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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長安月下,夢里不知身是客

第二十九章倉促告別

就在林薇睡下不到一個時辰,紫電再度來襲。

紫電撕裂夜空的間隙,林薇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她夢見張凌跪在桂花樹下的身影在雷光中忽明忽暗,像幅被雨水暈開的水墨畫。手腕上的印記燙得如同烙鐵,每一次紫色閃電劃破天際,那淡紫色的紋路就加深一分,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她體內(nèi)蘇醒,要將她從這片土地上剝離。

“張凌……”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風(fēng)中搖曳的蛛絲,隨時都會斷裂。她拼盡全力朝著他的方向伸出手,指尖卻只穿過一片濕漉漉的空氣。泥土里新埋下的桂花種子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絕望,竟在此時頂破種皮,冒出針尖大小的嫩芽,帶著金紅色的微光,在風(fēng)雨中倔強(qiáng)地顫動,仿佛在為她送別。

第四道紫電落下時,林薇的身體突然停止了透明。她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泥水打濕了半幅裙擺。手腕上的印記雖然依舊發(fā)燙,卻不再蔓延,那股拉扯她的力量仿佛被什么東西暫時阻擋,給了她喘息的機(jī)會。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雨水混著淚水從臉頰滑落,滴在剛翻過的泥土里,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姑娘!”春桃抱著藥箱從月亮門沖出來,木盆里的銅勺“哐當(dāng)”掉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她看見林薇半跪在泥地里,連忙撲過來想扶,手指卻在觸到她衣袖的瞬間縮回——那半透明的袖子下,能隱約看見青磚的紋路,仿佛林薇的身體隨時都會消散。春桃的眼里滿是驚恐,聲音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您的胳膊……怎么會這樣?”

林薇沒有回答。她掙扎著站起來,每走一步都感覺腳下的土地在晃動,仿佛整個長安城都在旋轉(zhuǎn)。紫電還在云層里翻滾,雷聲如同戰(zhàn)鼓般在天際轟鳴,可她此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張凌,在被那股神秘力量徹底帶走之前,再看他一眼,再說上幾句話。

穿過前院時,醫(yī)館的門板被狂風(fēng)掀起,露出外面混亂的西市。幾個不良人舉著燈籠站在巷口,雨水打濕了他們的衣袍,卻澆不滅燈籠里跳動的火光。他們看見林薇半透明的身影,手里的刀“哐當(dāng)”掉在地上,發(fā)出驚恐的叫喊:“鬼!有鬼啊!”恐慌像瘟疫一樣在他們中間蔓延,有人轉(zhuǎn)身就跑,卻被門檻絆倒,摔在泥地里,發(fā)出狼狽的呻吟。

林薇沒有理會他們的驚慌。她跌跌撞撞地沖出醫(yī)館,冰冷的雨水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襦裙。西市的燈籠滅了大半,只有幾家膽大的商戶還亮著昏黃的燭火,在風(fēng)雨中搖曳不定,像瀕死之人最后的呼吸。賣花阿婆的獨(dú)輪車翻倒在路邊,粉白的薔薇被泥水浸泡,失去了往日的嬌艷,仿佛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哀悼。

“張凌……張凌你在哪?”她沿著青石板路往前跑,裙擺掃過積水的水洼,濺起一串又一串的水花。手腕上的印記突然劇烈發(fā)燙,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手掌被碎石劃破,滲出的血珠在雨水中迅速散開,像朵瞬間綻放又凋零的紅梅。

就在這時,街角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張凌騎著黑馬從雨幕中沖出,玄色披風(fēng)被狂風(fēng)掀起,像只展開翅膀的黑色巨鳥。他看見摔倒在泥地里的林薇,瞳孔驟然收縮,猛地勒住韁繩,馬嘶聲刺破雨夜的喧囂。他翻身下馬時動作太急,靴子陷進(jìn)泥里,卻顧不上拔出,只是跌跌撞撞地朝她跑來,每一步都濺起大片的泥水。

“薇薇!”他第一次這樣叫她,聲音里的顫抖暴露了他的恐懼。他跪在她面前,伸手想碰她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他怕這只是幻覺,怕指尖穿過她的瞬間,她就會徹底消失。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打在她半透明的手背上,激起一圈圈細(xì)小的漣漪。

林薇抬起頭,看見他眼底的紅血絲比天上的雷光還要刺目。她想笑,嘴角卻只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張凌……我……”話到嘴邊,卻被喉嚨里的哽咽堵住。她該怎么說?說自己來自千年之后?說這場相遇不過是時空錯亂的意外?說她現(xiàn)在就要被那道紫電帶回原來的世界,可能永遠(yuǎn)都回不來了?

“你到底怎么了?”張凌終于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半透明的皮膚傳過來,帶著讓她心安的力量。他的指腹摩挲著那道淡紫色的印記,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這印記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手腕上的印記突然劇烈跳動,林薇痛得倒吸一口冷氣。她看見自己的小臂又開始變得透明,能隱約望見他攥著自己的手指。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她用力反握住他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他的肉里:“張凌,我要走了……我必須走了……”

“去哪?”張凌的聲音陡然拔高,他將她的手攥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她消失,“是有人要帶你走嗎?是王家余孽還是太醫(yī)署的人?你告訴我,我去殺了他們!”他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隨時準(zhǔn)備為了保護(hù)自己的獵物而奮力一搏。

“不是……都不是……”林薇拼命搖頭,淚水混著雨水模糊了視線。她看見第五道紫電正在云層里凝聚,那妖異的紫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濃郁,仿佛一條蓄勢待發(fā)的巨龍,隨時都會俯沖而下,將她吞噬。“是這里……這里不能待了……那閃電……它要帶我走……”

張凌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天空,眉頭擰成了疙瘩。他看不懂那紫電的詭異,卻能感受到林薇語氣里的絕望。他忽然想起防疫時她總說些奇怪的話——“病菌會通過空氣傳播”“隔離能切斷傳染源”,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她醫(yī)術(shù)獨(dú)特,現(xiàn)在想來,或許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念頭讓他心口一痛,仿佛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

“不管去哪,我陪你。”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他脫下自己的披風(fēng)裹在她身上,玄色的布料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你說的那個地方,是刀山火海我都陪你闖。長安不良人帥尉的位置我不要了,這醫(yī)館也不要了,我就跟著你,你去哪我去哪。”他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猶豫,仿佛只要能跟她在一起,無論去往何方,他都心甘情愿。

林薇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多想點(diǎn)頭,多想告訴他自己來自21世紀(jì)的手術(shù)室,多想帶他去看電燈電話、飛機(jī)高鐵。可她不能。她不知道那道紫電會把她帶到哪里,更不知道張凌跟著去會遭遇什么。現(xiàn)代的鋼筋水泥叢林,對一個習(xí)慣了刀光劍影的古代不良人來說,或許比刀山火海還要可怕。

“不行……你不能去……”她用力推開他的手,卻因?yàn)樯眢w透明,力氣小得可憐。手腕上的印記越來越燙,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燒化了。“我要去的地方……很遠(yuǎn)很遠(yuǎn)……你去不了的……”

“有多遠(yuǎn)?”張凌固執(zhí)地重新握住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手背上的傷口,那里的血珠正在慢慢變得透明,“是嶺南還是西域?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騎馬也能追到。你忘了?我是不良人,追蹤本就是我的強(qiáng)項(xiàng)。”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懇求,希望她能相信他,能給他一個陪在她身邊的機(jī)會。

林薇看著他認(rèn)真的側(cè)臉,突然泣不成聲。她想起他們種下的桂花樹,想起他雕的那兩尊木雕,想起他說“我們守著它,它也守著我們”。那些美好的約定,此刻都變成了扎心的利刃,一片片割著她的五臟六腑。她知道自己必須說再見,可“再見”這兩個字,重得像座山,壓得她無法呼吸。

“張凌,我騙了你。”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像被風(fēng)吹散的碎語,“我不是長安人,也不是嶺南人……我來自一個你永遠(yuǎn)也到不了的地方……那里沒有皇帝,沒有不良人,甚至……沒有桂花……”她的話語里充滿了無奈和悲傷,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敲打著張凌的心。

張凌的瞳孔驟然收縮,卻沒有松開她的手。他想起她藥箱里那些奇怪的玻璃瓶子,想起她總能說出些聞所未聞的道理,想起她看月亮?xí)r偶爾流露出的茫然。那些曾經(jīng)被他忽略的細(xì)節(jié),此刻像珠子一樣串了起來,形成一個讓他心驚的猜想。可他沒有追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里的溫柔像一汪深潭,能包容她所有的秘密。

“那你……還會回來嗎?”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林薇望著他眼底的期待,心如刀絞。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甚至不知道回到現(xiàn)代后,是否還能記得這里的一切。可她不忍心騙他,更不忍心看到他眼中的光熄滅。“我不知道……”她哽咽著說,“但我會……我會努力記住這里……記住你……”

第六道紫電終于劈了下來。這一次,它沒有落在遠(yuǎn)處的天空,而是直直地朝著醫(yī)館的方向襲來。林薇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輕飄飄的,像片被狂風(fēng)卷起的葉子。她看見張凌伸手想抓住她,卻只抓到一片透明的衣角,那玄色的披風(fēng)從她身上滑落,掉在泥濘里,迅速被雨水浸透。

“張凌!”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喊道,聲音在雷聲中顯得格外微弱,“等我……如果……如果你還記得我……”

后面的話被紫電吞沒了。林薇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包裹,眼前的長安城、西市的燈籠、張凌的臉都在迅速模糊。她看見他跪在泥地里,緊緊攥著那根紅繩平安繩,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祝韲道锇l(fā)出困獸般的嘶吼,聽得她肝腸寸斷。

“我等你!”張凌的聲音穿透紫電的轟鳴,清晰地傳到她耳中,“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輩子!我就在這醫(yī)館,就在這桂花樹下,等你回來!”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堅(jiān)定和執(zhí)著,仿佛這是他對她許下的最鄭重的誓言。

林薇的意識在那一刻徹底沉入黑暗。她最后看到的,是張凌朝著她的方向伸出的手,和他眼底那片比紫電還要明亮的光。手腕上的印記終于停止了發(fā)燙,淡紫色的紋路在她皮膚上游走,像條溫柔的蛇,將她緊緊纏繞。

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漸漸平息。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灑在狼藉的西市上。春桃抱著那件玄色披風(fēng),站在醫(yī)館門口瑟瑟發(fā)抖。她看見張凌依舊保持著伸手的姿勢跪在泥地里,掌心的平安繩被攥得發(fā)潮,紅繩里的銀線硌進(jìn)肉里,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張帥尉……”春桃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天……天亮了。”

張凌沒有動。他望著林薇消失的方向,眼神空洞得像口深井。晨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幾片野菊花瓣,落在他的發(fā)梢,像她曾經(jīng)喜歡簪在鬢角的裝飾。他忽然緩緩低下頭,將臉埋在剛翻過的泥土里,那里還殘留著她的氣息,混著桂花種子的清香,讓他暫時忘記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巷口的不良人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沒人敢上前。他們看見帥尉大人保持著那個姿勢跪了很久,直到太陽升到半空,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有人想遞件蓑衣過去,卻被同伴拉住——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張凌,像座突然失去靈魂的石雕,一碰就會碎裂。

日頭偏西時,張凌終于站起身。他的膝蓋已經(jīng)麻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沒有回不良人府,也沒有去京兆尹衙門,只是慢慢地走回醫(yī)館后院,走到那棵剛種下的桂花樹下。泥土里的嫩芽不知何時已經(jīng)長到了寸許高,金紅色的紋路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像她手腕上的印記。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fù)荛_泥土,將那兩尊木雕重新取出來。女子的衣袍上沾了些濕泥,男子的佩刀斷了個角,卻依舊緊緊依偎在一起。他用袖子輕輕擦去上面的泥污,然后將它們重新埋回土里,又在上面壓了塊青石板——正是林薇之前發(fā)現(xiàn)的那塊刻著“長相守”的舊石板。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望向醫(yī)館的方向。春桃正在收拾屋子,銅鏡里那個半透明的影子已經(jīng)消失了,只留下一層薄薄的水汽,像她未干的淚痕。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卻讓眉骨的疤痕都柔和了許多。

“等你回來。”他對著空蕩蕩的院子輕聲說,仿佛她就在身邊,“等桂花開花了,我們就在樹下擺張石桌,用那套玉棋子下棋。”

西市的百姓們漸漸恢復(fù)了往日的生活。有人說林大夫是被紫電收走的妖女,有人說她是天上的仙女回了天庭,還有人說她只是回了江南的老家,過些日子就會回來。張凌從不理會這些流言,只是每天都會來醫(yī)館坐一坐,看看那棵漸漸長高的桂花樹,摸摸手腕上那根被磨得發(fā)亮的平安繩。

秋意漸濃時,桂花樹終于開出了第一朵花。金紅色的花瓣層層疊疊,像燃燒的小火苗,香氣飄遍了半條街巷。張凌提著壺桂花酒坐在樹下,給自己倒了一杯,又在對面的空位上放了個空杯。

酒液里映著月亮的影子,像她含笑的眉眼。他舉起酒杯,對著空無一人的對面遙遙一敬,然后一飲而盡。桂花酒的醇厚混著思念的苦澀,在喉嚨里久久不散。

“我等你。”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等一輩子,也等。”

月光溫柔地灑在桂花樹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樹下的青石板上,“長相守”三個字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像個永不褪色的誓言,在歲月的長河里靜靜流淌。

五月星文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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