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后的女孩悄悄望著汪荊茗,好奇地打量著汪荊茗。汪荊茗瞥見她的那一剎,富察英蘭呼吸一滯,忙往簾后躲。
汪荊茗收回目光,拿起帽子扣在頭上,道:“那德慶爺,夫人,姨娘,這門親事咱就且定下,三日之后我來迎娶英蘭。”
汪荊茗被富察德慶送出了門,富察英蘭收回了目光,一轉身卻迎面挨上了富察琴晚的一巴掌!
“小賤子!你在這偷看什么呢!”富察琴晚一想起汪荊茗帶來的一箱箱珠寶古董家什作聘禮,再想想富察英蘭能嫁去汪家,恨得一口銀牙險些咬碎。
富察英蘭捂住臉,低著頭嗚咽道:“姐姐,我沒有…”
富察琴晚一把拉住她捂臉的手,惡狠狠的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那你說,你在做什么?!”
她最討厭富察英蘭出這種受氣包小白花的可憐模樣了!跟趙姨娘一個樣!
夫人皺著眉走來,呵斥道:“琴晚,你看看你這樣子,哪里有閨門明秀的樣子!”
富察琴晚白了富察英蘭,一把甩開她的手,冷哼一聲走進后院。
趙姨娘心疼的扶起富察英蘭,母女二人相互攙扶著回院了。
夫人房里,富察琴晚撲在夫人懷里,哭鬧著要嫁進汪家。富察琴晚又哭又捶:“憑什么富察英蘭那種貨色就許配給汪家了呢!我才是正經的富察小姐,根正苗紅!”
夫人哄道:“那汪家是漢民商戶啊!咱們是大清的皇親,他們哪襯咱吶?而且汪荊茗早些年又是離家出走的,這才回來就急著娶親,肯定有詐!”
“額娘啊!大清早亡了!宣統皇帝都不干了的,不嫁給個好人家吃吃喝喝享享福,難道一直頂著個皇親的破身份吃咸菜喝粥么!”富察琴晚哭鬧起來,什么話都往外蹦。
夫人連忙捂住她的嘴,可這些話一字不落全進了富察德慶的耳朵里。富察德慶原本的好心情瞬間當頭一瓢水給澆滅了,火氣蹭的就上來了!
“破身份?富察琴晚!你再說一遍試試!”富察德慶挽起袖子!
嫁都嫁不出去,只會在這抱怨!從小精細地養她,到頭來都養到狗肚子里去啦!還不如打小糙著養的野丫頭英蘭,這一嫁,換來的就是十八抬的金銀和一輩子的衣食無憂!
“阿瑪!我不管!我也要嫁進汪家!”富察琴晚觍著那張大餅臉,兩手拉扯著富察德慶的袖子。
富察德慶強忍著怒氣,笑問她:“那人家指名了說,娶的是英蘭為妻!汪家現在就一個公子,你要嫁?你倒是說說你想怎么嫁?”
富察琴晚抹抹眼,道:“那就逼英蘭把親事讓給我,咱換個貍貓換太子!”
“呵!人家都見過英蘭的畫像了!你還貍貓換太子?你一天天沒個正樣光癡心妄想,呸!”富察德慶一把推開富察琴晚,冷哼一聲去了姨娘房里。
姨娘正從衣箱里取出壓箱底的嫁衣,在富察英蘭身上比量了一下。
“英蘭,這是娘當年嫁來京城的時候穿的嫁衣,是揚州最好的繡娘趕工繡了三天兩夜繡出來的。”趙姨娘紅著眼給英蘭換上。
“好看!我們英蘭就是太瘦,餓壞了。到了汪府你就吃喝不愁了…我當年也是十七嫁的,一轉眼,我的姑娘也到了十七要嫁人了…”趙姨娘摸摸富察英蘭的小臉。
富察德慶在門口輕咳兩聲。
趙姨娘打開門,道:“老爺,您來了?看看英蘭好不好看吶?”
富察英蘭拘謹的攥了攥手里的紅蓋頭,緊張的低下頭盯著腳面,不敢看富察德慶。
富察德慶瞇起眼,道:“轉一圈,我看看。”富察英蘭聽話,轉了一圈。
“好看,像你一樣。英蘭啊,嫁給汪府那是你的福氣啊,要記得阿瑪對你的恩德!好好服侍汪家的少爺,聽見了?”富察德慶笑笑,露出那黃褐色的大牙。
富察英蘭輕輕點頭,施施然地行了一禮。富察德慶是怎么看她怎么順眼!
或許是要當新娘要嫁人的緣故吧!小臉紅紅的掛著笑,怎么看怎么喜人,反正就是比琴晚那哭喪著的肥臉看著順眼!
趙姨娘專門讓富察英蘭好好練練沏茶的功夫,又傳授她馭夫之術,叮囑富察英蘭:“你到了汪府,就是少奶奶了,一定要大大方方的,別在富察府里一樣伏低做小姿態。盡心盡力照顧好你男人就是了,不必事事忍讓。”
富察英蘭聞言,只是點點頭。
她們娘兩個親手改了改嫁衣,收拾了幾件像樣的首飾,在衣箱里挑了挑勉強像樣的衣服,又跟富察德慶討要了點錢,買了一套妝奩。
富察德慶在庫房里挑來挑去。
這奎寧是道光年間西洋進貢來的,就一小瓶。當年賜給江南織造了,后來流出來一直到處傳,晚些時候被富察族人找到帶回了富察家。
可以說,這瓶奎寧簡直就是富察家準備傳世的東西…到底要不要給汪家呢…
富察德慶眼睛滴溜一轉,打開瓶子嗅了嗅奎寧的味道,“酸苦味兒啊…”
富察德慶挑了一瓶差不多的藥,加點堿面子,一聞:“嗯,差不多了。”
于是,這假藥瓶子上,貼上了“奎寧”二字。
汪府。汪荊茗親手寫了請帖,挨家挨戶的讓汪福林送去。又扶起汪嗣嵐,給他洗洗換了身新衣裳,顯得精神點。
府里張燈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下人們也領了新衣,都道是大小姐好!這小主子掌家之后,薪資待遇都提了不止一個度!
秦氏看著全府上下都伺候婚事,心里忿忿的。這對不孝兒女,不辭而別好幾年,一回來就造錢娶妻,真當汪家的買賣掙錢是白來的么?
汪荊茗才不管這些,一切都往最喜慶最好看里辦!甚至催著制衣鋪子一天一夜,七八個繡娘搭手合伙趕工做出一件嫁衣和兩套喜服,把嫁衣送去富察家。
富察琴晚免不了又是一陣眼紅,手揪著嫁衣下擺不撒手。
但是,汪荊茗也并不只是傻不拉幾的光籌劃婚事…
她擬了合同,讓汪嗣嵐事先把家業全轉到她這里,以防不測。汪嗣嵐欣然答應。接著,汪荊茗又勸汪福興趁早把家業交付給汪嗣嵐。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爹!反正嗣覃都走了,這幫親戚白眼狼啥德行你也知道,大哥才是你親生兒子,交給他早晚的事啊!現在大哥就要娶妻成家了,沒立業怎么行啊?”汪荊茗苦口婆心,一聲聲爹叫的是真違心。
汪福興咳嗽兩聲:“我還沒死呢,你們倆就惦記這份家業了?等我死了再說吧!”
“爹!咱們是親爹親兒子,什么叫惦記啊!這是為您分憂!你現在啊,等著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就是了!趁早交付給大哥吧!大哥肯定差不了的!”汪荊茗給他又揉肩又捶腿。
最后,哄騙汪福興把六成家業鋪子提前給了汪嗣嵐,而汪嗣嵐又全給了汪荊茗。
汪荊茗轉手直接變賣了鋪子,延期一個月交付。錢一到手,汪荊茗立馬買了股票全投進去,不很在乎賠不賠。
賠不賠的以后再說吧!反正現在她要緊的就是,娶嫂子,再做買賣,然后奪家業,最后帶著哥嫂一起快活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