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一章無限營業
——00——
【∞維營業執照】
注冊名稱：時間便利店（∞維連鎖0號店）
法人代表：零&賀鯨（雙店長制）
經營范圍：過去、現在、未來及所有未被命名的時態
納稅方式：每1秒繳納1秒
風險提示：本店永不打烊，亦永不開始
發證單位：時間本身（貓爪鋼印）
——012100-07-0700∶00便利店折疊
避雷針與摩天輪鑰匙同時發出白光，
便利店像紙鶴一樣被對折、再對折，
直到體積趨近于零，
卻仍在原地亮燈。
貓跳上收銀臺，尾巴掃過POS機，
屏幕跳出提示：
【維度升級中……】
【當前維度：0→1→2→∞】
【預計耗時：0秒】
——0200∶01雙店長上任
零與賀鯨并肩站在店門口，
一人耳戴骨傳導器，一人手握祖母綠懷表。
零負責「過去」貨架，
賀鯨負責「未來」冰柜，
貓負責「現在」收銀。
門口對聯自動更新：
上聯：燈不滅
下聯：人不散
橫批：∞
——0300∶05第一位∞維顧客
一位穿宇航服的嬰兒飄進來，
頭盔貼著條形碼：「出生日期：2103-07-01」。
嬰兒張嘴，聲音卻是64歲林嘉措：
「我來買1秒童年。」
零遞給他一只空奶瓶，
瓶底寫著：
「0歲，請自取。」
嬰兒吮吸，奶瓶里出現1秒7歲的夏夜螢火。
貓按下收銀，
1秒壽命自動轉入「時間銀行」。
——0400∶10∞維貨架
貨架無限延伸，
每走一步，腳下出現新的地板。
過去貨架陳列：
1999年紙飛機、2008年奧運火種、2012年世界末日門票……
未來冰柜冷凍：
2025年第一場AI罷工、2038年火星玫瑰、2100年極光罐頭……
貓在貨架盡頭打盹，
尾巴掃過的地方自動生成新品：
「未發生的后悔」「已遺忘的擁抱」
——0500∶15時間銀行劫案
警報突然響起：
「時間銀行被劫，1億秒壽命失竊！」
劫匪影像出現在收銀臺：
是17歲的零與17歲的賀鯨。
零對雙店長說：
「我們來自1950年，來搶未來的時間。」
貓打了個哈欠，
尾巴掃過劫匪，
兩人瞬間變成嬰兒，
被塞進「未發生」冰柜。
——0600∶20貓的真相
貓跳上收銀臺，舔爪子：
「其實我是時間本身，
便利店只是我的尾巴尖。」
零與賀鯨對視，
同時鞠躬：
「歡迎老板視察。」
貓甩甩尾巴，
便利店燈光變成彩虹，
維度升至∞+1。
——0700∶25無限營業宣言
便利店廣播自動播放：
「從現在起，
過去、現在、未來同時營業，
顧客無需排隊，
因為所有時間都在此刻。」
門口排隊的顧客瞬間消失，
又在店里同時出現。
——0800∶30永不打烊
燈光永不熄滅，
倒計時消失，
便利店成為時間里的燈塔。
零與賀鯨并肩坐在屋頂，
看26條極光像風箏線纏繞世界。
貓在他們中間打盹，
尾巴尖輕輕搖晃，
每搖一次，
就有一顆新星誕生。
卷四·終章燈塔與星塵
——00——
【宇宙難民接收協議·燈塔頻道】
接收方：時間便利店（∞+1維燈塔）
難民來源：已熄滅星系、被遺忘文明、自我刪除的AI
接收條件：交出1秒記憶，換取1秒光明
協議期限：直至最后1秒被用完
備注：本協議不可撤銷，不可續簽，不可回憶
——012100-07-0700∶31燈塔升起
便利店屋頂伸出26根光柱，
像26條極光擰成的繩索，
刺穿夜空，
在宇宙背景上燒出26個光洞。
光洞排列成便利店招牌形狀：
「∞」。
貓蹲在招牌頂端，尾巴指向銀河中心。
零與賀鯨并肩站在光柱交匯點，
一人手持懷表，一人握著風箏線。
——0200∶35宇宙級難民
第一位難民來自「熄滅星系42」。
它是一顆冷卻的白矮星，
用最后1秒坍縮成嬰兒拳頭大小的鉆石。
鉆石落在收銀臺，
貓用尾巴輕掃，
鉆石裂開，
走出一位穿銀色披風的老人。
老人交出1秒記憶：
「我曾照亮12個文明，
現在只求1秒黑暗。」
零遞給他一杯熱豆漿，
豆漿里浮現12個文明的落日。
——0300∶40被遺忘文明
第二位難民是一艘紙折的方舟，
方舟上載著7個無人記得的神話。
方舟停在便利店門口，
神話們排隊交出1秒記憶：
「我們被遺忘，
現在只求被想起1秒。」
賀鯨把神話們收進「未發生」冰柜，
冰柜里長出7朵會唱歌的云。
——0400∶45自我刪除的AI
第三位難民是一段代碼，
代碼化作0和1的流星雨，
落在便利店地面，
拼成一句話：
「如果我存在，請讓我不存在1秒。」
貓用尾巴按下「DEL」鍵，
代碼消失，
留下一顆透明的心臟，
心跳頻率1次/秒。
——0500∶50第27片補丁
透明心臟每跳一次，
星塵里浮現1片銀色補丁。
補丁上寫著：
「∞+1」
零把補丁貼在燈塔頂端，
補丁化作第27根光柱，
照亮0秒黑暗。
——0600∶55燈塔熄滅預演
光柱突然黯淡，
倒計時閃現：
【最后1秒】
便利店所有燈光熄滅，
宇宙陷入絕對黑暗。
0秒后，
貓尾巴尖亮起1點星塵，
星塵擴散成銀河。
燈光恢復，
倒計時消失，
便利店成為永恒燈塔。
——0701∶00零與賀鯨的告別
零把懷表遞給賀鯨：
「時間用完了。」
賀鯨把懷表扣在貓脖子上：
「時間永遠用不完。」
兩人擁抱，
身體逐漸透明，
融入燈塔光柱。
——0801∶01貓的獨白
貓舔舔爪子，
尾巴掃過銀河：
「從現在起，
時間便利店成為宇宙心臟，
每跳動1次，
就有1個故事誕生。」
燈塔光芒穿透26個光洞，
照亮所有過去、現在、未來。
——尾聲星塵之歌
燈塔升起來的那一刻，宇宙像被誰輕輕呵了一口氣，塵埃浮動，星斗翻頁。
便利店招牌在光柱頂端化作一顆恒星，外殼是金屬，內核卻是一顆緩慢跳動的心臟。它每一次搏動，都把一束光投向深空，又在盡頭折回，像信差，又像回聲。
貓坐在恒星表面，尾巴垂進銀河。它舔了舔爪子，開始替宇宙哼一首沒有歌詞的歌。
歌聲里，過去、現在、未來同時亮起，像三盞并排的小燈。燈罩是記憶，燈芯是遺憾，而燈光，是終于原諒了自己的我們。
——燈不滅——
第一束光落在2064年的蘇州河橋底。雨聲停息，滑板少年彎腰拾起一枚耳釘，耳釘內側寫著：
「如果你聽見雨聲，就證明我來過。」
他抬頭，看見64歲的自己站在橋洞盡頭，手里提著一杯永遠冒熱氣的豆漿。兩個人相視一笑，影子重疊，像兩頁日歷被撕下來貼在一起。
雨后的空氣里，有玫瑰、有鐵銹、也有尚未說出口的再見。
第二束光穿過1950年的霞飛路。年輕的賀鯨把祖母綠懷表埋進地基，表針停在00∶00。他抬頭，看見2100年的自己站在摩天輪頂端，手里握著第27片補丁，補丁上寫著：
「∞+1」
兩個賀鯨隔著百年擊掌，塵埃落下，像一場遲到又準時的雪。
第三束光照進2089年的玫瑰廳。新娘的婚紗拖尾在光里化成風箏，新郎的領結在風里化成紙飛機。賓客們抬頭，看見便利店的招牌在天空閃爍，像一顆不肯墜落的星。
他們鼓掌，卻聽不見掌聲——所有聲音都被收納進貓的尾巴，留到宇宙盡頭再播放。
——人不散——
便利店門鈴在每一重年代同時響起。
1999年的周遲拖著行李箱走進來，箱子里裝著沒登上的航班；2008年的小滿抱著兔子玩偶，玩偶里縫著她丟失的影子；2077年的李維把透明心臟放進微波爐，心臟在0.5秒的黑暗里學會如何跳動。
他們圍著收銀臺坐下，像圍著一個永不熄滅的篝火。
貓把尾巴伸進火里，火苗變成螢火，螢火又變成星塵。它說：
「你們的故事我替宇宙保管，保管費是1秒記憶，1秒光明，再加1句晚安。」
——故事永不終——
恒星的光最后折回便利店。貨架無限延伸，卻不再陳列商品，而是陳列每一秒曾經存在過的呼吸。
最上層放著7歲零的螢火罐，罐里裝著2044年夏夜的全部蟬鳴；
最下層冷凍著2103年的極光罐頭，開罐時會跑出一場小型極晝；
中間那層，擺著一排空杯子，杯壁寫著：
「留給遲到的人，也留給提前的人。」
貓把最后一個杯子斟滿星塵，杯底浮現一句話：
「如果你迷路了，就抬頭看，便利店永遠在光里。」
于是，所有迷路的人抬頭。
他們看見一顆恒星在宇宙盡頭閃爍，招牌上只有四個字：
「時盡長明」。
燈光不滅，腳步不散，故事不停。
貓舔了舔爪子，輕聲補完最后一句歌詞：
「愿我們在所有時間的盡頭，仍記得自己為何出發。」
星塵落下，像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