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5日，蘭州重離子加速器中心。

林知夏在防輻射服里調整粒子束流管角度時，腕表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這是超導磁體過載的警報，但控制室屏幕顯示所有參數正常。

“林工，B3區冷卻系統壓力異常！“實習生小陳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壓力表指針在順時針瘋轉！“

她抓起工具箱沖向環形隧道的東南象限。這是她主持改造的第四代同步輻射裝置，本該在下月驗收。當防護門在身后閉合時，她才發現所有電子鎖指示燈都在逆時針旋轉。

“立刻執行緊急停機！“她對著對講機大喊，指尖觸到磁約束裝置外殼的瞬間，皮膚傳來詭異的灼燒感。這不是電流過載——整條合金管正在她的注視下緩慢銹蝕，如同被按下快進鍵的時間洪流沖刷而過。

小陳的尖叫聲伴隨著金屬斷裂的轟鳴傳來。林知夏撲向緊急制動閥，卻發現黃銅手柄已經氧化成粉末。在粒子束流管徹底崩裂前，她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加速器穹頂的鈦合金龍骨如枯枝般蜷曲，仿佛有只無形的手將整個時空揉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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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七年冬，河西走廊。

林知夏在劇烈顛簸中蘇醒，鼻腔灌滿牲畜臊味。她的太陽穴突突跳痛，視網膜上還殘留著粒子對撞的藍色輝光。等視野清晰后，她發現自己蜷縮在木籠車里，腕間鐵鏈隨著車轍顛簸叮當作響。

“罪眷林氏，年十九。“押解官用刀鞘挑起她下巴，“再過兩個時辰就到玉門關，勸你別學你爹...“

破空聲打斷了后半句話。押解官咽喉處突然綻開朵血花，林知夏條件反射地接住墜落的腰刀。三十步外，五名韃靼騎兵正挽弓搭箭，狼頭護額在雪光中泛著冷鐵幽光。

“蹲下！“她拽倒身旁的圓臉少女，箭矢擦著發髻釘入木柵。整個流放隊伍亂作一團，三個騎兵已經開始劫掠女眷。林知夏摸到腰間硬物——那是半塊發霉的胡餅，表面凝結著白色晶粒。

硝石。她瞳孔驟縮，這是父親教她辨識礦物時的第一課。

木籠在拖拽中傾斜，裝著酒囊的板車正被推向斷崖。林知夏劈開腳鐐，靴底猛蹬車轅借力躍起。當騎兵隊長揮刀砍來時，她將胡餅碎屑撒向對方眼中的篝火。

“轟！“

酒精蒸汽遇明火爆燃的瞬間，林知夏已滾到糧車后方。沖天火光里，她扯下篷布結成簡易過濾器，將混著硝石的積雪層層過濾。十五歲的沈瓔珞爬到她身側，腕間刺青是林家罪眷特有的齒輪狀烙印。

“幫我按住這個。“林知夏把竹筒塞給少女，硝石結晶正在銅盆里析出。她扯斷囚衣束帶，用鐵鏈絞成螺旋狀彈簧——這是機械工程課上最基礎的儲能裝置。

第六個騎兵沖進火場時，林知夏擲出了改造后的酒囊。鐵鏈彈簧觸發硝石與硫磺的混合體，冰晶在爆鳴中化作霰彈。當戰馬墜入冰裂隙的轟鳴傳來時，幸存的韃靼人吹響了撤退號角。

“你不是林姐姐。“沈瓔珞突然開口，手中竹筒滴著剛提取的硝酸，“她上月才因《火器圖說》被抄家，而你連黑火藥的配比都要重新計算。“

林知夏擦拭著繳獲的彎刀，刀身映出她陌生的面容：約莫十八九歲，左眼瞼有顆朱砂痣。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碎片正在蘇醒——父親被指私造軍械，林家七十二口男丁斬首，女眷流放三千里。

“小心！“

沈瓔珞的尖叫與金屬碰撞聲同時響起。林知夏旋身格擋，發現襲擊者竟是那個總在咳嗽的流放書生。對方手中精鋼短刺泛著幽藍，分明是淬過火的合金鋼，這不該出現在冷兵器時代。

“裴某奉命取姑娘性命。“書生腕間翻出朵劍花，招式竟暗合三角函數軌跡，“你改良的投石機圖紙，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

林知夏突然想起加速器事故時看到的鈦合金龍骨銹蝕模式——那正是裴雪舟此刻劍鋒劃出的斐波那契螺旋。當短刺逼近咽喉時，她以擒拿手法扣住對方脈門：“你們對蘭州加速器做了什么？“

裴雪舟瞳孔劇烈收縮，這個本該死于永昌五年的女子，竟道出了他時空錨點的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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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寅時·玉門關甕城**

守將韓世忠望著關外異象：三十具韃靼尸首呈放射狀凍結，每人盔甲接縫處都嵌著冰晶齒輪。更駭人的是殘破囚車里架起的簡易起重機，正將改造過的投石機部件運上城墻。

“將軍請看此物。“親衛呈上帶血絹帕，上面用硝酸銀寫著：

「以三百擔芒硝換五萬敵首」

帕角繡著枚殘缺的原子結構圖——與三日前從天而降的隕鐵碎片上的紋路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