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渾沌,頭痛欲裂。
鼻腔被水堵住的窒息感再次襲來,她猛然睜開眼!
濁水灌入的刺痛讓她徹底清醒——她竟還活著!
耳邊嗡鳴的嘈雜聲逐漸清晰,大量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瘋狂涌入腦海。未及細想,一雙柔荑輕輕地將她從水中帶了出來。
“江遇安!道歉!”一位身著暮山紫衣的女子擋在她身前,身姿如遠山青黛。
只是此刻,將寧白衣被水浸透,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將寧依著記憶費力辨認身側的人——是長公主江纖。那么,面前這個一臉怒容的男子,便是三皇子江遇安了。
“阿姐!憑什么!明明是她先……”江遇安話音未落,一陣柔風拂摸過他的臉頰。
帶著清脆的聲響——
“啪!”
清脆的掌摑聲炸響,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江遇安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將寧甩了甩發麻的手,語氣帶著一絲生疏的歉意:“不好意思,力道沒控制好。”她心中暗忖,不過這身體也太弱了,換做之前早該甩飛了……
“我靠!阿姐!你看見沒?!她瘋了!她竟敢打本皇子!”江遇安捂著臉跳腳,全然失了皇子儀態,“你死定了!你給我等著!”
“嘴巴干凈點,江遇安。”將寧全身濕透,冷得微微發抖,卻站得筆直,眼神帶笑,像是最早那個溫和活潑的將寧“無緣無故推女孩子下水,可不是君子所為哦。”江纖先丫鬟一步,速解下自己的披風,裹在將寧身上。
“你他媽講不講理?!我是無緣無故打你嗎?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心里沒數?!”江遇安氣得指向岸邊一座斷裂木堡的遺跡——不過顯然之前不是這樣的。
“呵呵,”將寧干笑兩聲,眼神閃躲,“那你推我入水是事實。我們這算……兩清了?”江遇安覺得今日的將寧異常陌生,但怒火攻心也顧不得細想。
“你還打了我一巴掌!阿姐!”江遇安轉向江纖告狀。
“遇安!”江纖語氣嚴厲,“這次確實是你不對!無論如何,你都不該推人下水!更不該口出惡言!”
“神、經、病!你有種沖過來打死我!誰都知道你是個什么,有娘生沒娘養,哦!不對,你有娘的,只不過你的娘恨不得你去死!”江遇安對著將寧吼道。
“好。”將寧忽然伸手,在江通安驚愕的目光中揉了揉他被扇紅的頭頂,唇角勾起一個柔和的笑,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我渾身濕透,要回宮更衣了。失陪,不過如果你真的在這樣說話,就真的不好了哦。”
看著將寧離去的背影,江通安捂著頭大叫:“阿姐!她真的瘋了!她肯定要去父皇那里告我的黑狀了!”
“遇安,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你自己看看你說的是什么話!”江纖氣的臉都紅了,想了想又柔了語氣。
“遇安,”江纖嘆了口氣,語氣溫和卻堅定,“別總把阿寧想得那么壞。阿姐信她這次不是去告狀,你也信阿姐一次,好嗎?”
將寧腦袋昏沉,丫鬟扶著她沿著濕冷的宮墻踉蹌前行。轉過一個回廊拐角,冷不防撞上一人——那人袖間簌簌落下幾瓣梨花,正巧沾在她顫抖的睫毛上。
那人身著杏黃常服,身形單薄,五官清俊卻帶著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被撞得一個趔趄,他捂著胸口悶咳了幾聲,才勉強站穩。
將寧抬眼望去,一股強烈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他是……太子江素塵?
“哥哥……”將寧低低地喚出聲,聲音帶著水汽的沙啞。
“阿寧?”太子江素塵微微蹙眉,聲音溫和如春風,帶著濃烈的關切,“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告訴哥哥,哥哥定不饒他。”他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拂開黏在額角的濕發。
看著眼前這張溫潤如玉、仿佛永遠帶著和煦暖意的臉,感受著他話語里的“維護”,將寧心底卻暗笑。這樣一個病弱溫柔的人,說要“不饒”誰?她是不會信的。
“沒有的事啦!”將寧裹緊了江纖的披風,她對皇室自然帶著不喜,故而不著痕跡地退后半步,避開他伸來的手,語氣放松,“只是不慎落水,正要回去梳洗。哥哥慢行。”說完,她不再看他,低頭快步離開。
太子江淮站在原地,望著她匆匆離去的濕漉背影,臉上依舊掛著那和煦如陽的微笑,那笑意溫暖,暖人心房“好,快去罷,仔細著涼。”他輕聲叮囑,聲音飄散在微涼的空氣中。
將寧腦袋昏沉,丫鬟扶著她沿著濕冷的宮墻踉蹌前行。轉過一個回廊拐角,冷不防撞上一人——那人袖間簌簌落下幾瓣梨花,正巧沾在她顫抖的睫毛上。
春深了。
御溝邊的梨樹撐開滿枝白焰,風過時便燒得紛紛揚揚。有幾朵跌進青磚縫隙里,被方才那場細雨碾成濕漉漉的春光。將寧也恍惚了一瞬,旋即被丫鬟扶著回殿,嘴角蒼涼的笑也隱在了這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