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驚雷將周默從淺眠中驚醒。他猛地坐起，發現休息室里一片漆黑，只有閃電偶爾照亮房間。他摸索著打開床頭燈，看了看手機——凌晨三點二十一分。

研究室那邊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周默起身，輕輕推開門。蘇雨晴還坐在金屬桌前，面前攤開著幾本古籍和父親的筆記，眼鏡反射著臺燈的光。

“你還沒睡？“周默問道。

蘇雨晴抬起頭，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睡不著。我發現了一些重要線索。“她指著書中的一頁插圖，上面畫著八面鏡的圖案，“根據這本《界域志》記載，八面鏡最初是作為'世界之錨'被創造的，用來穩定八個平行世界的邊界。“

周默在她對面坐下：“那為什么現在它們會連接世界？“

“因為'錨'斷了。“蘇雨晴翻到下一頁，展示一幅描繪天崩地裂場景的古老圖畫，“某場大災難導致世界分裂，而八面鏡成了連接碎片的通道。正常情況下，通道應該是單向的——只能觀察，不能穿越。但如果你這邊的'錨點'弱化...“

“鏡中的東西就能過來。“周默接上她的話。

蘇雨晴點點頭：“你父親的筆記中提到'守望者'，這很有意思。我在其他資料中也看到過類似記載——據說有一群人在暗中監視八面鏡的持有者，確保通道不會完全打開。“

“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不清楚。“蘇雨晴搖搖頭，“記載很模糊。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極端危險。“

又一道閃電劃過窗外，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研究室里的燈閃爍了幾下，突然全滅了。

“停電了？“周默在黑暗中問道。

“不...“蘇雨晴的聲音變得緊張，“是鏡子。“

周默這才注意到，放在金屬桌上的兩面銅鏡正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芒——他的那面泛著藍光，父親的那面則是紅光。更可怕的是，兩面鏡子之間的空氣似乎在扭曲，形成一種詭異的波紋效果。

“它們在互相吸引！“蘇雨晴迅速站起來，“不能讓他們接觸！“

但已經晚了。一陣強烈的震動使整個研究室都在搖晃，兩面銅鏡緩緩向對方移動，仿佛有看不見的力在拉拽它們。周默撲上去想抓住它們，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摔在書架上。

“界石！“蘇雨晴喊道，“用界石分開它們！“

周默從口袋里掏出界石，掙扎著爬起來。此時兩面鏡子已經幾乎貼在一起，藍紅光芒交織成一種詭異的紫色。空氣中充滿了靜電，周默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他咬緊牙關，將界石推向兩面鏡子之間的縫隙。

一陣刺眼的白光爆發，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周默感到一股強大的沖擊波將他再次掀飛，后背重重撞在墻上。他眼前一黑，幾乎暈過去。

當他視線恢復時，發現研究室一片狼藉。蘇雨晴倒在另一邊的墻角，一動不動。兩面銅鏡依然放在金屬桌上，但現在它們之間懸浮著一團旋轉的紫色光霧，光霧中隱約可見一個人形輪廓。

“蘇雨晴！“周默喊道，但她沒有反應。

光霧中的人形越來越清晰。周默驚恐地發現，那正是“他“自己——鏡中的周默。但與之前不同，這次它幾乎完全實體化，只有邊緣還有些模糊。

“終于...“鏡中周默開口了，聲音不再是從鏡子里傳出的那種微弱聲響，而是清晰洪亮的真實聲音，“我終于能碰到你了。“

它——不，他——伸出手，穿過光霧，觸碰到了金屬桌面。手指真實地按在金屬上，發出輕微的敲擊聲。

“別過來！“周默抓起掉落在一旁的界石，對準鏡中周默。

對方卻笑了：“那東西現在對我們都沒用了。通道已經足夠穩定。“他環顧四周，“這就是你的世界？和我的差不多嘛。“

“你想要什么？“周默慢慢后退，尋找可以當武器的東西。

“這不明擺著嗎？“鏡中周默的笑容擴大了，露出周默自己從未有過的猙獰表情，“我想要你的生活。你的世界。你的一切。“

他試著把整條手臂伸出光霧，成功了。接著是肩膀，上半身...

“你知道嗎？“他一邊努力掙脫光霧的束縛，一邊說，“在我的世界，我才是'真正的'周默。而你，是困在鏡子里那個可悲的倒影。我只是想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

周默抓起一個金屬儀器砸向鏡中周默。對方輕松躲開，儀器穿過光霧，消失在另一側。

“沒用的。“鏡中周默已經掙脫了大半個身子，“我們很快就能面對面了。然后...“他的笑容消失了，表情變得冷酷，“然后我會取代你。永遠地。“

就在這時，蘇雨晴突然從地上爬起，抓起一瓶液體潑向光霧。液體在接觸到紫色光芒時立刻燃燒起來，發出刺眼的綠光。

“啊！“鏡中周默發出一聲慘叫，被火焰逼退回光霧中，“你們會后悔的！通道已經打開，你們無法永遠阻擋我！“

火焰越來越旺，光霧開始不穩定地閃爍。蘇雨晴拉著周默后退：“快走！要爆炸了！“

他們剛沖出研究室，身后就傳來一聲悶響。回頭看去，紫色光霧已經消失，兩面銅鏡靜靜地躺在金屬桌上，看起來毫無異常。

“那是什么？“周默喘著氣問。

“特制溶液，能暫時干擾通道。“蘇雨晴擦了擦額頭的血跡——她剛才摔倒時撞破了額頭，“但效果不會持續太久。我們必須盡快找到永久關閉通道的方法。“

他們回到一片狼藉的研究室。兩面銅鏡看起來平靜了，但周默不敢再靠近它們。

“他...它差點就完全過來了。“周默聲音顫抖。

蘇雨晴檢查著銅鏡：“通道穩定度已經超過85%。再這樣下去...“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周默突然想起什么：“我爸的筆記說，關閉通道需要犧牲。一個意識必須永遠被困在邊界中。“

蘇雨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符合我的研究。古代記載中提到過'守門人'的概念——一個自愿犧牲的靈魂，永遠守護著通道的封閉。“

“我爸說他愿意成為那個'封印'。“周默低聲說。

“問題是，“蘇雨晴直視周默的眼睛，“現在通道已經重新打開。如果要再次封閉它...“

“需要一個新的犧牲者。“周默明白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窗外，暴雨仍在繼續，雨聲填補了室內的寂靜。

“我們還有其他選擇。“蘇雨晴最終打破沉默，“根據《界域志》記載，如果能找到所有八面鏡，就能完全修復世界邊界，不需要犧牲任何人。“

“但你說過八面鏡極為罕見。“

“是的。已知的三面——你這兩面，還有收藏家馬天佑手中的一面。“蘇雨晴咬了咬嘴唇，“問題是，馬天佑三年前就失蹤了。據說是在研究他那面銅鏡時突然...消失了。“

周默感到一陣寒意：“被鏡子吞噬了？“

“很可能。“蘇雨晴點點頭，“但線索沒斷。馬天佑有個女兒，馬小玲。她可能知道父親的研究資料在哪。“

“那我們明天就去找她。“

“不，現在就去。“蘇雨晴看了看窗外漸亮的天色，“已經早上了。而且...“她指著周默的銅鏡，鏡面又開始泛起微弱的藍光，“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周默點點頭，小心地將兩面銅鏡分別裝入特制的鉛盒中——這是蘇雨晴的建議，鉛能一定程度上阻隔鏡子的能量。

離開前，蘇雨晴突然抓住周默的手臂：“有件事你必須知道。如果...如果最壞的情況發生，你被鏡中的'你'取代，會有一些跡象。“

“什么跡象？“

“首先，你的記憶會出現錯亂——記錯小事，比如早餐吃了什么，或者某件衣服放在哪里。“蘇雨晴嚴肅地說，“其次，你的行為會有微妙變化，做些你平時不會做的事。最后...“

“最后什么？“

“你會開始討厭鏡子，回避所有反光表面。因為潛意識里，你知道鏡子里不該有映像。“蘇雨晴緊了緊抓住周默的手，“如果你注意到我有這些跡象...或者我注意到你有...我們必須立刻采取行動。“

周默咽了口唾沫：“什么行動？“

蘇雨晴沒有回答，但她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兩人收拾好必要的物品，準備出發尋找馬小玲。周默最后看了一眼那兩面銅鏡，心中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鏡中的“他“已經如此接近突破界限，而他們甚至還沒找到關閉通道的方法。

更可怕的是，他開始懷疑：如果鏡中周默說的是真的呢？如果那邊才是“真實“世界，而自己只是被困在鏡子里的倒影呢？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毒蛇一樣纏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