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管你時候未到?
“英雄!當心!”她倏然揚聲,嗓音清脆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惶。
將寧解開繩結——那不過是隨意綁著的活扣,自然難不倒她。
她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個石子,擲向黑衣人,趁其不備時轉身隱入林間。
不知奔逃多久,將寧終于蹲在枯葉堆上喘息。
“沙……”
極其輕微的、落葉被踩踏的聲音自身側密林響起。
不是野獸!是極其謹慎、卻帶著某種韻律的腳步聲!
那深青色的身影——凌霜的目光在將寧臉上停頓了一瞬,那眼神幽深難測。她沒有立刻回答,腳步無聲地向前移動,如同捕獵前的母豹,帶著無聲的威壓。
她的視線銳利地掃過將寧,然后,她走到近前,單膝跪地,動作標準而流暢,帶著軍旅的利落,聲音清冷平穩,如同冰泉擊石:
“卑職凌霜,宮廷司衛。奉旨搜尋公主殿下。殿下受驚了,卑職護衛來遲,請殿下恕罪。”
她的姿態恭敬,話語也無可挑剔。但將寧敏銳地捕捉到,在她低垂的眼睫下,在她報出自己名字“凌霜”的那一剎那,那平靜無波的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言喻的波動,快得如同錯覺。
她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將寧臉上,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沉靜:“此地不宜久留。請殿下隨卑職移步至安全之所。”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將寧也蹲下來,捏了捏她的臉,燦爛的笑道:“好久不見啊,凌霜。”說著便從袖中掏出,那張凌霜圖。
“當當,我畫的一張畫!怎么樣,這么多年技藝沒變吧。”將寧對她笑到。
凌霜愣了許久……
“小姐?是你嗎……”素來平穩的聲線洇開濕意,“他們說您死了...我不信...“
“自然是我。可你怎成了司衛?“
“方才認為您是公主...“凌霜突然抿唇,“原是想行刺的。“
將寧:“……”
“小姐,你怎么變成公主了?”
將寧干笑的撓了撓頭,“哈哈哈哈……說來話長呢。”
這個嘛...“將寧撓著頭干笑,指向不遠處青石,“坐下說罷。“
月光穿過林隙,在她們衣袂繡滿銀紋。
“這些年...過得可好?“
“東躲西藏罷。“凌霜折著枯枝生火,“傅二公子的人始終窮追不舍,當時一起去的八個弟兄都……“
“傅二公子?!“將寧指尖一顫。
“小姐認識?“
“...無甚。“將寧仰首望月,火光在眸中明明滅滅。
將寧和凌霜兩個人坐在石頭上,凌霜在一旁點火,將寧抬頭看著月亮。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看著對方,微微一笑,顯然兩個人都想到了同樣的事。
“小姐,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出去玩,當時我們也像這樣。”凌霜悵然道。
將寧點了點頭“是啊,當時我們和小素在一起,真是丟臉,我還哭了,你們還安慰我,也不知道小素過的怎么樣了。”
“凌霜,今天是沐春節……”
凌霜添柴的手忽然頓住,復又望向將寧。
“小姐,你想哭就哭吧。”
“害,又不是小孩子了,對了凌霜,我有點餓了,嘿嘿,我今天一天都沒吃飯了……”
“好,那小姐我去找找有沒有吃的。”凌霜站了起來又看向將寧心道:“小姐你真的變了很多,場景一樣,不過……”
風輕輕地吹過,吻過凌霜的臉頰,比風先來的是凌霜的眼淚,她默然轉身,踏碎了滿地的月光。
將寧沐著月光,捅了捅火堆,火舌搖曳,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光。
一滴,兩滴……
慢慢的匯成了小溪。
困意朦朧間,青衣男子踏月而來:“癡兒,何苦執念至此?我怕你后悔啊!“
“放下?!你教我如何放下!“將寧在夢中嘶喊。
“我求求你了,放過我吧好不好?求你了!好不好啊!!!”
“既已如此,很快會再見的。“鬼魅般的話語中,她猛然驚醒,眼底恨意滔天。
咔嚓!
將寧轉頭,粉衣公子立在月光里,月光溫柔給他鍍上了柔和的光,比更月光溫柔的是他的眼神。
“抱歉,我什么要沒看見,這些給你。”他手上牽著一匹馬,馬上帶著一個包袱。
將寧才想起來她臉上還有淚痕,慌忙抹臉,耳尖泛起薄紅:“多謝,你先...“
話沒說完,提著魚的凌霜呆呆看向他們……魚尾猶自擺動。
“先走。”
“來日方長……”粉衣公子已如霧消散。
“凌霜!不吃了,走!”
“啊,是,但是別浪費了。”凌霜說著便隨手放入一個包袱中。
“這地方你熟,你來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