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剛想出柜門偷偷溜出去,就聽見樓下傳來媽媽和鄰居張嬸的說話聲
“……就是老王家那片工地,前兒不是挖出個清朝陶罐嗎?”
張嬸的大嗓門帶著驚惶,
“昨晚守夜的老李說,看見倆青灰色的人影在陶罐旁邊晃,跳得老高,眼睛紅得嚇人,當場就嚇傻了,現在還在衛生院躺著呢!”
媽媽的聲音帶著疑惑:
“哪有什么僵尸?怕不是老李看錯了吧?那陶罐現在擱博物館呢,我去趕集時瞅過一眼,青不溜秋的,除了花紋好看點,沒什么稀奇。”
“誰說不是呢!”
張嬸啐了一口,
“可老李說得有鼻子有眼,說那倆影子嘴里還念叨著‘皇帝’‘格格’什么的……哎,你說這陶罐會不會是什么邪物?”
安冉的手猛地攥緊了把手。
僵尸、陶罐、皇帝、格格……這些詞像散落的珠子,突然被一根線串了起來。
玄甲玄乙盯上這陶罐了!肯定有原因呢,他們在青藤縣遲遲不走,恐怕不只是為了找她,更是為了這藏著秘密的陶甕。
“必須拿到它。”
安冉轉身對槐序說,眼底閃過一絲厲色,
“這陶罐說不定還藏著僵尸追殺我的原因。”
槐序的枝丫輕輕點了點,掌心的槐樹種泛起微光:“我幫你。”
這時院門外傳來爸爸的咳嗽聲,安冉鉆出柜子,跳窗出去。
爸爸走進堂屋,嗓門洪亮:
“老婆子,博物館剛才打電話來,說要給那陶罐加派保安,還問咱工地挖出的時候有沒有啥異常……你說這破罐子咋這么金貴?”
媽媽的聲音遠了些:“管它呢,反正跟咱沒關系……”
床底下的安冉心跳得飛快。
加派保安?難道博物館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她對視一眼槐序,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個念頭——
必須今晚動手。
夜幕像塊浸了墨的布,沉沉壓在青藤縣上空。
安冉趴在博物館后墻的老槐樹上,看著最后一盞館內燈熄滅。
槐序的枝丫順著樹干悄悄伸展,卷住墻頭的排水管,搭成一道隱蔽的梯。
“工蜂探過了,西廂房第三排展柜,玻璃是防爆的,紅外感應每十五秒掃一次。”
蜂女王停在她肩頭,觸須緊張地顫動,
“七點換班,巡邏的老陳有個習慣,換班后會去門房喝杯茶,剛好給我們留十分鐘空隙。”
安冉摸出姥姥留下的黃銅指虎,指節扣緊時發出輕微的“咔”聲。
這指虎她從小摸到大都包漿了,此刻卻第一次覺得用的如此順手。
槐序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枝丫指向街角。
兩個青灰色的身影正蹦跳著走過,鎧甲碰撞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是玄甲玄乙!他們果然也在打陶罐的主意!
安冉的心跳漏了一拍,翻身躍上墻頭的動作卻更快了。
落地時膝蓋微彎,借著慣性滑到西廂房窗下——
這是梅花樁上練出的卸力技巧,姥姥說過,真正的厲害不是硬碰硬,是像水一樣繞開障礙。
窗戶插銷是老式的,她用槐序削的細撬棍輕輕一挑就開了。
剛探進半個身子,紅外光束的淡紅光帶就在眼前鋪開,像張織得密不透風的網。
安冉深吸一口氣,身體突然壓低,足尖點地,竟在光束間踏出一串殘影——
這步法她小時候在姥姥搭的繩網里練過千遍,閉著眼都能避開。
展柜里的陶罐就在眼前。
安冉扣上指虎,對著玻璃接縫處猛地一敲,“嗡”的一聲悶響,防爆玻璃竟裂開蛛網狀的紋——
就在她抱起陶罐的瞬間,門外傳來保安的腳步聲。
安冉下意識縮到展柜后,懷里的陶罐卻突然發燙,像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窗外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是槐序故意碰倒了垃圾桶,把保安引了過去。
她趁機翻出窗戶,剛落地就撞見玄甲玄乙的身影。
那兩只僵尸顯然也聽見了動靜,正歪著頭往這邊嗅,猩紅的眼珠在黑暗中亮得嚇人。
“在那兒!”
玄甲嘶吼著撲過來,指甲泛著青灰色的寒光。
安冉轉身就跑,懷里的陶罐硌著肋骨,卻奇異地讓她鎮定下來。
她猛地矮身旋轉,竟從玄甲腋下鉆了過去,順帶一腳踹在他的膝彎——
“走!”
槐序的枝蔓及時卷住她的手腕,兩人鉆進窄巷時,身后傳來博物館刺耳的警報聲。
破廟里,安冉顫抖著打開陶罐。
軟木塞一拔,一股陳舊的檀香就飄了出來,里面躺著枚暖白色的玉雕,盤龍繞珠的紋樣在月光下泛著柔光,
“罐底有字。”槐序的枝丫指著陶甕底部。
安冉把陶罐倒過來,一行極小的刻字映入眼簾:“乾隆二十三年,贈皇妹安格格。”
皇妹安格格……
看到這幾個字,安冉不知道為什么有種熟悉的感覺,腦海深處模糊出現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來不及細想,破廟門被猛地撞開,蜂女王沖了進來,觸須直打顫:
“他們追來了!快從后墻走!”
安冉把玉雕塞進懷里,抱著陶罐鉆進夜色。
奔跑間,她感覺胸口的玉雕越來越燙,像在指引著什么方向。
青藤縣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帶著泥土和血腥的氣息,
她突然明白,這只陶罐是段記憶,更是一把鑰匙——
打開她身世謎團的鑰匙,也是通往更大劫難的門。
窄巷里的青石板被月光照得泛白,安冉抱著陶罐狂奔,
槐序坐在安冉肩膀上,枝丫緊緊拽起她的衣角,
可玄甲玄乙的速度更快,青灰色的手掌幾乎要抓到安冉的后領。
“嗬!”
玄甲嘶吼著撲來,鎧甲上的銹片蹭過墻壁,濺起火星。
安冉猛地矮身,借著巷壁的反作用力旋身踢向他的膝蓋,可玄甲只是踉蹌了一下,青灰色的皮膚硬得像石頭,安冉的腳踝反而震得發麻。
“安冉!”
槐序突然驚呼,那只初級僵尸不知何時繞到了側面,青灰色的爪子正抓向安冉的背包,槐序急忙甩出兩條枝蔓纏住它的手腕,卻被它狠狠一拽,整個小人踉蹌著撞向墻壁,頭頂的嫩枝都斷了兩根。
“找死!”
安冉回身想救,玄乙已撲到近前,腥臭味撲面而來。
她慌忙舉起陶罐格擋,“哐當”一聲,陶罐撞在玄乙的手臂上,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巷口突然傳來清朗的男聲:“放肆。”
一道白影如月華般掠過,落在安冉與僵尸之間。
來人身著月白長衫,腰束玉帶,墨發用玉冠束起,明明是古風打扮,站在現代巷子里卻毫無違和感。
他手中捏著黃符,指尖夾著枚銅錢劍,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銀光——
正是慕容王爺派來的兒子,慕容硯。
“僵尸?”
玄甲盯著慕容硯,眼中幽光閃爍,
“同類?為何護著龍血宿主?”
慕容硯沒答話,只是將黃符往空中一拋,銅錢劍輕點,符紙瞬間燃起金色火焰,化作道光網罩向玄甲玄乙。
“滋啦——”
光網觸到僵尸身體,立刻冒出黑煙,玄甲痛得嘶吼,揮拳砸向光網,卻被反彈的金光震得后退三步,鎧甲上竟出現焦黑的印記。
“克制僵尸的符篆……你是正道修士?”
玄乙又驚又怒,卻不敢再上前。
他們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威壓,那是等級遠超自己的僵尸才有的氣息。
初級僵尸不知死活,還在撕扯槐序的枝蔓,慕容硯瞥了它一眼,指尖彈出縷銀光,
銀光落在初級僵尸手背上,它頓時像被烙鐵燙過,
“嗷”地慘叫一聲,青灰色的皮膚迅速潰爛,嚇得它連滾帶爬地躲到玄甲身后。
“你究竟是誰?”
玄甲的聲音帶著忌憚,他能感覺到對方的靈力深不可測,那枚銅錢劍上的正氣更是讓他渾身發寒。
慕容硯終于開口,聲音清冷如月光:
“慕容家,護龍血宿主。”
他往前踏了一步,周身的銀光更盛,玄甲玄乙竟不由自主地后退,膝蓋不受控制地發顫——
這是高階僵尸對低階的天然壓制,如同君王面前的臣子,根本無法反抗。
“上!”
玄甲咬著牙嘶吼,明知不敵卻不敢違抗命令,揮拳沖向慕容硯。
慕容硯側身避開,銅錢劍順勢劃過他的手臂,一道金色的傷口立刻出現,黑色的尸血噴涌而出,帶著刺鼻的腐味。
玄乙剛要偷襲,被慕容硯反手甩出的鎮靈符擊中胸口,符紙貼在他身上,如烈火焚身,痛得他滿地打滾。
安冉看得目瞪口呆。
她自幼練功,見過不少厲害招式,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打法——
明明是僵尸,卻能用道家符篆,舉手投足間的氣度更是讓人心折,連玄甲這樣的硬茬都被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
“撤!”玄甲見勢不妙,拖著受傷的玄乙,招呼著初級僵尸,一瘸一拐地蹦向巷尾,倉皇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