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開心

醫院的晨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時，江照棠已經醒了。她輕輕摩挲著手腕上的玉蘭手鏈，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昨晚的記憶像一場美夢——顧寒舟冒雨趕回，那個熾熱的擁抱，還有這份飽含深情的禮物。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顧瑤探頭進來：“醒啦？感覺怎么樣？“

“好多了。“江照棠撐起身子，目光卻飄向顧瑤身后，“姐姐呢？“

“去給你買紅豆粥了。“顧瑤神秘兮兮地湊近，“表姐昨晚守了你一整夜，我早上來接班她才肯離開。“

江照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被單：“她...沒休息好嗎？“

“黑眼圈都快掉到嘴邊了。“顧瑤夸張地比劃著，“不過她心情好像不錯，走的時候還問我你喜歡加糖還是不加糖。“

這個細節讓江照棠胸口泛起一陣暖意。她記得自己只在一周前隨口提過一次喜歡城西那家的紅豆粥，沒想到顧寒舟不僅記住了，連她的口味偏好都要問清楚。

“對了，“顧瑤從包里拿出一個保溫杯，“表姐讓我先給你喝這個，養胃的。“

江照棠接過杯子，溫熱的中藥味撲面而來。她皺了皺鼻子，還是乖乖喝了下去。苦澀的味道讓她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但想到這是顧寒舟的吩咐，又覺得沒那么難以下咽。

“苦吧？“顧瑤遞給她一顆糖，“表姐特意交代，喝完藥才能吃糖。“

江照棠含著糖果，甜味在舌尖化開，沖淡了藥的苦澀。她突然想起小時候生病，江晚晴也是這樣哄她吃藥。只是那時的糖是廉價的硬糖，而現在這顆是進口的手工巧克力。

“瑤瑤，“她小聲問，“姐姐她...對別人也這么好嗎？“

顧瑤挑眉：“你這是在炫耀嗎？表姐對誰都冷冰冰的，連對我這個表妹都愛答不理。“她夸張地嘆氣，“果然同父異母的妹妹就是不一樣啊。“

江照棠的臉瞬間漲紅：“不是...我只是...“

“開玩笑的啦！“顧瑤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說真的，表姐對你很特別。自從蘇阿姨去世后，我還是第一次看她這么關心一個人。“

江照棠低下頭，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監護儀發出“滴滴“的警報聲，顧瑤連忙按下靜音鍵：“悠著點，我可不想再看到表姐發飆。“

正說著，病房門再次打開。顧寒舟拎著食盒走進來，黑色西裝外套上還沾著外面的水汽。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監護儀上，眉頭微蹙：“心率怎么又快了？“

“剛喝完藥，可能是太苦了。“顧瑤機智地圓場，“那個...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江照棠眼巴巴地看著顧瑤溜走，房間里又只剩下她和顧寒舟兩個人。空氣突然變得稀薄起來，她不敢直視顧寒舟的眼睛，只能盯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吃吧。“顧寒舟打開食盒，紅豆的甜香立刻彌漫開來，“趁熱。“

江照棠接過碗，小口啜飲著。粥熬得很糯，紅豆的甜度剛剛好，還加了她喜歡的桂花蜜。她偷偷抬眼，看到顧寒舟正盯著自己的手腕——那條玉蘭手鏈在晨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喜歡嗎？“顧寒舟突然問。

江照棠點點頭，聲音輕得像羽毛：“很喜歡...謝謝姐姐。“

顧寒舟的嘴角幾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日的冷淡：“醫生說你明天可以出院。我讓顧嫂把你的房間重新布置了一下，加了空氣凈化器。“

“其實不用那么麻煩...“江照棠小聲說。

“你需要。“顧寒舟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心臟病最怕粉塵和過敏原。“

江照棠不再反駁，心里卻甜滋滋的。顧寒舟總是這樣，用命令的語氣做著最溫柔的事。

“對了，“顧寒舟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西江項目下周開工，這是最終方案。你看看還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江照棠接過文件，驚訝地發現設計師署名處除了“蘇鈺&江照棠“，還多了一個名字——“顧寒舟“。

“姐姐...你也參與了設計？“

“只是提了些建議。“顧寒舟輕描淡寫地說，“媽媽喜歡水景，我加了一個噴泉廣場。“

江照棠翻到噴泉廣場的設計圖，那是一個花瓣形狀的水池，中央是一株玉蘭樹的雕塑，水從枝椏間流下，在陽光下會形成彩虹。這個設計既美觀又寓意深遠——西江的水帶走了蘇鈺的生命，而這個噴泉讓水以美好的形式回歸。

“很漂亮...“江照棠輕聲說，“蘇阿姨一定會喜歡。“

顧寒舟的目光柔和下來：“嗯。“

她們安靜地吃完早餐，顧寒舟接了個電話，說公司有急事要處理。臨走前，她替江照棠掖了掖被角，手指不經意間擦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陣微涼的觸感。

“我晚上來接你出院。“她說，“別亂跑。“

江照棠乖乖點頭，目送顧寒舟離開。房門關上的瞬間，她整個人癱軟在床上，心跳快得不像話。她舉起手腕，對著陽光欣賞那條玉蘭手鏈，突然覺得這場病生得值了。

下午，醫生來做最后檢查，宣布她可以出院了。江照棠剛收拾好東西，病房門就被推開，她欣喜地抬頭，卻發現來人不是顧寒舟，而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江小姐。“男人禮貌地鞠躬，“顧總臨時有個會議走不開，讓我來接您回家。“

江照棠的笑容僵在臉上：“她...不來嗎？“

“顧總說會議結束就回去。“男人解釋道，“讓我先送您回家休息。“

失落像潮水般涌來，但江照棠很快調整好表情：“好的，謝謝。“

黑色的商務車駛離醫院，江照棠望著窗外發呆。她理解顧寒舟工作忙，但心底還是忍不住期待她能親自來接自己。那條玉蘭手鏈在腕上微微發燙，像是提醒著她不要奢望太多。

車子沒有回顧家別墅，而是停在了一家高檔餐廳門前。江照棠疑惑地看向司機：“是不是走錯了？“

“顧總吩咐的。“司機解釋道，“她說先帶您吃晚餐再回家。“

江照棠的心跳又加快了。她跟著侍者走進餐廳，被引到一個私密的包廂。包廂里空無一人，但桌上已經擺好了兩人份的餐具，還有一束新鮮的玉蘭花。

“顧總說會議七點結束，請您稍等。“侍者說完便退了出去。

江照棠坐在窗邊的位置，看著夕陽漸漸西沉。餐廳位于大廈頂層，可以俯瞰整個臨江市的夜景。華燈初上時，包廂門終于被推開，顧寒舟風塵仆仆地走進來，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領帶也松開了。

“抱歉，耽擱了。“她的聲音帶著疲憊，“路上堵車。“

江照棠搖搖頭：“沒關系，我也剛到不久。“

這是個明顯的謊言——桌上的檸檬水她已經續了三杯。但顧寒舟沒有拆穿，只是脫下西裝外套，在她對面坐下。

“餓了嗎？“顧寒舟問，“點菜吧。“

晚餐很豐盛，全是清淡養胃的菜色。江照棠小口吃著，時不時偷瞄對面的顧寒舟。在柔和的燈光下，顧寒舟鋒利的輪廓顯得柔和了許多，長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姐姐，“江照棠鼓起勇氣開口，“謝謝你送我手鏈...還有帶我來這里吃飯。“

顧寒舟抬眼，黑眸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深邃：“不客氣。“她頓了頓，“生日快樂。“

江照棠愣住了：“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補過的。“顧寒舟輕聲道

江照棠的鼻子突然一酸。她沒想到顧寒舟連這個都記得，還特意補辦了生日晚餐。從小到大，她的生日總是被忽視，有時連江晚晴都會忘記。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顧寒舟遞過一張紙巾：“不用說什么。吃蛋糕吧。“

侍者推著一個精致的蛋糕進來，上面裝飾著玉蘭花和珍珠。江照棠看著顧寒舟親自切下一塊蛋糕放在她面前，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掉下來。

“怎么又哭了？“顧寒舟皺眉，語氣卻比平時柔和，“醫生說情緒波動對你不好。“

江照棠擦掉眼淚，擠出一個笑容：“我是太開心了...從來沒有人這樣給我過生日...“

顧寒舟的表情微微松動，伸手輕輕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痕：“以后每年都會有的。“

這個承諾比任何禮物都珍貴。江照棠含著淚吃下蛋糕，甜味一直蔓延到心底。

晚餐后，顧寒舟親自開車帶她回家。車里的暖氣開得很足，放著輕柔的鋼琴曲。江照棠偷偷看著顧寒舟專注開車的側臉，突然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姐姐，“她小聲問，“你為什么...突然對我這么好？“

顧寒舟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了一瞬：“有嗎？“

“有。“江照棠肯定地說，“以前你總是冷冰冰的，現在會送我禮物，帶我去吃飯，還...“還摸我的頭，抱我，為我擔心——后面的話她沒好意思說出口。

顧寒舟沉默了很久，久到江照棠以為她不會回答了。就在車子駛入顧家別墅的大門時，她突然開口：“因為你值得。“

簡單的五個字，卻讓江照棠的心臟幾乎停跳。她呆坐在副駕駛上，直到顧寒舟繞過來為她拉開車門，才如夢初醒般下車。

別墅里靜悄悄的，顧嫂已經休息了。她們輕手輕腳地上樓，在江照棠的房門前停下。

“早點休息。“顧寒舟說，“明天不用早起。“

江照棠點點頭，卻舍不得進屋：“姐姐...晚安。“

顧寒舟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晚安。“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自然到江照棠差點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時，顧寒舟已經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只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

江照棠站在門口，摸著被顧寒舟碰過的頭發，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發現床頭柜上多了一個相框——是蘇鈺抱著嬰兒時期的她那張照片，現在被精心裝裱了起來。

照片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里面是一對珍珠耳環，和她的手鏈明顯是一套。江照棠戴上耳環，在鏡子前轉了一圈，覺得自己像是被正式接納進了這個家，成為了顧寒舟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她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一天的點點滴滴，心里滿是甜蜜。就在她即將入睡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顧寒舟發來的消息：【睡了嗎？】

江照棠立刻清醒過來，飛快回復：【還沒。】

【藥吃了嗎？】

【吃了！】

【嗯。早點睡。】

對話到此結束，但江照棠抱著手機，像是捧著什么珍寶。這是顧寒舟第一次主動給她發消息，雖然內容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但對她來說卻意義非凡。

她回復了一個乖巧的【晚安】表情，把手機放在枕邊，像守著一個小秘密般閉上了眼睛。

窗外，月光如水，玉蘭樹的影子輕輕搖曳。江照棠做了一個美夢，夢里她和顧寒舟手牽著手，站在西江的岸邊，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輪明月下，臨江市女子監獄的探視室里，江晚晴正對著一個神秘的訪客露出詭異的微笑。

“時候到了。“訪客低聲道，“你女兒已經取得了顧寒舟的信任。“

江晚晴撫摸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告訴林董，計劃很順利。照棠會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月光透過鐵窗照進來，落在她猙獰的臉上，像一張扭曲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