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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長安月下,夢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五章新舊影

清晨的陽光穿過醫館的雕花木窗,在藥柜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林薇正將曬干的金銀花收進陶罐,指尖觸到陶土的紋路時,忽然想起現代醫院里不銹鋼器械的冰涼觸感。春桃端著銅盆從后院進來,水聲嘩啦里混著雀躍:“姑娘,張帥尉讓人送了新摘的薄荷,說是波斯商人帶來的品種,葉子比咱們常見的要大上一圈呢。”

林薇接過那捧薄荷,葉片上的晨露滾落在手腕上,涼絲絲的觸感讓她下意識蜷了蜷手指。那里的淡紫色印記已經淡成了幾乎看不見的紋路,卻像枚隱形的印章,時刻提醒著她來路的詭異。她將薄荷放進石臼,搗藥的杵子起落間,現代手術室的記憶突然翻涌上來——

十二盞無影燈組成的光陣懸在頭頂,像朵盛開的金屬蓮花,冷白的光線穿透空氣里漂浮的塵埃,將手術臺照得纖毫畢現。不銹鋼器械臺泛著青灰色的冷光,止血鉗、持針器、組織剪在托盤里碼成整齊的隊列,金屬邊緣映出護士口罩上方繃緊的眉眼。心電監護儀的“滴滴”聲與麻醉機的氣流聲交織成恒定的頻率,像某種精密儀器的內部齒輪在轉動。

林薇的手指曾無數次撫過那些冰涼的器械。止血鉗咬合時發出清脆的“咔嗒”聲,持針器夾住縫合針穿過組織的阻力感,吸引器吸管觸碰病灶時傳來的細微震動……這些觸感比絲綢更熟悉,比皮膚更親近。手術服的袖口永遠沾著碘伏的橙黃色印記,口罩勒得鼻梁生疼,每一次低頭都能看見患者剖開的腹腔里,臟器在無影燈下泛著濕潤的光澤。

走廊里突然傳來推車轱轆的聲響,林薇握著杵子的手猛地收緊。記憶里的手術室大門被推開,麻醉師推著鎮痛泵走進來,橡膠管里的液體緩緩滴落,在透明的導管里連成串珍珠?!把獕?5/55,心率110?!毖不刈o士的聲音隔著口罩傳來,帶著被消毒水浸泡過的干澀。她抬頭時,正好看見無影燈在天花板投下的圓形光斑,像口懸在頭頂的井,深不見底。

“姑娘,您怎么了?”春桃看著她停在半空的杵子,“臉色不太好呢?!?/p>

“沒事。”林薇低下頭繼續搗藥,薄荷的清香漫出來,稍稍壓下了記憶里消毒水的味道,“想起些以前的事。”

那些被手術通知單填滿的日子,像臺精密運轉的儀器。二十八歲拿到醫學博士學位那天,她正在急診室縫合車禍傷員的脾臟,血袋在恒溫箱里輕輕晃動,像串懸在頭頂的倒計時。導師拍著她的肩膀說“小林是天生的外科醫生”,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白大褂的口袋里永遠裝著褪黑素——連續四十八小時手術后,只有靠這個才能勉強睡上三小時。

醫館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賣花的阿婆推著獨輪車經過,車斗里的薔薇沾著露水,粉白的花瓣在晨風里輕輕顫動。穿粗布短打的腳夫蹲在對面的茶攤前,捧著粗瓷碗呼嚕嚕喝著小米粥,嗓門洪亮地跟同伴說笑。這鮮活的煙火氣漫進藥香里,讓林薇想起現代醫院對面的便利店——永遠亮著慘白的燈光,貨架上的便當貼著“微波三分鐘即食”的標簽,凌晨三點總會遇到同樣穿著白大褂、眼神疲憊的同行。

“姑娘,城西的李嬸來了,說是她家娃的疹子又犯了?!贝禾伊瞄_門簾,帶進一串細碎的腳步聲。

林薇放下杵子,看見李嬸抱著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走進來,粗布衣裳上沾著麥秸稈。孩子看見墻上掛著的草藥標本,好奇地伸出小手去夠,被李嬸笑著拍開:“別亂碰,林姑娘的東西金貴著呢。”

“讓他看吧。”林薇拿出壓舌板,“最近是不是又去麥場打滾了?”

李嬸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娃皮實,管不住。上次您開的藥粉真管用,擦了三天就消了,比城里藥鋪買的膏子好用多了?!?/p>

林薇笑著給孩子檢查疹子,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時,忽然想起現代兒科診室里哭鬧的孩子和焦慮的父母。那時候她總是隔著聽診器的金屬頭聽心跳,隔著消毒手套觸診,而現在,她的指尖能直接感受到生命的溫度,能看見家長眼里真切的感激,而不是病歷本上冷冰冰的“患兒母親,32歲,公司職員”。

送走李嬸,林薇坐在藥柜前整理處方。泛黃的麻紙上,她的字跡已經從最初的生硬變成了流暢的小楷,旁邊還畫著簡單的草藥圖譜——這是她為不識字的百姓特意學的。抽屜深處壓著張現代的便簽,上面是她穿越前寫的手術步驟,圓珠筆的字跡已經有些暈染,“游離空腸襻”“吻合血管”這些術語,如今看來竟像門外語。

她忽然想起畢業典禮那天,母親在電話里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抽空回來相個親”,當時她正盯著電腦屏幕上的CT影像,不耐煩地說“醫院忙”。直到穿越前的最后一個夜班,她才在值班室的監控里看到母親偷偷放在前臺的保溫桶,里面是她最愛吃的薺菜餃子,已經涼透了。

“在想什么?”張凌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他穿著常服,手里提著個食盒,“剛路過西市的胡餅攤,買了些芝麻餡的。”

林薇慌忙將便簽塞進抽屜,轉身時撞翻了藥架上的枸杞,紅珠子滾落一地。張凌快步上前扶住她,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腕,眉骨的疤痕微微動了動:“又在發呆?”

“沒……”林薇蹲下身撿枸杞,他也跟著蹲下,兩人的手指在青石板上不經意碰到一起,像有電流竄過。陽光穿過他的發梢,在他頸間投下細碎的金斑,讓她想起現代醫院走廊里永遠慘白的燈光——那里的光只會在手術服上投下僵硬的陰影。

“下午有時間嗎?”張凌將最后一顆枸杞放進陶罐,“城西的杏林開了,想去看看。”

林薇的心輕輕顫了顫。在現代,她唯一的“休閑”是值完夜班后在醫院花園里坐十分鐘,看會兒被尾氣熏得發灰的月季。而現在,有人會記得她提過喜歡杏花,會特意繞路帶她去看花海。

“好啊。”她抬起頭,正好撞見他眼里的笑意,像杏林深處的陽光,暖得讓人想伸手抓住。

城西的杏林果然開得燦爛。粉白的花瓣像雪一樣落下來,沾在張凌的肩頭,他伸手拂去時,動作溫柔得不像個常年握刀的人。林薇踩著滿地落英往前走,忽然看見不遠處有對老夫妻在野餐,竹籃里的米酒壇子冒著熱氣,老頭正給老太遞一塊杏花糕,皺紋里都盛著笑意。

“像不像曲江池邊的我們?”張凌走到她身邊,聲音里帶著笑意。

林薇的臉頰發燙,卻忍不住點頭。她想起現代的相親對象,那個在投行工作的男人,第一次見面就拿出Excel表分析“婚后五年育兒成本”,西裝袖口永遠沾著咖啡漬。

“你以前……”張凌猶豫了一下,“是不是很少這樣出來玩?”

林薇低頭踢著腳下的花瓣,輕聲道:“以前的日子,每天都在醫院和家之間打轉。睜開眼是手術臺,閉上眼是病歷本,連吃飯都要掐著時間?!彼D了頓,沒說那其實是另一個世界的事,“那時候覺得,只要能救更多人,辛苦點也值得。”

“現在呢?”

“現在覺得……”林薇看著他眼里的自己,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的發間,“救死扶傷很重要,但能看著這些花,能和你一起走在這兒,也很重要?!?/p>

張凌的耳尖忽然紅了,他轉過身去看杏林深處,聲音有些含糊:“等處理完手頭的案子,我們就休個長假去江南。聽說那里的春天,有比這更美的花海。”

江南……林薇的心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融融的。可那淡紫色的印記似乎又在隱隱發燙,提醒著她這場美夢可能會突然醒來。她想起現代的手術室,那里的無影燈永遠亮著,永遠有等待她的病人,可那里沒有會為她摘杏花的人,沒有會在巷口等她到深夜的人,沒有會把胡餅揣在懷里保溫的人。

如果真的回去了,她會想念藥柜里的陳皮香,想念春桃嘰嘰喳喳的聲音,想念張凌眉骨那道疤痕在陽光下的樣子,想念這雙手觸摸過的每一個鮮活的生命。

“怎么又走神了?”張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不是累了?”

“沒有。”林薇搖搖頭,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杏花,“只是覺得……這里真好?!?/p>

夕陽西下時,他們并肩往回走。落英鋪滿了石板路,像條通往過去的路。林薇看著自己的影子和張凌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忽然很怕有一天,她的影子會突然消失,只留下他一個人的影子在原地。

回到醫館時,春桃正踮著腳往藥柜上貼新的標簽,上面寫著“波斯薄荷”。藥香混著晚飯的香氣漫出來,讓林薇想起現代那個只有速食面和咖啡的廚房。她忽然很想把這里的一切都記下來,記下藥柜的每一個抽屜裝著什么藥,記下春桃貼標簽時歪歪扭扭的樣子,記下張凌拂去肩頭花瓣時的溫柔。

夜深人靜時,林薇坐在梳妝臺前,借著月光看著手腕上的印記。它比白天又淡了些,卻像個幽靈,在她最安心的時候冒出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屬于哪里,是那個有母親的薺菜餃子卻沒有杏花的世界,還是這個有張凌的笑容卻可能隨時消失的長安。

但她知道,不管未來如何,她都要好好記住現在的每一刻。記住粉白的杏花落在發間的觸感,記住張凌手心的溫度,記住醫館里的藥香和煙火氣。因為這些,是她在那個兩點一線的世界里,從未擁有過的珍寶。

窗外的月光溫柔地灑進來,落在藥柜上的《本草綱目》上,那是她憑著記憶默寫的孤本,字跡里已經有了這個時代的溫度。林薇輕輕合上本子,心里暗暗祈禱:不管還能在這里待多久,都請讓她把這份溫暖,多留一會兒,再久一會兒。

五月星文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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