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終點，而是入場券。“

黎九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輛定制款邁巴赫沖斷護欄時，她正對著化妝鏡補口紅。后視鏡里，她看見繼兄站在遠處的樹蔭下，嘴角掛著熟悉的冷笑。下一秒，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擋風玻璃在她面前炸裂成千萬顆晶瑩的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她驚愕的臉。

然后——黑暗。

在劇痛中睜開眼睛時，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車禍的灼燒感，而是濃郁的血腥味。

她的手腕突然傳來刺痛。一個漆黑的金屬環不知何時扣在那里，泛著幽藍的冷光。

「歡迎加入第五維游戲，玩家黎九。」

「當前副本加載完畢：《血色晚宴》」

「通關條件：1.活到午夜鐘響2.殺死晚宴主人」

「死亡懲罰：現實世界肉體腐爛速率提升30%」

“開什么玩笑？“黎九下意識去摸頸間的項鏈——那條卡地亞獵豹系列，母親吞安眠藥前最后送給她的禮物。可指尖只觸到冰涼的皮膚。

系統適時補充：

「提示：您已抵押'卡地亞鉆石項鏈'兌換初始積分」

“誰準你——“黎九猛地攥緊手環，指甲在金屬表面刮出刺耳的聲響。她突然僵住了。這不是醫院。不是車禍現場。

這是一座哥特式宴會廳。十二扇彩繪玻璃窗將月光染成詭譎的紫色，投映在鋪滿人骨紋樣的地毯上。水晶吊燈上掛滿蛛網狀的鐵鏈，燭火在鍍金燭臺里跳動，將人影拉長成扭曲的怪物。

長桌上銀餐具反射的冷光里，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妝容精致，晚禮服完好，唯獨頸間空空如也。

“請注意禮儀守則第一條。“系統繼續道，“拒絕公爵的敬酒將被視為挑釁。“

她這才注意到桌上擺著的東西。鍍金餐盤里，五根蒼白的手指擺成綻放的花朵形狀，指甲上還殘留著粉色甲油。最粗的那根戴著婚戒，戒圈內側刻著“LoveForever“。

——這是一道“手指冷盤”。

她的胃部猛地痙攣，喉嚨涌上一股酸液。

“開胃菜合您口味嗎，小姐？“

一道黏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黎九猛地抬頭。戴著黃金面具的管家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燕尾服下擺沾著可疑的暗紅。他手中托盤上，水晶杯里的液體濃稠得像血。

“我建議您配勃艮第紅酒。“面具下傳來黏膩的笑聲，“1982年的，就像您母親去世那年...“

黎九抄起餐刀刺向對方咽喉。

刀尖在距離皮膚0.5厘米處停住。侍從的手像鐵鉗般扣住她手腕，機械關節發出“咔噠“聲。

“違反規則警告。“系統聲音驟然冰冷，“初次觸碰銀器，懲罰：味覺敏感度提升300%。“

劇痛從舌尖炸開。

黎九嘗到空氣中漂浮的每一個分子——血腥味、尸臭、霉菌，還有管家呼吸里腐爛的甜膩。她踉蹌后退，撞翻高背椅。

陰影中伸出一只手穩住了她。

“省省力氣。“男人聲音低沉得像磨砂紙，“刀要這么握。“

他手指的溫度透過手套傳來，帶著槍繭的拇指壓住她虎口，將餐刀調整到最佳發力角度。月光掃過他的臉，照亮一道從眉骨貫穿至下頜的疤痕。

“封燼。“他松開手，刀柄上留下血指印，“記住，在這里——“

水晶吊燈突然劇烈搖晃。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成搏斗的怪物。

“——最致命的從來不是怪物。“

侍從們從四面八方涌來，銀質餐具在他們手中泛著寒光。黎九摸到禮服暗袋里的東西——那顆本該鑲在項鏈上的主鉆，此刻正割破她的掌心。

系統提示在視網膜上閃爍：

「道具：2克拉鉆石（未鑒定）」

「使用方式：賄賂/折射光路/切割」

她迎著燭光舉起鉆石，吊燈的水晶棱鏡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在侍從們遮眼的瞬間，封燼的餐刀已經割開了最近那個的喉嚨。

黑機油噴濺在雪白餐巾上，散發出苦杏仁味。

“聰明。“封燼甩掉刀上的液體，“但下次記得——“

整座城堡突然震動。黎九的余光瞥見長桌盡頭，鎏金高背椅緩緩轉過來。晚宴主人黃金面具上的表情，正從微笑變成憤怒。

“鉆石會反射所有光，包括不該被看見的東西。”

黎九的指尖觸碰到鉆石冰冷的棱面，細微的顫抖在指節間蔓延。

倒吊的尸體像被蛛網纏住的夜蛾，在燭火的熱浪中輕輕晃動。他們身上的禮服依舊華美——緞面在火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蕾絲領口綴滿細碎的寶石。可那些本該優雅的脖頸上，皮膚早已腐爛剝落，露出森白的頸椎骨，像一串被粗暴拆解的珍珠項鏈。

鉆石折射的光斑掃過其中一具尸體。那是個穿粉色禮裙的少女，她的左眼窩里卡著一枚銀餐叉，右眼則完全被機械蜘蛛占據。那些細小的金屬節肢正忙碌地縫合她開裂的嘴角，針線穿過潰爛的唇肉，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聲。

“那是……之前的玩家？”黎九的聲音卡在喉嚨里，變成氣音。

封燼的呼吸聲在她耳后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垂上搖搖欲墜的鉆石耳釘。他沒有回答，但黎九感覺到他肌肉的緊繃——像一把繃到極限的復合弓。他的右手摸向戰術靴側袋，取出那把啞光的陶瓷匕首。月光掠過刃口時，黎九看清上面刻著的編號：E-431——某支神秘部隊的標記。

帷幕外，管家的腳步聲帶著不自然的機械節奏。咔、嗒、咔、嗒，像是齒輪咬合的聲音。

“規則第二條。“封燼突然開口，聲帶振動傳遞到她緊貼著的脊背，“觸碰銀器者會被標記，但沒說不能利用標記。“

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銹的金屬，每個字都帶著戰場硝煙浸透后的粗糲。黎九突然意識到，這道橫貫他左臉的疤痕——從眉骨暴烈地撕裂到下頜——或許不是被刀刃所傷，而是某種爆炸物的破片留下的勛章。

她猛地掀開天鵝絨帷幕。

鉆石迎著燭光一晃——

刺眼的光斑像一柄利劍，精準刺入管家黃金面具的眼部縫隙。面具下頓時傳來高頻的“滋滋“聲，像燒紅的鐵塊浸入冷水。管家僵住的0.3秒里，封燼的陶瓷匕首已經離手。

刀刃旋轉著切開空氣，黎九聞到一股熟悉的火藥味——是封燼指間殘留的硝煙。匕首穿透面具的瞬間，黑機油像潰爛的膿血般噴涌而出，有幾滴濺在黎九裸露的肩膀上，冰涼黏膩，帶著苦杏仁的死亡氣息。

“違規警告！“

系統的尖叫像指甲刮擦玻璃。宴會廳所有燭火同時變成慘綠色。封燼的肌肉瞬間繃出凌厲的線條，脖頸上青筋暴起——那是200%痛覺懲罰在撕扯他的神經。但他只是用舌尖頂了頂腮幫，這個習慣性的戰場小動作讓那道疤痕扭曲成猙獰的弧度。

“值了。“他啞聲說，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左腕——那里本該有塊軍用腕表。

黎九沖向長桌時，高跟鞋踩碎了地上一枚婚戒。鉆石的棱角在她掌心刻出血痕，折射的光斑掃過墻壁油畫——那些貴族肖像正在融化。

珍珠白的顏料順著畫框流淌，露出下面血紅的底色。畫中貴婦們的嘴角被無形的力量拉扯，緩緩上揚。她們寶石鑲嵌的眼睛突然轉動，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

“別碰畫框。“

餐桌下傳來冷冽的女聲。一只戴著醫用手套的手突然抓住黎九的腳踝。白大褂的衣角從桌布下露出，上面沾著可疑的粉色組織液。

叫白夜的女人爬出來時，金絲眼鏡的鏈條叮當作響。她左手握著半截變形的銀叉，右手小指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彎曲——顯然是剛折斷的。鏡片后的藍眼睛讓黎九想起解剖臺上的不銹鋼器械，冷靜得近乎殘酷。

“顏料里混了神經毒素。“白夜用叉子輕敲畫框，一塊顏料剝落，露出下面蠕動的神經束，“接觸三秒就會讓大腦杏仁核溶解。“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一幅畫突然傳來濕漉漉的“噗嗤“聲。畫中的伯爵夫人探出半張腐爛的臉，蛆蟲從她牙縫里簌簌掉落。她的喉嚨里卡著半塊懷表，齒輪還在“咔嗒“轉動——和黎九剛才抵押的那塊一模一樣。

黎九的胃液涌到喉嚨，又被她狠狠咽下去。她轉向白夜：“你也是玩家？“

“現在是隊友了。“白夜扯下染血的桌布裹住手掌，突然猛地拉開餐車下層——

一個戴兜帽的少年蜷縮在里面，降噪耳機閃著幽藍的光。他十指在虛擬鍵盤上翻飛的速度讓人眼花繚亂，電子燭臺隨著他的操作明滅不定，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黑色工裝褲上別滿自制工具，脖頸處的電路板紋身隨著呼吸微微發亮。

“鴉青。“少年頭也不抬，聲音透過降噪耳機傳來，悶得像隔著深海，“給我158秒，能接管城堡的監控系統。“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順便說，你裙擺裂了。“

水晶吊燈突然暗了一瞬。

長桌盡頭的高背椅完全轉了過來，金屬摩擦聲像指甲刮擦頭蓋骨。晚宴主人站起身時，禮服下擺滲出黑色黏液，滴在地毯上腐蝕出嘶嘶作響的孔洞。黃金面具上的表情定格在“暴怒“，但嘴角卻詭異地持續上揚，直到撕裂到耳根——露出下面精密的齒輪結構。

“宴會提前進入狩獵環節。“

系統的聲音突然變成合唱，混合著男女老幼的慘叫。

“當前存活玩家：12人。“

黎九握緊鉆石。光斑掃過天花板時，她突然發現——那些倒吊尸體的鉆石項鏈，每一顆主鉆的切割面都少了一角，斷裂處呈現完美的六邊形結晶。

和她手中這顆，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