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大門西側建有申明亭。民間婚姻、田產、地基、斗毆等糾紛,須先在申明亭調解,由各里的里長及縣衙的有關吏員,在此對雙方糾紛曉之以利害,說服雙方讓步,妥善解決。少數經調解無效者可擬狀擊鼓,由知縣升堂審理,判決。
縣衙的第二道門叫“儀門”,顧名思義即“禮儀之門”。儀門通常是關閉不開的,只有在知縣上任,恭迎上賓,或者有重大慶典活動時才可以打開,以示隆重。
儀門是縣衙署中最為高大雄偉的一座門,立于兩層三級臺階之上,青墻灰瓦,烏梁朱門,上有黃銅大釘,足以顯示其威嚴莊重之儀。儀門門外有一幅對聯寫著:
門外四時春和風甘雨
案內三尺法烈日嚴霜
大堂內,正中屏風上繪有山水朝陽圖,山正、水清、日明,即“清正廉明”,這與宮閣上方所懸匾額“明鏡高懸”可謂異曲同工。
穿過屏門便是二堂,二堂是知縣的日常辦公室,知縣每天除上午升大堂理事外,多在二堂辦公,處理日常公務,個別召見下級,小范圍研究工作。除此之外,多數的民事案件也常在這里審理。
穿過二堂,便到了知縣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內宅,內宅所懸匾額為“勤慎堂”。終于找到休息的地方了。一眾官吏紛紛散去,各忙各的,只留顧子遙和清風兩人,終于可以安靜地待一會了。清風將身上的包袱打開,將衣服入柜,日常用品擺在桌上,貼身的錢物私物放到隱蔽處藏起來。顧子遙則在一旁喝茶,光顧著趕路,剛才又說了那么多話,現在嗓子都快冒煙。
“清風,你隨便收拾一下就行了,趕緊坐下喝杯茶吧。一路上風塵仆仆的,你也挺辛苦的。”顧子遙看著眼前的少年,要是投胎到現代,應該還在上高中吧,正是讀書的年紀,也不必像現在一樣伺候人。
“公子,我不累。我把床鋪整理一下,您先休息一會兒。上任之后,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清風說道。
“好,我先休息一下,還真是有些困了。”顧子遙揉了揉發酸的眼眶。
等清風鋪好床后,顧子遙脫下外袍躺了下來。真不敢相信,短短幾日,自己就經歷了死亡、重生一系列不可思議的事情,由一個現代女青年搖身一變成了一位走馬上任的七品縣令。關鍵是性別變了,這個事實真的需要慢慢消化一下。
想著想著,顧子遙的眼皮越來越重,困意襲來,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這個夢還挺跌宕起伏的。先是在夢中回憶了一下蘇茉那瀟灑自在的上輩子,然后畫面就切到發生車禍,悲慘離世的那一天。畫面太血腥,顧子遙忍不住夢囈起來。
在一旁守候的清風有點擔心,急忙上前,焦急地詢問:“公子可是做噩夢了?別怕,有清風在,沒人能來傷害你的。”
此時顧子遙已經進入深度睡眠,根本喊不醒。畫面再轉換,夢中出現了顧子遙的成長經歷。他出自富貴人家,但并不像大多數公子哥一般驕奢淫逸、不務正業。他從小就天賦異稟,十分自律,酷愛讀書,這點讓他的父親顧員外十分欣慰,包括私塾先生也對他贊不絕口,典型的那種別人家的孩子。這點倒是和蘇茉很不一樣。蘇茉從小缺乏管束,自由散漫慣了,更別說做到勤奮自律。
顧子遙十歲喪母,成長過程中缺失母愛。但是由于母親留下了他和小他三歲的胞妹顧沐瑤,長兄如父,他從小就肩負起照顧妹妹的職責。父親由于常年在外經商,一年到頭也回府不了幾次。只留一眾仆人與年幼的兄妹倆相依為命。
因此,顧子遙與妹妹顧沐瑤不僅長相外形上極其相似,感情也極為深厚。母親去世后的第三年,父親續弦,娶了城西秦員外家的大女兒做正房。自古以來,后娘便遠不及親娘。他擔心妹妹一人在家,恐怕會受到后娘的刁難,而自己是鞭長莫及。他計劃著先在鄴城縣站穩腳跟,打點好一切后再接妹妹同住。
“公子,醒醒,醒醒。”睡夢中的顧子遙聽到了清風的聲音,同時感覺胳膊被人搖動著。
顧子遙睜開惺忪的睡眼,問道:“現在什么時辰,天亮了嗎?”
“現在是申時三刻,您剛剛睡了一個時辰。”清風答道。
“是有什么事情嗎?”顧子遙將褲腳塞進靴子里,望向清風。
“剛才衙役來報,說是李縣尉回來了,想跟您匯報鄒府失火案。”清風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給了顧子遙。
“走,前去看看。”顧子遙一飲而盡,朝公堂走去。
“在下李叔同,鄴城縣縣尉,拜見縣令大人。”李叔同看見顧子遙過來,急忙行禮。
“李縣尉請起,出門勘察了一天實在是辛苦。”顧子遙扶著李叔同的胳膊,發現他的官服都被汗水浸濕。
“多謝大人關懷,這是卑職的職責所在,不敢居功。顧大人今天第一天上任,按理說我們應該為您接風洗塵。但偏偏遇上這鄒府失火案。”李叔同望向顧子遙,有些愧疚。
“百姓的事才是天大的事,斷案要緊。不知這縱火之人可調查清楚?”顧子遙一邊寬慰著李叔同,一邊切入主題。
“府上的下人說最近府上鬧耗子,許是老鼠打翻了燭臺,才導致書房失火的。”李縣尉回復。
“書房失火,難道沒人救火嗎?怎會讓當家人活活燒死?什么時辰起的火,只有這一間失火,其余各間無礙嗎?”既然要斷案,自是要問個清楚。
“大概剛過子時。因為是半夜,聽說有人發現時,火勢已經不可控了。家丁、丫鬟都前去救火,然而把大火澆滅后,在房間內發現了三具焦尸。當晚書房內只有鄒府老爺和在一旁伺候的兩名丫鬟。”李縣尉回答。
“既已入夜,眾人都在房間里睡覺。鄒府老爺怎會出現在書房?”顧子遙有些不解。
“拒鄒夫人所言,鄒老爺今日忙著翻看賬房送來的賬本,基本睡得比較晚。再加上昨日早晨偶感風寒,怕把病氣過給鄒夫人,昨晚便宿在書房。”李縣尉答道。
“這鄒老爺倒是愛妻的好丈夫。可惜這水火無情啊!”顧子遙感慨道。
“鄒府是本縣的納稅大戶。鄒老爺與鄒夫人感情甚篤,兩個兒子都比較聽話,不似一般紈绔子弟那樣胡作非為,一家子其樂融融的,讓街坊鄰居十分羨慕。自昨日鄒老爺不幸離世后,鄒夫人一直以淚洗面,不思茶飯。”李縣尉面露同情之色。
“那當日兩位公子可在家中?”顧子遙問道。
“大公子在府中。聽說發生火災的幾個時辰前,府內有個姓劉的老媽子,經過書房附近時,似乎聽到有爭吵聲。二公子被鄒老爺派到河西村收租,已走三日。得知此事后,便著急趕回來,據說已在路上。”李叔同說。
“爭吵?是鄒老爺和大公子的聲音嗎?”顧子遙發現了關鍵信息。
自從重生后,蘇茉發現自己的新腦子好使多了,一下子就能找到重點。
“那老婦人年事已高,聽得也不太真切。只聽見鄒老爺似乎發了很大的火,但不能確定對象是誰。”李叔同回答。
“找不到縱火的人,只是懷疑是老鼠打翻燭臺所致。況且,鄒府家大業大,必有多間房屋。別的房間都未被殃及,偏偏是書房起了火。而且鄒老爺和貼身伺候的兩名婢女都葬生火海。表面上看起來,好像也有可能。但仔細琢磨,總覺得這鄒府失火案不太簡單啊!”顧子遙分析道。
“卑職經過現場勘察和事后分析,與大人想法一致,也覺得此事不簡單。所以趕緊回來告知大人。”李縣尉說道。
“現場勘察,是否請仵作去驗尸?”顧子遙問道。
“尸體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形若焦炭。卑職只是詢問了鄒夫人及府上的下人,然后搜查了書房內部及周圍,并未發現可疑之處。想請大人一起前去鄒府,再好好調查一番。畢竟鄒老爺是富甲一方,出了這事,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李叔同一五一十地回答。
“一場不知起因的大火,燒死了三個人,確實要好好調查一番。”顧子遙陷入沉思,接著說道:“李縣尉,有勞你帶我前去鄒府看看火災現場。”
“顧大人太客氣了,卑職這就帶您去朱雀巷的鄒宅。”李叔同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