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

沈秋綏把炒好的小白菜放到桌子上喊了一聲。

正在搭雞圈的周至遠把手上的磚放好，就去洗手了。

拿過來的雞腿上還綁著繩子，在角落里叫喚。

娘不喜歡雞在院子里到處拉屎。

他得抓緊蓋個雞圈把雞放進去。

小枳夏從屋子里蹬蹬的跑了出來。

走到沈秋綏的面前，晶瑩水潤的大眼睛眨呀眨，歡喜的分享。

“奶奶，妹妹剛剛朝著我笑了，她好可愛哦。

我好喜歡妹妹。”

沈秋綏：“妹妹也是好喜歡小枳夏哦。

來吃飯吧，吃完飯，小枳夏去去陪妹妹睡午覺，

等睡醒了，院子里曬的水也暖和了，小枳夏洗個澡，晚上就能香香的睡覺了。”

這時候都是在井里打一大盆水放到太陽底下曬熱就能洗澡了。

畢竟燒水還要費柴火。

夏天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是這么洗澡的。

也有人是直接去河里洗澡的。

不過對于小孩子來說不安全。

小枳夏聽見奶奶說要給她洗澡很高興。

她只和娘一起洗過澡，還沒有和奶奶一起洗過澡。

小枳夏想起來娘給她洗澡總是搓的她很疼，小臉皺了起來。

奶奶不會也搓的很疼吧。

算了疼就疼吧，她能忍，她想要奶奶陪她洗澡。

想到這里小枳夏又笑了起來。

沈秋綏不知道大孫女在想什么臉上的表情還變來變去的。

沈秋綏去廚房把專門給趙娟的月子餐送了過去。

“來吃飯，你先湊合著吃，等明天我去縣里買點肉，買點米面。

有水果就買點水果。”

趙娟看著碗里的三個雞蛋，還有炒小白菜，一塊大大地瓜。

搖了搖頭。

“娘這已經很好了，不用買肉。”

當初生枳夏的時候，別說肉了，她連個雞蛋都沒吃到。

第二天就開始做飯洗尿戒子了。

第五天就背著剛出生的小枳夏下地干活了。

別說像這樣又吃雞蛋又喝雞湯吃雞肉了。

當時也不感覺苦，現在感覺那時候的自己是真的苦。

“吃吧，有娘在以后每天都能讓你們吃上雞蛋，吃上肉。”

沈秋綏拿起一個雞蛋，磕開，三兩下撥好，遞到她嘴邊。

趙娟沒吃推向沈秋綏說。

“娘，你吃。”

沈秋綏退回去。

“你吃你的，還有呢，都能吃到雞蛋。

你都吃了，也不用給小枳夏留，她也有，你好好吃飯，好好養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

趙娟咬了一口雞蛋，點了點口。

“我知道了娘，你也去吃飯吧，不用管我。”

沈秋綏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周至遠和小枳夏都正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她吃飯。

沈秋綏有些恍惚，仿佛看見了小時候的周至遠和周敬川。

她有時候回家晚了，周敬川就是這樣帶著孩子坐在椅子上。

還教育他們說要人齊了吃飯。

沈秋綏走過去，坐下。

“吃飯吧。”

沈秋綏說完，小枳夏和周至遠的手都伸向地瓜，三個雞蛋放在那里好像看不見一樣。

沈秋綏拿起雞蛋一人給他們發了一個。

“吃吧，以后每天都有雞蛋吃。”

周至遠拿著雞蛋就要給沈秋綏。

一句：娘，我不吃，你吃還沒說出口。

就被沈秋綏一個眼神壓了回去。

沈秋綏拿起來手里的雞蛋撥開吃進嘴里。

父女兩個這才開始吃雞蛋。

小枳夏吃了一口軟軟彈彈的雞蛋喜歡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雞蛋好香好好吃，真想每天都能吃到雞蛋。

小枳夏想著，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么貪心。

雞蛋好貴的。

能吃到雞蛋就很好了。

看著父女兩個都把雞蛋吃完這才滿意。

“明天你和我去縣里把溪言的戶口上了，把枳夏的名字改了，

家里什么都沒有，還要置辦點東西。

小越一家子，小宸，小妤他們回來也得有地方住。

還有你那個工作也處理一下。”

周至遠沉默片刻說：“娘那個工作我不要了，就給二堂哥吧。

我在家里賺工分也挺好的。”

“你不要給你三弟，或者你妹妹，他們兩個都沒有工作，他們兩個不要就賣給你二堂哥。

這時候一個工作怎么著也得五六百塊錢吧，你倒是挺大方就這么白給出去了。

你在地里賺工分幾年才能賺五百塊錢。

你二堂哥干著你應該干的工作，賺著應該你賺的錢，過著在縣城里的好日子。

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樣子，你媳婦孩子過的什么日子。

你要是干了這個工作，還至于賣自己的女兒，還至于家里一分錢掏不出來。

這工作必須要回來。”

周至遠看著女兒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和差點被自己賣出去的小女兒，愧疚的不行。

“可是娘，那個工作要最低要初中畢業，我小學都沒畢業，三弟和四妹也都沒上學。

我們干不了。”

沈秋綏這時候才意識到她的孩子沒有上學。

“你們為什么不上學？”

周至遠：“大伯娘說家里沒有那么多錢供我們上學，只能先緊著二堂哥他們上。”

沈秋綏心里壓著一股氣，幾乎瞬間就想到了他們為什么不讓幾個孩子上學。

“你們的爹是烈士，你們上學是不需要花錢的。

你大伯娘不讓你們上學是因為想讓你們在家里干活。”

周至遠愣住了，腦子反應不過來了。

沈秋綏也沒有多說什么，讓他自己想清楚的好。

沈秋綏午睡起來，周至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去上工了。

小枳夏正在屋子里逗著妹妹。

“小枳夏，快來洗澡了盆子里的水熱乎乎的了。”

沈秋綏的手在被太陽曬的熱乎乎的水里來回劃拉著。

沈秋綏用破床單把澡盆圍了起來，大門也都鎖上了。

“奶奶我來了。”

小枳夏歡快的應著，自己利利索索的脫掉了衣服進了盆子里。

沈秋綏看著小枳夏身上的傷疤，淤青，還有瘦的皮包骨頭的小身子心疼的不行。

手上的力氣輕了又輕，生怕弄疼一點。

小枳夏則是很驚喜，奶奶洗澡一點都不疼，她喜歡奶奶。

……

機械廠門口對面的大樹下。

“爹，你別瞎操心了，我這工作他要不走，周至遠那兄妹死了連學都沒上過，他們干不了。”

周至國臉上滿是不耐煩，語氣里都是不屑和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