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母舅也要去嗎？”

劉水說：“要去，男人過了17，每年都得去。你父親偷懶，他將地賣了，拿錢請人去。”

“他賣地？”

“你們家分家的時候，有五畝地。分家才六年，你父親已經賣了兩畝地。他瞞著你母親賣的，賣地的錢也沒給你母親。”

“一點都沒有給母親？”

“沒有，那時你母親還和他吵架，回娘家，我們才知道。”

回娘家后又能怎么樣呢？娘家連她們住一晚的地方都沒有，還是借宿在別人家住了一晚，第2天還得帶著孩子回自己的家。

“小母舅，你什么時候去？”劉夏問

“我倆輪流，今年他年底去，過完年我去，現在天冷，帶的東西不容易壞。如果天熱，一個月在外面，吃的東西都餿了，更難，官府發的食物少，根本不夠吃。可不輪流不行，兩人都去，家里沒個男人不行。”

“服役要一個月，再加上來回，那得帶多少東西去吃，再說食物放久了也會壞。”

劉石說：“這個還好辦點。我估計再過兩年，我們要去服兩年的“正卒”了

“正卒是什么？”

“朝廷規定我們男人在23歲到56歲之間，除了每年服一個月“更卒”徭役外，還要服兩年的“正卒”役。”

“怎么服？”

“一年在本縣服役，接受軍事訓練，守衛城池、倉庫，修繕兵器、驛站，反正上面叫我們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

“還有一年呢？”

還有一年就看運氣。運氣好的赴京師擔任“衛士”，守衛皇宮、京城，運氣不好就要到邊疆服役，戍守、巡邏、修筑邊塞工事，叫戍卒。

“不去呢？”

“交錢。除了這個，如果有大工程，象修宮殿、皇陵、運河、或為軍隊、官府運輸糧草、物資，我們都得去。不跟你說這些了，說了你也不懂。”

又是一陣沉默。

“母舅，你們知道京城在哪里嗎？”劉夏問

“京城？京城在洛陽。你問這個做什么？”兩兄弟差不多同時回答。

“我在那有錢人家，聽到他們說京城。”

“京城在洛陽。”劉石說：“說起這個，我們祖上也曾是在黃河邊上生活。”

“真的？”

“真的，我記得小時候祖父常跟我們說，我們的老家在黃河邊，叫渡頭劉家。還說我們祖上原本跟皇家還有點遠親。”

“跟皇家？高祖劉邦？”

“你這孩子，高祖的名字也是你隨便叫的。下次不許這樣亂叫。”

“那怎么會到這來？”

“還不是王莽，亂臣賊子。他奪了我們劉家的天下，后來各地造反，天天你殺我我殺你。祖父說他祖父的祖父很害怕，就帶著全家老小幾十口渡過黃河，到南邊來討生活。”

“那些人呢？”

“一路上不是碰到這伙土匪，就是那邊打仗。又沒得吃，還有瘟疫。有病死的，也有餓死的，還有好些人被沖散。我們的老祖宗那時才十一二歲，有一次又是突然之間來了一伙人，他母親帶著他和妹妹慌忙亂跑，就和其他人走散了。”

“后來呢”

“后來他母親整天難過，不久也病逝。只有他和他妹妹。兩個人到處流浪，后來妹妹也病死。”

“就他一個人流落到劉家？”

“沒有，他在長江邊給別人干活，他水性好。后來被那邊的一個很厲害的人看中，說要招他當上門女婿，他不想當上門女婿就找機會偷偷的游過長江，往江南這邊跑。又怕那邊派人追，就專挑山多的地方跑，就跑到這邊來了。”

“這里離長江很遠吧！”

“遠著呢，我也沒見過長江。據說是跑了10天半個月的，人實在支持不了，就倒在劉家山腳下，被劉家村的人看到。”

“劉家村那個時候也叫劉家村？”

“是哦，老祖宗說那個時候劉家村剛好也姓劉，只有10來戶人家。他就在劉家村養病，后來村里有幾個小娘子看中了老祖宗，據說老祖宗長得好，個子又高。”

“他娶了劉家的女兒？”

”娶了，說是選了一個最好看的娶了。”

聽到這話，三個人都咧了咧嘴巴，雖說這個時候笑有點不太合適，可還是咧了一下。

“現在的劉家村應該有好多人吧”

“有四五十戶，400多人，都是你老祖宗和原先那十來戶慢慢發起來的。”

“老祖宗這一支有多少？”

“有六戶。”

“現在是哪個當皇帝？”

“不太清楚，這個皇帝已經當了10來年，好像是叫劉宏，服役時聽別人說的。你怎么會問皇帝？”

聽到這，劉夏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她終于問到她想要的。她說：“多問點，下次到那戶有錢人家，也會讓人家少笑話我一點。”

劉夏這話讓兩個母舅都沉默，都怪他們自己無用。

“母舅，我都快忘了怎么去你們家，你們再說說。”

聽到這話，兩個母舅詳細說了一遍，然后問：“記住了嗎？”

“記住了。”劉夏又復述了一遍。

“你真乖，真懂事。可惜你母親沒有等到你長大，唉！”

劉夏見問的差不多，又稍聊了會兒就去了里屋，閃進空間。

桃香已經窩在沙發上睡著了，劉夏叫醒她，讓她去床上睡。她怕抱不動她。從藥箱拿出兩片安眠藥，提上一壺溫熱的水出了空間，用衣服遮擋來到灶前，拿出兩個陶瓷碗，倒上水放上藥，給兩個母舅喝。明后天還有很多活要干，他們如果不睡，她怕他們身體受不了。

“草香，你在干嘛？”劉水問

“說了這么久的話，我倒點水給你們喝。”

“你這個孩子…，我自己來端。”

說著，劉水走過來，把兩碗水端了過去。遞了一碗給劉石，自己咕咚咕咚把自己的那碗喝光。

喝完水三個人又聊了會兒，不久兩個母舅的頭一點一點的，然后就睡了過去。劉夏把床上的被子抱出來給他們蓋好。四周看了看，就再一次進入空間。

先是讓電飯煲預約做好明天早晨的飯，然后自己刷牙漱口睡覺。她想明天要早起床，可惜現在沒有鬧鐘，所有的時鐘都停了。也是，沒有了北京時間，時針不知該怎么走。心里有事本以為睡不著，可到底是小孩的身體。一到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間，桃香往她懷里鉆。劉夏猛的睜開眼，看向窗外。窗外依舊是黑沉一片。劉夏不放心，又走到窗前往外看。東方有了一點亮光，劉夏忙把桃香叫醒，兩人穿好衣服，端上做好的飯，出了空間。

兩個母舅依舊在沉睡。劉夏把飯舀到陶罐里，又叫桃香燒火燒水，然后劉夏才把兩個母舅叫醒。如果讓外人看到兩個母舅睡在里面總是不好。

兩個母舅很是不好意思。他們兩個大人怎么睡得這么沉！還要草香叫醒他們。再一看草香連飯都做好了，更不好意思。兩人忙把地上的稻草和鋪蓋搬回到床上去，又把地掃了一遍。劉夏說：“大母舅，你就在家守著，小母舅，你帶我和桃香到地里去拔一點青菜，家里一點菜都沒有。”

“好好。”劉石忙答道：“你和你母舅去就行。桃香這么小，就讓她待在家里。”

那怎么行，劉夏又不知道菜地在哪里，她給桃香使眼色。

桃香立馬說：“我要去。”

三人出村的時候，村民都還沒開門。劉夏讓桃香走在前面，不久就來到一片菜地旁。桃香說：“用竹子圈好的就是我們家的菜地。”

劉夏看了一下，心里嘆息。這一大片菜地，只有她家的菜地用竹子圈好，里面種滿了菜，劉夏花真是一個勤快能干的人。這個時代還沒有茄子，辣椒西瓜南瓜冬瓜什么的，只有蘿卜，白菜，葵菜，韭菜，蕌頭和蕪菁。劉水也是嘆息一聲。三人撥了一藍，劉夏不想回到自家門口的水塘里洗菜，心里很膈應，就說要到水井那邊去洗，因為池塘里的水太冷。

桃香一聽也忙贊同，三人往水井處走去。放下菜籃，劉水回家挑水桶去，過來時還帶了洗臉盆。三個人就在水井邊洗了起來。

回到家后，劉夏開始切菜炒菜。劉石兩兄弟看到劉夏動作如此嫻熟，都張大了嘴巴。劉夏說：“母舅，你們別看了，看的我都不好意思”。

劉石說：“你天天做飯？”

“也不是。”劉夏不知道原主是不是天天做飯，只能含糊的應著。

劉夏想往菜里加油鹽，就故意用手推著兩位舅舅，說：“你們別看了。”

兩個舅舅不好意思笑著往外走去。

劉夏炒了一個蘿卜片和一個白菜。用陶罐炒菜劉夏還是第一次。

吃飯的時候，劉石和劉水直夸劉夏的手藝好，說自己家的兩個劉氏做菜都沒她做的好吃。那當然，劉夏給油又給鹽，而且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不會炒菜，只會蒸，煮和燒烤。

吃完飯大家就忙碌起來。劉水去報喪，劉石帶著劉夏和桃香去吳生財家。劉夏覺得這事還是先和吳生財商量，畢竟是親大伯，如果先去找里正，怕到時引起他們的不滿，畢竟錢財動人心。

那知他們剛到吳生財家，就看到吳撈財正站在吳生財家里。他正背對著門口和里面的吳生財說著什么，看他的背影好像他正在吃東西。劉石看到吳撈財就氣得渾身發抖，從昨天到現在他都沒去看劉夏花一眼，夏花可是跟他做了10年夫妻，為他生兒育女的人。里面的吳生財看到劉石很是尷尬，慌忙的想解釋。吳撈財看到吳生財的表情就轉過身來看，“撲”的一聲，手上的碗掉到地上。好在是泥巴地，陶碗掉在地上轉了幾圈又停下來，半碗粥潑在地上。

劉石看到他此時還在喝粥，走過去就是一拳，口中罵道：“你這個死了良心的東西。娘子死了，你不聞不問，到現在你都沒去看她一眼。還好意思躲在這里來吃喝。你這樣的人豬狗都不如，狗養久了，都會叫幾句。她跟你做了10年的夫妻，你就把她一個人扔在那里，一個晚上到現在都不見你鬼影，原來在這里，走，跟我到里正那里去，我們說道說道，有你這樣的人不。吳家村就是這樣待別家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