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斷書的邊角還沾著她的血,林微盯著那行“定期復查”,突然想起高二的暴雨。
那天晚自習下到一半,雷聲劈得教室燈都閃了閃。林微沒帶傘,抱著作業本站在教學樓門口,看雨水把世界澆成模糊的白。然后江熠推著單車走過來,白襯衫濕了半片,褲腳沾著泥,單車后座用紅繩綁著本素描本,封皮被雨打得起了皺。
“要去哪?”他問,往旁邊挪了挪,把屋檐下的位置讓給她。
“交作業。”她的聲音被雨聲泡得發黏。
他忽然把單車往她手里一塞,“幫我扶著。”轉身沖進雨里,回來時手里多了把傘,還有包紙巾。“擦擦。”他把紙巾遞她,自己用袖子抹臉,水珠順著下頜線往下掉,滴在鎖骨窩里。
林微盯著那滴水珠,聽見自己說:“我家在東邊,要不要……順路?”
他愣了愣,笑起來時眼角有淺淺的紋,“好啊。”
雨簾斜斜地割著暮色,他騎車,她撐傘。傘往他那邊歪了大半,她的肩膀濕得透涼,卻舍不得挪回來。單車碾過水洼,濺起的泥點落在他的褲腳,他好像不介意,反而哼起不成調的歌。
“你素描本里畫什么?”林微小聲問,盯著他被風吹起的衣角。
“秘密。”他踩了腳剎車,回頭看她,雨絲落在他睫毛上,“以后給你看。”
那天她把傘留給他,自己抱著作業本跑回家。隔著雨幕回頭,看見他站在路燈下,正對著傘柄發呆,單車后座的素描本被他小心地塞進懷里。
后來她總在雨天故意不帶傘,卻再沒遇上那樣的雨,那樣的單車,那樣說“以后給你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