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李賀筆下的蒼茫暮色,此刻正籠罩著江城。墨色云層翻涌如洶涌的海浪,將整座城市壓得喘不過氣來。潮濕的空氣里彌漫著泥土與鐵銹混雜的腥氣,遠處的閃電如銀蛇般劃破天際,數秒后,震耳欲聾的雷聲轟然炸響,仿佛預示著一場悲劇即將降臨。
晚上十點,市刑偵大隊值班室里,歐陽振飛正伏案整理堆積如山的案卷。頭頂的日光燈嗡嗡作響,在泛黃的紙頁上投下慘白的光暈。窗外的雨愈發狂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宛如無數只無形的手在瘋狂叩擊。他揉了揉發酸的脖頸,端起早已涼透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卻絲毫無法驅散他眼底的疲憊。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劃破寂靜。歐陽振飛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好友林安遠。這個時間點,安遠很少會打電話過來。他心中涌起一絲疑惑,按下接聽鍵:“安遠?這么晚了……”
“振飛...對不住了...”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沙啞而顫抖,帶著濃重的哭腔,還夾雜著呼嘯的風聲和雨聲。沒等歐陽振飛追問,電話便戛然而止,只剩下忙音在耳畔回響。
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歐陽振飛的心。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抓起外套就往外沖,顧不上換鞋,直接踩進雨幕中。暴雨如注,瞬間將他澆透,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沖向停車場,發動警車,輪胎在積水的路面上打滑,濺起大片水花。警笛撕裂雨夜,他瘋狂地朝著林安遠居住的錦繡小區疾馳。雨刮器奮力擺動,卻依舊無法完全清除擋風玻璃上的雨水,遠處的景物在雨幕中扭曲變形,宛如一場噩夢。
錦繡小區外的街道上,積水已經漫過腳踝,車燈在雨幕中劃出一道道昏黃的光帶。歐陽振飛心急如焚,不斷撥打林安遠的電話,可聽筒里始終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當他趕到小區樓下時,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劃破雨夜的寂靜。那聲音沉悶而震撼,仿佛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頭。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只見15樓的陽臺上,那個熟悉的身影如斷線風箏般墜落,在空中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
歐陽振飛只覺眼前一黑,雙腿發軟,踉蹌著沖了過去。林安遠躺在血泊中,雨水沖刷著他身下的血跡,將紅色逐漸稀釋。他雙眼圓睜,瞳孔渙散,臉上還凝固著驚恐與不甘的神情,雨水順著他的睫毛不斷滑落,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未盡的冤屈。
“安遠!”歐陽振飛跪倒在地,顫抖著伸手想要觸碰好友的臉龐,卻在半空停住了。淚水混著雨水奪眶而出,模糊了他的視線。周圍的居民聞聲紛紛探頭張望,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聽說這樓以前就出過事,鬧鬼呢!”
“可不是嘛,早就說這樓風水不好,住不得人!”
“大晚上的,真是邪門……”
這些議論聲如針尖般扎進歐陽振飛的耳朵,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刑警,此刻的他必須保持理智。他注意到林安遠左手緊緊攥著一團紙,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歐陽振飛小心翼翼地掰開林安遠僵硬的手指,一張寫滿數字的紙條露了出來。那些數字排列雜亂無章,看不出任何規律,卻仿佛隱藏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就在這時,警笛聲由遠及近,法醫朱雪帶著勘查人員匆匆趕到現場。
“歐陽,節哀。不過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這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自殺。”朱雪蹲下身子,戴上手套開始檢查尸體。她的眼神專注而冷靜,手中的勘查燈在尸體上緩緩移動。
歐陽振飛深吸一口氣,艱難地站起身來。他知道,朱雪說得對。但看著昔日并肩作戰的好友如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內心依舊翻涌著驚濤駭浪。“朱雪,一定要查清楚。”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回到警局,歐陽振飛顧不上換掉濕透的衣服,便一頭扎進了對林安遠財務狀況的調查中。電腦屏幕的冷光映照著他蒼白的臉,隨著鼠標的滑動,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最近半年,林安遠的賬戶頻繁向一個陌生賬戶轉賬,金額累計高達18萬。這對于一個普通的基層警察來說,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
他一筆陷入沉思:一向節儉的安遠,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支出?那個神秘賬戶的主人究竟是誰?他們之間又有著怎樣的交易?這些疑問如一團亂麻,纏繞在他的心頭。
與此同時,朱雪的尸檢報告也出來了。解剖室里,無影燈亮得刺眼,福爾馬林的刺鼻氣味彌漫在空氣中。朱雪看著手中的報告,神色凝重:“雖然表面沒有外傷,但林安遠的肺部有明顯的積水,這說明他在墜樓前可能遭受過溺水。而且,他的指甲縫里提取到了一些皮膚組織,應該是與兇手搏斗時留下的。”
這個發現讓案件更加撲朔迷離。如果林安遠在墜樓前曾溺水,那么他的死亡時間和死亡方式都需要重新判斷。而那些皮膚組織,或許就是揭開真相的關鍵線索。
“這絕對不是自殺,而是謀殺!”歐陽振飛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發誓,就算窮盡一切手段,也要找出幕后真兇,為好友討回公道。但他不知道的是,這起案件背后,隱藏著一個錯綜復雜的巨大陰謀,而他,已經不知不覺地卷入了這場黑暗的漩渦之中。一場正義與邪惡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