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一個極具穿透力的聲音由外向內(nèi)涌入顧沐瑤的耳朵,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響。
正當她托腮思考朝廷究竟是何用意時,堂外又沖進來一名衙役。
“今天是怎么了,一個個如此慌張。到底發(fā)生何事?”顧沐瑤揉了揉自己那脆弱的小心臟,抬頭望向來人。報什么報,以為在外行軍打仗呢?
“報告顧大人,欽差大人正在府衙大門口候著。”
“什么?不是說明天才到嗎?”搞什么烏龍,敢情剛才上一個情報是個煙霧彈,欽差他老人家原來是想來個突擊檢查。
上一世經(jīng)歷了元知府的下馬威后,蘇茉意識到即使身為人人羨慕的新科狀元,顧子遙也不過是這官場的一只小螞蟻,沒搞清楚朝中的水有多深,輕易動了別人的奶酪,得罪了權貴,分分鐘就能銷聲匿跡。所以這一世她學乖了,必須謹言慎行,圓滑處世。
收回思緒,顧沐瑤正了正頭頂?shù)臑跫喢保丝桃差櫜涣耸裁葱蜗螅崃镏鴮挻蟮囊屡郏椒コC健地朝縣衙大門外跑去。
“大人,你等等我。”霽月在后面艱難地跟著。
“不知欽差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顧沐瑤剛沖出府衙大門,便朝著人群中最年長者行禮作揖。這個生的濃眉大眼、氣度不凡,準是欽差大臣無誤。顧沐瑤一面得意自己的識人術,一面不齒于自己看到高官那副沒骨氣的狗腿樣。
不得不承認,見到上級領導后,她的骨氣不受控制地離家出走了。
“顧大人,你認錯了。這位是凌大人的得力助手,我們都親切地稱呼他忠叔。”一名長著桃花眼的年輕男子開口說道。
一直低著腦袋不敢抬頭的顧沐瑤,此刻的腦門上一排黑線迅速飄過。要不要這么快就打她的臉啊。
“忠叔生的儀表堂堂,所以一時間搞錯。不知道,這位官爺怎么稱呼?”顧沐瑤趕緊岔開話題,自行找臺階。
“在下曲流殤,旁邊那個冰塊臉叫冷煜。我們兩個是凌大人的手下。冷煜習武,我善文。他是左膀,我是右臂。”桃花眼熱情地自我介紹起來,說罷意味深長地地看了一眼傳說中的冰塊臉。
“曲流殤,取自曲水流觴,意境高雅,閣下好名字。下官顧子遙,新任鄴城縣令。不知欽差他老人家現(xiàn)在何處?”
顧沐瑤用目光來回掃了面前的人兩次,除了隨行侍衛(wèi)十二人,就只有忠叔與三位年輕人,一位曲流殤,一位冷煜,剩下的那個不過二十出頭。
要知道五十歲的范進中舉都快喜瘋了,而二十一歲當縣令的顧子遙那可是天降奇才,祖上積陰德,祖墳上冒青煙,所以她根本沒往他身上聯(lián)想。
“有品位,只不過這識人之術還有待加強。”說罷,曲流殤將目光投向最左邊那位唯一沒點過名的年輕男子,驕傲地開口:“我們御史大人,名動京都,年輕有為,十二歲入太學,十五歲中狀元,二十歲官至刑部侍郎,二十三歲便已經(jīng)破案無數(shù),享譽朝野,被當今陛下破格提把為督察御史。”
你們不按套路出牌,還怪我識人不清。誰能想到一個站在C位,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只是督察御史的手下,而一個站在最左邊的的玉面小生竟然是從天而降的欽差大臣。等下,督察御史,幾品官。顧沐瑤調(diào)動起她那庫存不多的歷史知識,搜索關于古代官位的相關知識。
督察御史,都察院一把手,正二品。都察院。主掌監(jiān)察、彈劾及建議,與刑部、大理寺并稱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會審,亦稱“三司會審”。
二十三歲,正二品。古人云,官高一級壓死人,七品到正二品,一二三四五,足足五個等級,我的天啦。正當顧沐瑤掰著手指頭計算時,有人打斷了她的神游。
“顧大人,你沒事吧。”曲流殤體貼地問道,用手在顧沐瑤的眼前晃了晃。
“我我我,我沒事。下官一介偏遠小縣的縣令,孤陋寡聞,有眼不識泰山。大人風塵仆仆,遠道而來,甚是辛苦,請先隨下官移步本縣最好的酒樓一品居,讓下官好好為大人接風洗塵。”一向嘴皮子溜刷的顧沐瑤緊張的結巴起來,幸好她腦子轉得快,想到個賠罪的好辦法。說罷,顧沐瑤鼓起勇氣,伸出右手想和欽差大人打個招呼。
良久,御史大人沒做出任何回應,任顧沐瑤的手尷尬地晾在半空中。
“幸會幸會,顧大人真是太客氣了。”曲流殤趕忙救場,伸出左手握住顧沐瑤的右手,“不愧是讀書人的手,如此秀氣柔軟。”
額…顧沐瑤怎么感覺自己被調(diào)戲了。
一旁的冷煜冷冷地瞥了曲流殤一眼,嫌棄地搖了搖頭。
“大人,一品居檔次太高,咱們縣是貧困縣,公用經(jīng)費有限。”不知何時冒出的常縣丞不合時宜地唱起反調(diào)。
你可真是本官的克星!“沒錢,那就從本官自己的腰包里出。霽月,你趕緊去一品居定個雅間。”顧子遙心想好你個常縣丞,你有錢貪污,沒錢招待貴客,裝清廉的工夫真是一流啊!你個鐵公雞不出,我自己出。
“是,大人。”說罷,霽月準備掉頭就走。
“慢著,不用麻煩了,省去客套,直奔主題。”一旁安靜許久的御史大人終于開尊口說話了。
“大人屈尊前來,本官理應盡一下地主之誼。”顧沐瑤還在盛情邀請。
“大人同一句話不喜歡說第二遍。”冷煜冷冷地說道。
“太沒禮貌了,他一介武夫,不懂婉轉,顧大人,你可千萬別和他計較。多謝縣令大人美意,只不過凌大人此番前來是受陛下所命,中途從潁州改道,就是為了協(xié)助顧大人審理孔府一案。門口說話不便,先引我們?nèi)雰?nèi)吧。”曲流殤微笑著圓場。
論情商與說話藝術的重要性,同一個意思,不同的表達方式,卻讓聽者心情完全不同。顧沐瑤這下再也不吐槽古代人說話彎彎繞繞,有時候委婉也是一門藝術。
“大人,請。”顧沐瑤攤開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后在前引路。
“大人先喝杯茶,下官這就差人帶來孔府命案報案人和嫌疑人五人。路上估計會耽誤半個時辰,御史大人請在內(nèi)院稍事休息。霽月,你在一旁候著,隨時等候大人的吩咐。”顧沐瑤平復了一下剛才五味雜陳的情緒,有條不紊地做了安排。
“有勞縣令大人了。”官方發(fā)言人曲流殤抱拳致謝。
想必這督察御史,欽差大臣肯定不是什么讓人如沐春風的善主,自己還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感覺去整理卷宗呈上吧。
“下官先去整理孔府一案的卷宗,等下好呈給凌大人過目。”顧沐瑤說罷就準備開溜。因為這內(nèi)堂的溫度因為凌大人和冷煜兩座冰山的到來下降了了幾度,再待下去著實是受不了。
“我隨你一同去吧,我是御史大人身邊做些文書工作的主簿。兩人出馬,干活不累。”曲流殤自告奮勇。
“有勞曲主簿了。”顧沐瑤心想免費的勞力不要白不要。
“客氣!”曲流殤活躍地從內(nèi)堂忽地出現(xiàn)在顧沐瑤的右側。
這個曲主簿還真是小孩子心性,自來熟呀。不過這自來熟總比捂不熱的性格好多了。顧沐瑤贊賞地看了下他。
兩人一同離開內(nèi)堂,堂中只剩御史大人、冷煜、忠叔、霽月四人。霽月小可愛還在心里吐槽小姐不厚道,竟然留她一人面對三個陌生人,其中還有兩座冰山,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出,只能機械地倒茶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