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瞬間凝固，桑寧握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耳尖發燙。

溫晞禮卻笑了，拿起酒瓶給林曼添了點酒，動作慢悠悠的，目光掃過桑寧時，帶著點說不清的笑意：“林老師這眼睛，比導演的監視器還尖。”他頓了頓，舉著自己的杯子輕輕碰了碰桑寧的杯沿，發出清脆的響聲，“不過感情這回事，哪有那么多真假？就像咱們一起看過的極光，當時覺得是鏡頭里的風景，回頭想想，不早就刻在心里了？”

這話軟乎乎的，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桑寧抬頭看他，他眼里的光映著火鍋的熱氣，像藏了半句話沒說透。周明宇趕緊打圓場：“溫老師這話說的，比偶像劇臺詞還會呢！”大家跟著笑起來，話題被岔開，可桑寧指尖的溫度，卻久久沒降下來。

她低頭抿了口果汁，杯壁上的水珠沾在指尖，涼絲絲的，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烘著，暖得發慌。

散伙飯吃到深夜，大家聊著這段時間的趣事，從冰島的極光說到清邁的大象，從經費緊張的窘迫說到街頭賣藝的驚喜。桑寧靠在溫晞禮肩膀上，聽著周明宇吐槽夏冉路癡，聽著張越規劃下次旅行，忽然覺得舍不得結束。

第二天拍攝最后一組告別鏡頭，大家站在民宿門口，對著鏡頭揮手。“感謝《星途同游》，讓我們一起看過這么多風景。”溫晞禮說著，目光轉向桑寧，“也感謝身邊的人，讓這段旅程更難忘。”

桑寧看著他，忽然明白，那些她以為是“配合炒CP”的互動，那些他說的“鏡頭需要”，或許從一開始，就藏著他沒察覺的真心。

拍攝結束的提示音響起，大家轉身離開時，溫晞禮悄悄對桑寧說：“蘇圓市的銀杏該黃了，下次……一起去看看？”

桑寧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里，像看到了冰島那道最亮的極光。她輕輕點頭，風拂過耳邊，帶著未完待續的溫柔。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桑寧解開安全帶時，溫晞禮忽然開口：“假期打算怎么過？”

“禾熙過來住，估計就是窩在家里看劇，偶爾出去逛逛街。”桑寧推開車門，回頭笑了笑，“你呢？有新劇本了？”

“暫時沒有，先休息一陣。”溫晞禮跟著下車，目光落在她家門口，“有事可以隨時叫我，對門呢。”

桑寧剛點頭，就看見禾熙從樓道里跑出來，抱著她的胳膊晃：“可算回來了！我把你冰箱塞滿了，今晚吃火鍋！”

兩人說說笑笑進了1201，溫晞禮站在門口看了幾秒，才轉身回自己家。

客廳的電視還開著，正放著《星途同游》第四期——冰島的極光下，他悄悄為桑寧攏頭發的畫面被慢放，彈幕里刷滿了“好甜”。溫晞禮剛想換臺，門鈴突然響了，急促又用力。

他看了眼貓眼，眉頭瞬間擰緊。打開門，季聽站在門口，眼底帶著紅血絲，顯然是剛看完節目。

“進去說。”溫晞禮側身讓他進來，反手關上門，聲音壓得很低，“別吵到桑寧。”

“吵到她又怎么樣？”季聽猛地提高音量，指著電視屏幕，“你讓我離她遠點，是不是因為你自己想追她？你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溫晞禮的臉色沉下來：“我和桑寧的事，與你無關。”

“怎么無關？”季聽攥緊拳頭，“我認識她比你早！你憑什么……”

“憑什么？”溫晞禮打斷他，語氣冷硬，“憑我不會像你一樣跟蹤她，不會讓她覺得被窺探。季聽，喜歡不是占有，是尊重。”

兩人的爭執聲越來越大，隔著一扇門，桑寧正和禾熙看電視劇。隱約聽見對面傳來吵鬧聲。

“對面怎么了？”禾熙側耳聽了聽，“好像在吵架。”

桑寧心里莫名一緊，走到門口猶豫了幾秒，還是敲響了1202的門。

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溫晞禮正忙著應付激動的季聽，沒看貓眼就拉開了門，看到桑寧時，兩人都愣住了。

桑寧的目光越過溫晞禮，落在他身后的季聽身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季聽？你怎么在這兒？”

季聽看到她，情緒更激動，剛想說話，被溫晞禮按住肩膀。

“桑寧，你先回去，我和他……”溫晞禮試圖解釋，卻被季聽掙脫。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兒？”季聽直視著桑寧，聲音發顫，“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溫晞禮讓我離你遠點，是不是因為他……”

“季聽！”溫晞禮厲聲打斷，可已經晚了。

桑寧看著兩人緊繃的臉色，她看向溫晞禮，眼神里帶著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說什么？”

客廳里瞬間安靜，只有電視里還在放著極光下的笑聲，襯得此刻的沉默格外尷尬。溫晞禮看著桑寧清澈的眼睛，張了張嘴，第一次覺得語塞——他該怎么說？說季聽的偏執，說自己藏不住的心意，還是說這段時間那些看似“配合炒CP”的互動，其實早已越界？

季聽喘著氣，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像是在等一個答案。

桑寧的心跳得很快，指尖冰涼。她忽然意識到，有些事，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

桑寧和溫晞禮都沒有說話，她和季聽分手快這么久了，當初說得清清楚楚，別再聯系，他怎么會找到溫晞禮家，還吵了起來？

季聽的眼神在她臉上黏了幾秒，又轉向溫晞禮，喉結滾動著，聲音發緊：“我來問他，憑什么管我和你的事？我們過去……”

“過去早就結束了。”桑寧打斷他，語氣冷了下來，“我上次說得很清楚，別再糾纏我，你聽不懂嗎？”

溫晞禮往前站了半步，不動聲色地擋在桑寧身側，看向季聽的目光帶著警告：“她已經說得很明白，你聽不懂人話？”

“我糾纏她？”季聽像是被刺痛了，猛地提高音量，“那你呢？你天天跟她待在一起，對戲、錄綜藝，算什么？你不就是想趁虛而入？”

桑寧皺緊眉，轉頭看向溫晞禮：“他跟蹤我？”剛才隱約聽到的“跟蹤”兩個字突然清晰起來，她想起分手后總感覺有人在片場角落看自己，好幾次回頭卻只看到模糊的背影，原來都是他。

溫晞禮點頭，聲音低沉：“從拍醫院戲時就發現了，他總偽裝成工作人員在片場打轉。”

季聽的臉瞬間漲紅，卻梗著脖子辯解：“我只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我的事跟你無關。”桑寧的聲音冷得像冰，“之前我就說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你現在的行為叫騷擾，你懂嗎？”她看著季聽，眼里滿是疲憊和失望，“我以為你至少能有點分寸。”

“分寸？”季聽突然笑了一聲，帶著點自嘲，又看向溫晞禮，“所以你讓我離她遠點，就是因為你想追她？你們在綜藝里那么親密，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

這話像顆石子砸進水里，桑寧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看向溫晞禮。他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下頜線繃得很緊，卻沒立刻否認。

“這是我和桑寧之間的事，輪不到你置喙。”溫晞禮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現在，你該走了。”

季聽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桑寧臉上，眼神里的偏執幾乎要溢出來：“寧寧，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可能。”桑寧別開臉，語氣決絕，“你再這樣，我只能報警了。”

季聽的肩膀垮了下去，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他盯著桑寧看了幾秒，像是要把她的樣子刻進眼里，最后轉身，腳步踉蹌地拉開門，消失在走廊里。

門被關上的瞬間，客廳里只剩下沉默。

桑寧松了口氣，卻覺得渾身乏力，她看向溫晞禮，聲音里帶著歉意：“抱歉，讓你卷進來了。”

溫晞禮搖搖頭，目光落在她發白的臉上，語氣放軟了些：“沒事，他以后不會再來了。”

桑寧點點頭，沒再說什么，轉身拉開門想走，手剛碰到門把，又停住，回頭看了溫晞禮一眼。他站在原地，燈光落在他眼底，像是藏著什么沒說出口的話，讓她心跳莫名快了幾拍。

“謝謝你。”她低聲說，然后匆匆回了自己家。

溫晞禮站在客廳里，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指尖微微收緊。季聽的出現像把鈍刀，劃開了他和桑寧之間那層“朋友”“搭檔”的薄紗。他知道，自己藏了很久的心意，或許再也瞞不住了。

那之后的幾天，家里安靜得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溫晞禮沒再敲過桑寧的門，偶爾在樓道里碰到，也只是點頭問好，眼神里帶著點欲言又止的猶豫，最終還是轉身進了自己家。他對著空蕩蕩的客廳坐了很久，他打了無數遍腹稿，卻總怕那句話說出口，連現在這種“朋友”的距離都維持不住。

桑寧也默契地絕口不提那天的事情，禾熙在的這幾天，她把時間排得滿滿當當，上午去逛新開的書店，下午窩在家里拼樂高，晚上跟著禾熙學做甜品，日子被填得沒有縫隙。禾熙看出她偶爾走神，卻只當是旅途疲憊，笑著揉她的頭發：“小桑寧這是玩累了？”

桑寧總是搖搖頭，笑著遞過剛烤好的曲奇：“嘗嘗看，糖放少了。”

可到了深夜，禾熙的呼吸聲在隔壁房間均勻響起時，那些被刻意壓下去的畫面總會悄悄冒出來。她靠在床頭，拿起手機點開《星途同游》的片段，冰島的極光下，溫晞禮為她攏緊圍巾；巴塞羅那的街頭，他把剛賺來的水果糖塞給她；甚至更早，片場的角落里，他遞來的那杯溫水，杯壁的溫度仿佛還留在指尖。

“只是為了炒CP而已。”桑寧對著屏幕小聲說，像是在說服自己。她輕輕搖了搖頭，把手機扣在床頭柜上，閉上眼睛。溫晞禮是很可靠，會幫助她解決季時。會在季聽鬧事時擋在她身前，可這些，都只是朋友間的照顧吧？

她想著，只要溫晞禮不說，她就一直裝作不知道。這樣至少還能像以前一樣，偶爾對戲，偶爾聊劇本，維持著最安全的距離。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溜進來，在被子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帶。桑寧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意識漸漸模糊。

對門的溫晞禮站在窗邊，看著桑寧房間熄滅的燈光，指尖在手機屏幕。他想，再等等吧，等她徹底擺脫過去的陰影，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至少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意，從來都不是劇本里的戲碼。

清晨的陽光剛爬上窗臺，禾熙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她閉著眼摸過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李總”二字讓她瞬間清醒——哪怕是假期，經紀人的本能也讓她立刻坐起身，按下接聽鍵時語氣已經帶著職業性的干練：“李總，早。”

“小禾，桑寧醒了嗎？”李總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慣有的沉穩，“剛收了幾個劇本，我初步篩了下，質量都不錯，發給你了，讓桑寧看看。開拍時間在她假期結束后一個月，時間充裕，你們挑個合適的接。”

“好的，我馬上和桑寧說。”禾熙一邊應著，一邊點開微信里的文件。

掛斷電話，她靠在床頭快速瀏覽劇本梗概。第一個是古代探案劇，女主設定是“武力值與智商雙高的郡主”，光看簡介里“飛檐走壁追兇”“策馬闖敵營”的描述，禾熙就直接劃了過去——桑寧的腰傷她最清楚，早年拍仙俠劇吊威亞落下的舊疾，陰雨天都會隱隱作痛，這兩年特意避開動作戲，怎么可能接這種需要頻繁吊威亞的角色？再說，桑寧演了太多次“颯爽女主”，觀眾怕是也看膩了。

第二個是現代都市劇，講青梅竹馬從校服到婚紗的故事，劇情里有誤會，有成長，最終圓滿收場。禾熙眼睛一亮，桑寧出道至今拍的都是古裝和懸疑，從沒試過這種生活化的現代戲，或許能有新突破。

第三個是超時代科幻劇，背景設定在百年后的未來世界，充斥著人工智能、時空穿梭的元素。題材很新穎，但禾熙皺了皺眉——桑寧的粉絲多是喜歡她溫婉細膩的氣質，這種過于虛幻的題材，怕是難以契合受眾，風險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