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罰雷云猶如沉重的鐵幕,緩緩向城池壓來。鉛灰色的云層翻騰不息,紫電仿若銀蛇在其中狂舞,把天際撕扯成破碎的殘片。在這令人窒息的威壓之下,謝玄寂的本命劍筆直地插在姜璃的右肩胛骨處,寒光映襯著她那蒼白如紙的臉龐。
姜璃化形后的虛影在呼嘯的罡風中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于天地間。然而,她卻用僅剩的左手,毫不猶豫地握住那散發冷芒的劍鋒。鮮血順著劍刃蜿蜒流淌,混合著靈光,在空中迸濺出妖異的顏色。隨著一聲讓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她的斷臂掉落地上。就在這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謝玄寂的右手詭異地扭曲變形,小臂骨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這聲音與姜璃斷臂時的聲響像是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共鳴。
“你瘋了?!”謝玄寂勃然大怒,揮動衣袖震開那些趁機沖上來的修士。濃郁的魔氣在他身邊洶涌翻滾,化作一朵漆黑似墨的蓮花,穩穩托住姜璃下墜的身體。他的聲音里滿是難以遮掩的震驚與慌亂,“靈體怎么會有實體!”
姜璃咳出一口夾雜著血沫的濁氣,嘴角卻浮現一抹凄美的笑容。她強撐著把斷臂的切口貼在謝玄寂微微顫抖的掌心。謝玄寂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本命劍在姜璃的血肉里劇烈地震顫,那聲音就像是游子歷經無數磨難后終于歸家時的喜悅與興奮。
“還不懂嗎?”姜璃的指尖輕輕劃過謝玄寂心口那并蒂蓮形狀的疤痕,氣息雖微弱但每個字都很清晰,“百年前你把我殘魂煉成佛珠的時候,用的……是你自己的肋骨。”
話音剛落,一道驚雷劃破蒼穹,巨大的響聲震得人耳膜生疼。謝玄寂的腦海里忽然閃過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那時的他,跪在煉器鼎前,雨水和淚水交融在一起,他一根接一根地折斷自己的肋骨,毫無遲疑地投入熊熊燃燒的業火之中。以前他以為那是因恨到極致的瘋狂行為,現在才明白,那其實是一種近乎偏執的癡狂,是妄圖憑借自己的骨血,重塑一個永遠不會背叛他的姜璃。
“所以我能觸碰到你的劍……”姜璃費力地把斷臂里的劍柄塞進謝玄寂的掌心,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因為這本來就是……為我而生的兵器啊。”
就在此刻,第一道天雷轟隆劈下。千鈞一發之際,姜璃竟然強忍著轉身,用自己的后背緊緊護住謝玄寂。謝玄寂只聽到一陣清脆的碎裂聲,那是他親手煉制的佛珠在天雷的壓迫下分崩離析的聲音。這聲音傳入耳朵,比當年自己抽骨時的疼痛還要劇烈千倍,好像有無數根鋼針,狠狠地扎著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