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云璃感覺自己的腦袋又沉又痛,還嗡嗡作響,她費勁的睜開眼皮,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掛著古老圖騰和干草藥的木屋梁頂,而是一片慘白的天花板,上面還吊著一個圓溜溜、亮得刺眼的東西。
這是……啥玩意兒?
她猛地坐起身,動作牽扯到酸痛的筋骨,忍不住又倒抽一口涼氣,環顧四周,更是懵逼。
身下是軟得不像話的墊子,身上蓋著滑溜溜,印著奇怪圖案的薄被。
整個房間不大,但堆滿了各種她從未見過的東西,透明的巨大窗戶外是很多高聳入云的奇怪建筑,路上跑著比馬還快的“鐵盒子”,發出刺耳的噪音。
“這是……哪里?”她喃喃自語,聲音干澀沙啞。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厲害幻蠱的時候,但下一秒一股龐大而混亂的記憶洪流,毫無預兆地沖進了她的腦子。
“什么……東西?”
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蜷縮起來,抱住了頭,無數不屬于她腦海的畫面、聲音、情緒瘋狂涌現。
一個穿著打扮怪異、也叫“云璃”的少女,在燈紅酒綠的地方嬉笑怒罵,揮霍著大把花花綠綠的紙片,享受著周圍人或艷羨或鄙夷的目光。
還有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在記憶里咆哮、威脅……
最后定格的是“云璃”吞下幾片白色的藥丸,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瘋狂笑容,對著鏡子說:“玩脫了……那就讓圣女見鬼去!”然后一頭栽倒在床上
“呃……”接收完所有記憶的云璃,臉色煞白,冷汗浸透了后背單薄的衣物。
她,苗疆圣山千年來最強大、最受敬仰的圣女云璃,一覺睡了一千年?!醒來居然成了一個頂著“圣女”名頭招搖撞騙、欠下無數“蠱債”、然后疑似嗑藥把自己弄死的瘋子?!
這沖擊力,比她當年獨自面對暴走的萬蠱窟還要大。
云璃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堂堂正正的苗疆圣女,守護一方安寧,受萬民敬仰,如今竟要替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騙子收拾殘局,背這口巨大的黑鍋?!
更讓她心沉的是,記憶中關于苗疆的部分,只剩下“隱世”“神秘”“幾乎無人知曉具體所在”這樣的模糊字眼,千年時光,滄海桑田,她的故土,她的族人,竟已渺無蹤跡。
“這都什么事兒啊……”云璃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感覺前途一片黑暗。
“咚咚咚!咚咚咚!”就在這是,急促帶著明顯不耐煩的敲門聲,像鼓點一樣砸在門上,也砸在云璃剛接收完混亂信息的神經上。
來了!
云璃心頭一緊,記憶碎片里,秦少那張冷峻嚴肅、帶著軍人特有殺伐氣的臉瞬間浮現,根據原主記憶,這位爺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兒,背景硬,脾氣更硬,而且……他是真的急,他爺爺快不行了。
敲門聲停了,一個冰冷的男聲透過門板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云璃,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或者,我幫你開。”最后一個字落下,帶著威脅的口吻。
云璃深吸一口氣,躲是躲不過去了,她迅速掃視了一下這間堪稱“垃圾堆”的出租屋,試圖找到一點能證明“圣女”身份或者能用的東西,可惜,除了化妝品、名牌包和一堆外賣盒子,就只有角落里一個看起來像裝樂器的黑色長盒子有點與眾不同。
她走過去,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套……嗯,勉強能看出是改良苗疆風格的衣裙,布料廉價,銀飾粗糙,充滿了廉價COS的感覺。
“……”云璃無語望天,這騙子當得也太不專業了吧!連點像樣的道具都不舍得準備。
敲門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重更急,帶著最后通牒的味道。
云璃認命了,她迅速扒掉身上那件印著奇怪骷髏頭的T恤和緊繃的牛仔褲,換上了盒子里那套改良苗裙。雖然布料劣質,銀飾硌人,但至少有點“職業特征”了吧?聊勝于無。
她走到門后,模仿著記憶里原主那種帶著點倨傲又有點飄忽的語氣,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
一身筆挺的深色常服,肩寬腿長,面容極其英俊,但線條冷硬得如同刀削斧鑿。
他眉眼深邃,此刻正緊蹙著,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周身散發著低氣壓,看自己的眼神銳利得像探照燈,帶著壓抑的怒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正是記憶中的秦少——秦渝。
他身后半步,還站著一個同樣穿著便服眼神警惕的年輕男人,應該是他的副官或者保鏢。
秦渝的目光在云璃身上那套廉價“圣女服”上停留了一瞬,眉頭皺得更緊了,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和鄙夷,他顯然把這當成了又一次拙劣的表演。
“舍得開門了?”秦渝的聲音冷得掉冰渣,“云璃,你的架子可真夠大的,我爺爺還在醫院躺著,等著你這位‘神通廣大’的圣女救命呢!你倒好,玩消失,電話關機,住處換鎖,怎么,錢花完了,想賴賬?”
他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砸過來,壓迫感十足。
云璃心里翻了個白眼,這鍋背得真結實,她面上卻學著原主的口吻:“秦少,稍安勿躁,本殿……呃,我前些日子閉關參悟一門上古秘法,隔絕了外界聯系,并非有意回避。”
“閉關?參悟秘法?”秦渝身后的副官忍不住嗤笑一聲,語氣滿是嘲諷,“參悟到連房租都交不起,被房東換了鎖?云小姐,你這借口還能再假一點嗎?”
秦渝抬手,制止了副官的話,但那眼神里的寒意更甚,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將云璃籠罩,帶著軍人特有的鐵血威壓:“我不管你是真閉關還是假跑路,云璃,你收了我秦家的錢,立了字據,現在,立刻,跟我去醫院,如果我爺爺今天不能醒過來……”他頓了頓,后面的話沒說,但那眼神里的威脅意味,比說出來的更可怕。
云璃倒也不慌,怎么說也是比這小子大幾千歲的長輩。
去,肯定得去,不去今天這關就過不了,看這位爺的架勢,真能把她“請”去軍事法庭或者別的什么可怕地方。
可去了……她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知道那老爺子是“中蠱”,但千年過去,蠱術發展成什么樣了?她這個老古董能搞定嗎?萬一搞砸了……后果不堪設想。
“怎么?還需要我‘請’你?”秦渝見她沉默,耐心似乎耗盡,語氣更冷。
“不,不用。”云璃趕緊開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有底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我這就隨你去,不過……”她話鋒一轉,看向秦渝,“秦少,蠱之一道,玄奧非常,解蠱亦需天時地利人和,你須答應我,到了地方,一切聽我安排,不得有任何干擾,否則,蠱蟲反噬,后果自負。”她故意把話說得玄乎,試圖掌握一點主動權。
秦渝眼神銳利地盯著她,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穿她的靈魂,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可以。”
他側身讓開通道,做了個“請”的手勢,但那姿態,更像是在押送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