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三的日出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從觀景臺回來后，蘇晴的腿恢復得更快了，每天踩著林辰給她買的防滑拖鞋在客廳里來回練習走路，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成了家里新的背景音。

林辰下班回來總會先檢查她的康復進度，有時會故意往茶幾邊緣放個蘋果，看她踮著腳夠到后的得意表情，然后從身后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草莓蛋糕當“額外獎勵”。

這天晚飯時，蘇晴突然指著電視里的海洋館廣告眨眼睛：“聽說新開的海底隧道能看到鯨鯊，你年假還有幾天來著？”

林辰正給她剝蝦的手頓了頓，抬頭時眼里帶著笑意：“還有四天。不過某人的腿能走那么多路嗎？”

“怎么不能？”蘇晴拍了拍石膏剛拆不久的腿，“再說了，不是有你當專屬拐杖嗎？”

第二天一早，林辰的車里多了個折疊輪椅。蘇晴看著那抹熟悉的銀灰色，突然想起出院那天他推著自己穿過醫院回廊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海洋館里的光線很暗，巨大的鯨鯊從頭頂游過時，蘇晴下意識抓住林辰的胳膊。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撓了一下：“怕？”

“才不?！彼煊仓?，眼睛卻緊緊盯著玻璃另一側緩緩擺動的魚鰭，“就是覺得……它們好自由啊?！?/p>

林辰從背包里拿出保溫杯，倒了半杯溫水遞給她：“等你完全好利索了，我們去海邊?！?/p>

“真的？”蘇晴眼睛亮起來，像落了星星。

“嗯，”他看著她額角的疤，那里的皮膚已經長平，只剩下淺淺一道印，“去看比日出更藍的海。”

路過觸摸池時，蘇晴蹲下來戳了戳小鯊魚光滑的背，突然被冰涼的水濺到臉頰。她轉頭想抱怨，卻撞進林辰舉著手機的鏡頭里。

“又偷拍我?！彼焓秩?，卻被他握住手腕往懷里帶了帶。周圍傳來小孩子的笑聲，他的聲音混在水聲里，低低的卻很清晰：“拍不夠?！?/p>

夕陽透過水族館的玻璃照進來時，兩人坐在長椅上分享一袋棉花糖。蘇晴咬了一口，糖絲粘在嘴角，林辰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的溫度比棉花糖還暖。

“下周隊里讓我回去做個復健報告，”蘇晴突然說，“估計要忙起來了?！?/p>

林辰把最后一塊棉花糖塞進她嘴里：“忙歸忙，不許再像以前那樣連軸轉。”他頓了頓，補充道，“我會去查崗的。”

蘇晴笑出聲，看著他假裝嚴肅的臉，突然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像偷了糖的小孩：“知道啦，林醫生?！?/p>

遠處的鯨鯊又游了過來，巨大的身影在水中投下晃動的影子。林辰拿出手機，對著相視而笑的兩人，再次按下了快門。

照片里，她嘴角還沾著棉花糖的白，他眼里的笑意漫到了眉梢。背景是幽藍的海水和緩緩游動的魚群，像一個不會醒來的溫柔夢境。

蘇晴回隊里那天，林辰特意調了早班，送她到單位門口時，手里還拎著個保溫桶。

“里面是山藥排骨湯，中午熱了喝?！彼嫠砹死砭念I口，目光掃過她已經能正常落地的腿，“別逞強，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p>

“知道啦，林管家?！碧K晴接過保溫桶，轉身要走時被他拉住。他從口袋里摸出顆橘子糖，剝開糖紙遞到她嘴邊：“上午提神用?！?/p>

她含著糖走進辦公樓，同事們的起哄聲隔著玻璃門都能聽見。隊長拍著她的肩膀笑：“行啊小蘇，這陣子養得紅光滿面，林醫生功不可沒啊?！?/p>

復健報告忙到中午才結束，蘇晴剛把排骨湯倒進碗里，手機就響了。林辰的視頻電話打過來，背景是醫院的護士站。

“吃飯了嗎？”他那邊傳來打印機的聲音。

“剛熱好你的愛心湯?！碧K晴舉著碗給他看，“要不要聞聞？”

他低笑出聲：“晚上想吃什么？我買菜回去?！?/p>

“糖醋排骨?！彼龓缀跏敲摽诙?，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會不會太麻煩？”

“不麻煩，”他看著屏幕里她喝湯的樣子，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等著?！?/p>

傍晚林辰來接她時，手里拎著個鼓鼓囊囊的超市袋。蘇晴坐進副駕，看見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相機背帶。

“又帶相機了？”

“嗯，”他發動車子，“剛路過江邊，晚霞不錯，想帶你去看看?！?/p>

車子停在江灘公園時，夕陽正把水面染成金紅色。蘇晴挽著他的胳膊慢慢走，江風卷著蘆葦的氣息撲過來，帶著點涼意。

“你看那艘船?！彼钢h處駛過的貨輪，船尾拖著長長的水紋，“像不像上次我們在觀景臺看的日出？”

林辰舉起相機，鏡頭里貨輪的剪影嵌在晚霞里，旁邊是她微微揚起的側臉。“不像，”他按下快門，“比日出更溫柔?！?/p>

走到臨江的長椅旁，他從袋子里拿出個小蛋糕，上面插著根細細的蠟燭?！把a祝你……康復順利?！彼悬c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中午路過甜品店買的。”

蘇晴看著那根跳動的燭火，突然想起住院時他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帶吃的，想起他夜里趴在床邊打瞌睡的樣子，眼眶有點發熱。

“怎么了？”他伸手想擦她的眼睛，被她躲開。

“沒什么，”她吹滅蠟燭，挖了一大勺蛋糕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太甜了?！?/p>

他笑著也挖了一勺，蛋糕的奶油沾在嘴角，蘇晴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劃過他的下巴時，被他輕輕咬住。

江風突然變得很軟，遠處的貨輪鳴了聲笛，驚飛了蘆葦叢里的水鳥。他松開她的手，低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像落下一片柔軟的云。

“蘇晴，”他的聲音混在江濤里，“等你徹底好了，我們去領證吧?！?/p>

她抬起頭，看見他眼里的晚霞比天邊的還要亮。蛋糕的甜味還在舌尖，橘子糖的余味好像還在齒間，她突然笑起來，用力點頭：“好啊。”

林辰拿出相機，對著相擁的兩人按下快門。照片里，晚霞漫過他們的肩頭，她的警徽在夕陽下閃著光，他白大褂的衣角被風吹得輕輕動。

后來這張照片被洗出來，和那張日出照并排貼在蘇晴的執勤本上。旁邊用紅筆寫著新的一行字：

“晚霞會落幕，但我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