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心墻高筑
雨水拍打著辦公室的落地窗，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撓。顧寒舟站在窗前，指尖的香煙已經(jīng)燃到盡頭，她卻渾然不覺。
“顧總，這是您要的資料。“助理小心翼翼地將文件放在桌上，“包括江晚晴在監(jiān)獄里所有的探訪記錄。“
顧寒舟掐滅煙頭，轉(zhuǎn)身時黑眸冷得像冰：“查清楚了？“
“是。除了常規(guī)的律師探視，林氏集團的二公子林修上周去見過她。“助理壓低聲音，“他們談了將近一個小時，監(jiān)控錄像顯示江晚晴情緒很激動。“
顧寒舟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文件邊緣被她捏出幾道褶皺。林修——林國棟的侄子，林薇的堂弟。這些人就像陰魂不散的幽靈，永遠圍繞在顧家周圍。
“繼續(xù)盯著。“她的聲音冷得像刀，“特別是江照棠那邊，別讓林家的人接近她。“
助理猶豫了一下：“顧總，您真的懷疑江小姐會......“
“出去。“顧寒舟打斷他，眼神銳利得可怕。
辦公室門關(guān)上的瞬間，顧寒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跌坐在椅子上。桌上相框里的蘇鈺溫柔地笑著，仿佛在質(zhì)問她的軟弱。
“媽......“她輕聲呢喃，手指撫過照片上母親的臉，“我該怎么辦？“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顧寒舟突然想起江照棠怕雷，每次打雷都會躲在她房間門口，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她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江照棠昨晚發(fā)來的消息：【姐姐，如果你后悔了，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不會糾纏你的。】
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她該說什么？說她不是后悔，而是害怕？說她每晚夢見江照棠像母親一樣離開，然后渾身冷汗地驚醒？
最終，她只是鎖上屏幕，將手機扔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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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棠站在啟元集團大廈的門口，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單薄的白裙已經(jīng)濕透，貼在身上。她沒有帶傘，出門時太急，滿腦子只想著見顧寒舟一面。
保安認出了她，連忙迎上來：“江小姐！這么大的雨您怎么......“
“我姐姐在嗎？“江照棠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
“顧總在17樓辦公室，我?guī)湍ㄖ?.....“
“不用了。“江照棠勉強笑了笑，“我自己上去。“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江照棠的心臟跳得厲害。她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只是覺得必須見到顧寒舟，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走廊盡頭的辦公室亮著燈，門虛掩著。江照棠剛要敲門，卻聽見里面?zhèn)鱽眍櫤郾涞穆曇簦?/p>
“江晚晴的女兒，我怎么可能真的信任她？“
江照棠的手僵在半空，呼吸一滯。
“顧總，但江小姐確實幫了我們很多......“是助理的聲音。
“她身上流著江晚晴的血。“顧寒舟的聲音像淬了冰，“誰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圖？“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刺進江照棠的心臟。她踉蹌著后退一步，碰倒了走廊上的花瓶。
“誰？“顧寒舟厲聲問道。
辦公室門被猛地拉開，顧寒舟站在門口，黑眸中閃過一絲震驚：“江照棠？“
江照棠的臉色比紙還白，嘴唇顫抖著：“原來......姐姐一直是這么看我的......“
“你聽我解釋......“顧寒舟上前一步。
“不用了。“江照棠搖搖頭，眼淚混著雨水滑落，“我明白了......對不起，打擾了。“
她轉(zhuǎn)身就跑，顧寒舟的呼喚被拋在身后。電梯太慢，她直接沖向樓梯間，高跟鞋在濕滑的地面上打滑，她干脆踢掉鞋子，赤腳跑下樓梯。
雨水冰冷刺骨，江照棠卻感覺不到。她漫無目的地奔跑著，心臟傳來尖銳的疼痛，卻比不上心里的萬分之一。
“她身上流著江晚晴的血......“
顧寒舟的話在腦海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刀子剜著她的心。原來那些溫柔，那些關(guān)心，甚至那個吻......都只是假象嗎？
不知不覺間，她跑到了西江岸邊。暴雨中的江水洶涌澎湃，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夜晚——蘇鈺的車就是從這里墜入江中。
江照棠跪倒在泥濘的岸邊，胸口疼得幾乎要裂開。她摸索著口袋里的藥瓶，卻發(fā)現(xiàn)早已空空如也。
“媽媽......“她輕聲呼喚，不知是在叫江晚晴，還是在叫從未謀面的蘇鈺。
手腕上的玉蘭手鏈在雨中閃著微弱的光，江照棠顫抖著解下它，放在掌心。這是顧寒舟給她的，象征著接納與......愛？
不，從來就沒有愛。只有懷疑和利用。
心臟的疼痛越來越劇烈，江照棠蜷縮在地上，雨水打在臉上，像無數(shù)冰冷的巴掌。意識漸漸模糊時，她仿佛看到兩個女人站在江水中——一個是蘇鈺，一個是江晚晴，她們手牽著手，微笑著向她招手。
“等等我......“江照棠伸出手，卻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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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棠！“
顧寒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撕心裂肺。她沖進雨幕，西裝外套早已不知丟在哪里，白襯衫濕透貼在身上，黑發(fā)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當她看到岸邊那個蜷縮的身影時，心臟幾乎停跳。
“江照棠！“她跪倒在女孩身邊，顫抖著將人抱起來。江照棠的臉色慘白，嘴唇已經(jīng)泛青，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藥......她的藥呢？“顧寒舟慌亂地摸索著江照棠的口袋，卻只找到一個空藥瓶。
她猛地想起什么，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個藥盒——自從江照棠上次發(fā)病后，她就隨身帶著心臟藥。顫抖著倒出兩粒，顧寒舟捏開江照棠的嘴，將藥塞進去。
“咽下去，求你了......“她的聲音哽咽，手指輕輕撫過江照棠的喉嚨，幫助她吞咽。
江照棠微微睜開眼，目光渙散：“姐......姐......“
“我在這里，別怕......“顧寒舟緊緊抱住她，雨水順著兩人的臉頰交融，“救護車馬上就到......“
江照棠的手動了動，掌心有什么東西閃著微光。顧寒舟低頭看去，是那條玉蘭手鏈。
“給......你......“江照棠氣若游絲，“我不配......戴它......“
顧寒舟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不，那是你的......“
“我聽到了......“江照棠的眼淚無聲滑落，“你......恨我......“
“不是那樣的！“顧寒舟幾乎吼出來，“那是我故意說給林家的眼線聽的！“
但江照棠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手無力地垂下，手鏈掉在泥濘中。
“江照棠！“顧寒舟的聲音撕心裂肺，“睜開眼睛！不準睡！聽見沒有！“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但顧寒舟已經(jīng)聽不見了。她緊緊抱著江照棠，額頭抵著對方冰涼的額頭，淚水混著雨水滴落在江照棠蒼白的臉上。
“求你了......別像媽媽一樣離開我......“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雨越下越大，西江的水位不斷上漲，浪花拍打著岸邊，像極了二十年前那個夜晚。顧寒舟恍惚間仿佛看到母親的車墜入江中的場景，懷里的江照棠和記憶中的蘇鈺重疊在一起，讓她幾乎崩潰。
“顧總！救護車來了！“助理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
醫(yī)護人員迅速將江照棠抬上擔架，顧寒舟踉蹌著跟上，卻被護士攔住：“顧總，您需要換身干衣服......“
“滾開！“顧寒舟一把推開她，“我要跟她一起！“
救護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顧寒舟最后看了一眼西江洶涌的江水。恍惚間，她仿佛看到兩個女人的身影站在水中央，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一個是蘇鈺，一個是江晚晴。
她們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