月神面色凄冷,甚至有些狠厲,肩頭頂了流綏蕾靠來的腦袋。
流綏蕾驚詫,輕輕擦了眼尾淚痕抬頭小心翼翼地觀她面容,流綏蕾從未見過自己那與世無爭溫柔嫻靜的姑母竟然能露出此等驚悚駭人的面目,著實嚇了一跳。
月神眼神如鋒刃,惡狠狠盯過去,流綏蕾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顫抖,話語結(jié)結(jié)巴巴:
“姑……姑母……綏蕾,綏蕾知錯了,綏蕾不該給姑母添麻煩……”
流綏蕾明顯是被嚇住了,月神并未言語,只是走近她身旁,將她自地上拉起,流綏蕾不敢再看她。
“姑母并沒有想責(zé)怪你,只是青芒與時燼是神界佼佼者,何況他們身后還有日神與妙神,你招惹他們便是對自己不利,等哪天招惹急了,他們?nèi)羰侨ニ痉ㄖ衲抢锔鏍睿阕尮媚溉绾尉饶恪!?/p>
月神句句鋒利,換上慈眉善目凝視著流綏蕾,她聽完話語后,悄悄攥緊拳頭,心中更是萌生惡根,只覺青芒討人厭,流綏蕾奮力瞥來眼眸,堅韌的眼神散發(fā)著恨意,輕輕點頭,道:
“我知道了姑母。”
月神撫摸她后腦勺,方才的驚駭不復(fù),逐漸化為溫情的殼。
巷子幽深冗長,微弱的月光散在二人肩頭,一路上青芒并沒有說很多話,兩人未曾只字片語,只是聽到了彼此呼吸聲。
青芒還是沒忍住,率先開啟話匣,轉(zhuǎn)過身來倒步走,歪著頭凝視時燼,道:
“你方才,怎么那么硬氣?替我出頭?你不怕得罪了月神?”
時燼停住腳步,一臉嚴(yán)肅地凝望青芒,道:
“得罪與否無甚重要,我只是不想看你受欺,更不想看你被冤枉。”
少年炙熱目光令少女恍惚,有微風(fēng)拂過,輕揚兩人袖袍,鬢邊的青絲也輕輕揚起。兩人面面相覷,話音回蕩在心間,腦海浮現(xiàn)幼時記憶。
那時,時燼受盡其他孩童的欺負(fù)卻不還手,青芒攔身在前與一眾孩童打架,術(shù)法一出,孩童皆倒,連滾帶爬撤離視線,那時青芒便扶起他,對他說:
“你不要怕,以后我保護(hù)你。”
風(fēng)吹綠葉簌簌作響,青芒望向他眼神之中透著堅定,已然同當(dāng)初受人欺負(fù)的他判若兩人,青芒低頭笑吟吟。
時燼望她笑顏,同樣亦抿唇一笑,走過冗長小道,不知不覺間,各自已回到殿中,掀開被褥吹了火燭,一同進(jìn)入夢鄉(xiāng)。
窗外小風(fēng)依舊,濃云遮月,暗處角落,一抹人影靜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