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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黑暗像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顧小雯的口鼻，讓她的驚呼瞬間噎在喉嚨里。實驗室瞬間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只剩下兩個本科生壓抑著慌亂的小聲驚呼：“學姐？！怎么辦？是電路問題嗎？還是跳閘了？”

顧小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了幾口帶著灰塵和試劑殘留氣息的渾濁空氣。她緊緊握住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亮光成為唯一的光源。“都別慌！原地別動，避免碰倒東西！我先看看情況！”

手機微弱的冷光照亮眼前的一小塊區(qū)域。她努力辨認方向，首先看向剛才發(fā)出異常聲音的那個角落——恒溫水浴箱區(qū)域。斷電瞬間，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種沉悶的、仿佛液體被攪動擠壓的“咕唧”聲。

現(xiàn)在，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那聲音……似乎更清晰了。從那個方向，傳來輕微但持續(xù)的“噗……噗……”聲，間隔幾秒就有一次，像是黏稠液體中有什么東西在緩慢、費力地試圖冒泡，卻又被那濃稠的基質(zhì)阻撓。

一股冰冷的不安沿著她的脊椎竄上來——那是存放C-Group07部分組織勻漿樣本的水浴箱！她顧不上更多，舉著手機，如同握著一支蠟燭，一步一步小心地挪向聲音的源頭。腳下磕絆了一下，撞到了某個實驗凳，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驚得遠處的兩個女生又是一聲低呼。

“小雯姐？你還好嗎？”門外走廊傳來劉玉玉焦急的呼喊，伴隨著跑近的腳步聲。顧玉玉送完口罩后聽到斷電的動靜，立刻沖了回來。手機的光在她手里晃動著靠近。

“我沒事！玉玉，小心點進來！”顧小雯大聲回應，心里稍微定了定，“光源往這邊！”兩道光束在黑暗中匯合，照亮了顧小雯面前那個圓桶形的恒溫水浴箱。

箱體表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冷凝水珠，里面隱約可見幾個沉在底部的密封錐形瓶隨著水波微微晃動。斷電顯然破壞了箱子的保溫能力，里面的水體失去了加熱源，正在無可挽回地緩慢變冷。而那持續(xù)的“噗噗”聲，正是來自于其中一瓶半滿的淡黃色渾濁勻漿樣本！

它仿佛在“喘氣”。每一次聲響，都伴隨著瓶內(nèi)液體表面一陣微弱的漣漪和幾個極其細小的氣泡鼓起又破裂，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瀕死掙扎，又或者……在適應這驟變的環(huán)境？瓶內(nèi)那團沉淀在瓶底的、更加凝滯的絮狀物，顏色似乎比斷電前更深、質(zhì)地看上去更不均勻了。

“怎么會……”劉玉玉湊近看到這一幕，臉色發(fā)白。那景象讓她無法控制地聯(lián)想到了那些被噩夢糾纏的夜晚：那團黏質(zhì)物質(zhì)、死鼠空洞的眼睛……

“別靠太近！”顧小雯一把拉住她，聲音嚴肅，“樣本還在穩(wěn)定期，理論上短時間斷電不至于有這種活性變化……除非……”她的腦海中飛快閃過自己對C-Group07數(shù)據(jù)異常頻譜的分析結(jié)果——那個不該出現(xiàn)在生物信號范圍內(nèi)的微弱尖峰（40-50Hz）。“……它的群落結(jié)構(gòu)或者功能對溫度驟變特別敏感？”

就在這時，實驗室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人聲。幾支強光手電的光柱掃了進來！樓層的應急維護工程師趕到了！同時趕來的還有隔壁實驗室聞訊張望的師生。

“顧同學？劉同學？都沒事吧？”工程師的聲音傳來，“整棟樓這一層臨時跳閘了！備用線路需要手動切換，很快恢復！”

明亮的手電光驅(qū)散了角落的晦暗，也暫時驅(qū)散了那令人心悸的“噗噗”聲帶來的想象。顧小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快速整理思緒：“沒事！王工。重點是這個恒溫水浴箱，里面是活性樣本，現(xiàn)在溫度失控了！麻煩您優(yōu)先處理！樣本非常關鍵！”

“明白！優(yōu)先恢復那邊區(qū)域供電！”工程師二話不說，立刻招呼同伴沖向電控間。

大約十分鐘后，在一片“嗡——”的低鳴聲和燈具重新閃爍啟明的光華中，電力恢復！實驗室重見光明！兩臺離心機發(fā)出嗡嗡的重啟自檢聲，恒溫水浴箱的加熱指示燈拼命閃爍了幾下，也終于穩(wěn)定地亮起了紅色加溫提示。

顧小雯第一時間撲到水浴箱邊，緊盯著溫度讀數(shù)。數(shù)字緩慢而掙扎地從室溫（約25℃）開始回升。她又將目光投向那個異常“冒泡”的錐形瓶。在恢復運作的恒溫器低沉水流循環(huán)聲的掩蓋下，那令人不安的“噗噗”聲聽不到了，瓶內(nèi)液面的波動也幾乎看不出來。只有那底層沉淀的絮狀物，似乎比斷電前……更加濃聚且顏色更深了一點？她無法確定是否是光線變化造成的錯覺。

“樣本活性……還能保住嗎？”劉玉玉在旁邊緊張地問。

“不知道。”顧小雯的聲音有些沙啞，她的額頭不知何時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需要立刻抽一點做微生物計數(shù)和活力測試。玉玉，你幫我……”

“不用麻煩別人了。”一個冰冷平穩(wěn)的聲音從門口響起，瞬間凍結(jié)了剛剛有所回升的溫度。穿著整潔實驗服的邵清流站在那里，身后跟著她那位沉默的科研助理李娜。她的目光精準地掃過那個還在緩慢恢復溫度的水浴箱，最后定格在顧小雯和劉玉玉身上。

“誰碰過箱子？”邵清流單刀直入，語氣不容置疑。

“……我們倆……只是過去檢查聲音來源……”顧小雯解釋道。

邵清流的視線像手術刀一樣刮過顧小雯和劉玉玉的雙手，以及她們剛剛下意識觸摸水浴箱表面確認溫度時留下的指痕水痕。“手套呢？”

“斷電太突然……剛沖進來時沒來得及……”劉玉玉小聲回答，下意識地把帶著水痕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

邵清流沒再追問這個細節(jié)。她側(cè)頭對李娜道：“記錄斷電時間和恢復時間。溫度變化曲線等下打印出來。小顧，”她轉(zhuǎn)向顧小雯，“現(xiàn)在開始，這個編號箱以及里面所有的錐形瓶，你一個人負責轉(zhuǎn)移到備用超低溫冰柜（-80℃）冷凍保存。立刻。任何樣本不得再接觸常溫環(huán)境。”說完，她上前一步，親自操作旁邊一個操作臺的面板，解鎖了專門存放該實驗樣本的特制冰箱權(quán)限，“李娜會監(jiān)督轉(zhuǎn)移操作的全過程并簽字。”

“好的師姐！”顧小雯不敢怠慢，立刻開始準備低溫保護服和特制的生物樣本密封轉(zhuǎn)移盒。這任務既艱巨又是一種無聲的信任——邵清流要她把樣本完整“凍結(jié)封存”，防止可能存在的失控因子擴散，并鎖定了唯一責任人。

就在李娜上前協(xié)助監(jiān)督時，邵清流卻沒有離開。她走到顧小雯剛剛工作的電腦前，屏幕還亮著，停留在那個標記了“C-Group07”異常波形的界面。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了幾個鍵，調(diào)出了斷電前顧小雯尚未關閉的頻譜分析窗口，上面還保留著那個在40-50Hz頻段極其微弱的能量尖峰的記錄。

邵清流的瞳孔，在那微弱的光譜峰值上聚焦了半秒。眼鏡片反射出屏幕的冷光，讓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緒。然后她迅速叉掉了窗口，沒有留下任何操作指示，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她轉(zhuǎn)身走向李娜那邊，準備監(jiān)督樣本轉(zhuǎn)移。

劉玉玉因為“未經(jīng)授權(quán)接觸”和“未戴手套”而被冷落在一旁，只能默默看著顧小雯在李娜的注視下進行緊急冷凍操作。她心里涌起一絲微妙的委屈和被排除在外的澀然。她幫忙處理了那些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了異常點，甚至在斷電后第一時間趕回來……但關鍵時刻，邵清流選擇了顧小雯。這種落差感讓她剛剛建立起來的些許自信感又有些動搖。但她沒有出聲，只是默默退開，開始幫忙收拾因為斷電可能被不小心撞歪的其他設備。

在她挪動自己桌子旁邊一張被無意中帶倒的矮凳試圖歸位時，腳下踩到了一個有些硌腳的東西。是一小塊邊緣鋒利的東西！她立刻蹲下身。手機照明下，赫然看見一片碎裂的溫度計水銀泡外包裹的玻璃碎片！可能是什么人慌亂中碰掉在地上的？

她小心地用手指捻起那片還掛著細碎水銀珠的玻璃片，準備找專門容器處理掉。就在她站起身時，目光掃過邵清流的辦公桌——那張桌子就在她旁邊，桌下抽屜似乎并沒有完全關緊？剛才斷電時混亂，也許是有人匆忙走過絆到了桌子震開的？

抽屜縫隙里，一個熟悉的物體輪廓在陰影中若隱若現(xiàn)——是一支還未完全拆封包裝的一次性金屬針筒式注射器！針筒里面似乎還有一點點殘留的透明液體凝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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