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隔壁城市。
蘇婷的公寓位于老城區一棟不起眼的居民樓里，周曉萱按了三下門鈴，停頓，再按兩下——這是張莉告訴她的暗號。
門開了一條縫，蘇婷警惕的臉出現在門后。
看到周曉萱，她立刻拉開門：“快進來！“
公寓里窗簾緊閉，燈光昏暗。
秦月坐在餐桌旁，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但眼神依然堅定。
桌上攤滿了文件和照片，最顯眼的是小雨的日記本，翻開的那頁上畫滿了令人不安的圖案：籠子、黑影、還有戴著月亮吊墜的人形。
“秦月！你出來了？“周曉萱沖過去擁抱她。
“拘留24小時證據不足。“秦月的聲音沙啞，“但他們沒收了我的手機和電腦，肯定在監視我。我是繞了三條巷子甩掉尾巴才到這里的。“
蘇婷遞給周曉萱一杯熱茶：“張莉呢？“
“去準備些'裝備'。“周曉萱小心措辭，不確定蘇婷的公寓是否安全，“她說天黑前會來跟我們會合。“
秦月拿起一張照片：“曉萱，你看這個。小雨畫的星辰科技實驗室平面圖。“
周曉萱湊近看，倒吸一口冷氣。
草圖雖然稚嫩，但能清晰辨認出幾個關鍵區域：入口安檢、主實驗室、還有...一排標注著“籠子“的小房間。
最令人不安的是角落里的一個符號——一輪被鎖鏈纏繞的新月。
“這孩子怎么知道這些的？“周曉萱輕聲問。
“小雨從小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蘇婷撫摸著日記本，“她說月影族人的思想會'發光'，而她能接收到這些'光'。“
秦月皺眉：“月影族？“
周曉萱這才想起秦月還沒接觸過這部分信息。
她簡單解釋了張莉告訴她的內容：月影族的存在、他們的能力、以及星辰科技如何企圖利用這種能力。
秦月聽完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開始在房間里踱步：“我就知道！青山村地下的異常電磁活動、村民的噩夢、孩子們看到的黑影...全都對上了！“她激動地轉向周曉萱，“那個能量節點就在村東的老槐樹下！星辰科技想在那里建工廠根本不是巧合！“
蘇婷突然捂住嘴：“等等...小雨日記最后一頁寫著'月亮姐姐說要去老槐樹那里'...“
三人面面相覷，同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們得通知夜影。“周曉萱拿出手機，卻發現有一條未讀消息：
今晚十點，屋頂等你。重要的事。——E
“是他。“周曉萱把消息給其他人看，“他說有重要的事。“
秦月檢查了下時間：“離十點還有五個小時。
足夠我們制定初步計劃了。“她拿出一張紙，“首先，我們需要弄清楚星辰科技發布會的具體安排...“
接下來的幾小時里，三人分工合作：秦月聯系村民中可靠的年輕人，準備在發布會當天組織和平抗議吸引注意；蘇婷分析小雨的日記，試圖找出實驗室的更多細節；周曉萱則負責研究星辰科技大樓的平面圖和安保措施。
傍晚時分，張莉終于到來，背著一個沉重的運動包。
她環顧四周，確認窗簾都拉好后，才從包里取出幾件物品：三個與墨墨吊墜相似的月亮徽章、幾瓶閃著微光的噴霧、還有三副看似普通的眼鏡。
“徽章是通訊器，“張莉分發物品，“按兩下啟動，能讓我們保持聯系。噴霧是月影族特制的干擾劑，能讓星辰科技的武器暫時失靈。眼鏡...試試就知道了。“
周曉萱戴上眼鏡，世界頓時蒙上一層淡藍色。
但當她看向蘇婷和秦月時，驚訝地發現她們周圍環繞著一層柔和的光暈——秦月的是熱烈的橙紅色，蘇婷的則是平靜的藍綠色。
“這是...“
“靈魂光譜。“張莉也戴上了眼鏡，“每個人反射的光都獨一無二。月影族能看見這些光，并與之共振。“
蘇婷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手：“所以月影族就像...人類的鏡子？“
“更像是放大器。“張莉調整著徽章，“他們不創造能量，但能反射和增強已有的能量。這也是為什么趙天雄如此渴望控制他們——想象一下，如果他能把自己的思想放大千百倍強加給別人...“
周曉萱想起趙天雄辦公室里的談話，一陣惡寒爬上脊背。
張莉繼續解釋行動計劃：“發布會當天，秦月帶人在外面制造足夠大的動靜，吸引安保力量。蘇婷利用教師身份，以'學生科技參觀'名義帶家長進入會場。周曉萱則偽裝工作人員潛入后臺。“
“夜影呢？“周曉萱忍不住問。
張莉的表情變得復雜：“他有自己的任務。救出被困的月影族是首要目標。“她看了眼時間，“你該去見他了。記住，無論他說什么...保持開放的心態。“
屋頂的風帶著初秋的涼意。
周曉萱推開鐵門，看到夜影背對著她站在圍欄邊，黑色風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月光下的面容比以往更加蒼白，眼睛卻亮得驚人。
“你來了。“夜影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
周曉萱走近，注意到他脖子上那個月亮吊墜正發出微弱的藍光：“張莉說你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夜影示意她坐在屋頂的長椅上。
墨墨不知從哪里鉆出來，輕盈地跳上她的膝蓋。
“明天之后...很多事情會改變。“夜影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吊墜，“你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周曉萱點點頭，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
“月影族存在的時間比人類文明更久遠。“夜影望向月亮，“我們不是外星生物，也不是超自然存在...只是進化樹上不同的分支。大多數時間我們保持隱蔽，像鏡子一樣反射但不干涉。“
“那為什么現在...“
“因為平衡被打破了。“夜影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趙天雄不是普通人。他是三十年前一次非法實驗的產物——科學家試圖人工復制月影族能力，創造了...他。“
周曉萱瞪大眼睛：“趙天雄是人造的月影族？“
“不完全是。“夜影搖頭，“他是個失敗的雜交體。擁有部分能力，但無法自我控制，像個永遠吃不飽的饕餮。更可怕的是，他的能力是扭曲的——不是反射思想，而是吞噬和扭曲。“
墨墨在周曉萱膝上不安地動了動。
夜影繼續道：“他殺死了創造他的科學家，偽裝成意外，然后建立了星辰科技。三十年來，他一直在尋找真正的月影族...試圖通過我們的能量完善他自己。“
“所以青山村的工廠...“
“地下有一個天然的能量節點。“夜影點頭，“月影族幼年時會在那里'充電'，就像...“他指了指墨墨。
周曉萱突然明白了：“墨墨是幼年體...那天它受傷是因為...“
“試圖警告村民。“夜影的眼神柔和下來，“墨墨選擇你并非偶然。月影族能感知人類靈魂的特殊性...你、秦月、蘇婷，你們三個之間有罕見的共鳴。“
周曉萱想起張莉說的“靈魂光譜“：“什么樣的共鳴？“
“像月亮反射陽光一樣。“夜影伸手輕輕觸碰她的額頭，一瞬間，周曉萱感到一股暖流涌入腦海，眼前閃過無數畫面——大學時她熬夜幫秦月復習功課；蘇婷在她失戀時默默陪伴；三人一起在畢業晚會上跳舞...
“你們互相反射彼此的光芒。“夜影收回手，“這種聯系比任何能力都強大。趙天雄永遠無法理解這一點...他認為力量來自奪取，而非給予。“
周曉萱的眼眶微微發熱：“所以我們的計劃...能成功嗎？“
夜影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明天趙天雄會在發布會上展示他的'終極成果'。根據我們的情報，他準備當眾演示如何控制一個'志愿者'的思想。“
“天啊...我們必須阻止他！“
“這就是為什么...“夜影突然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周曉萱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色差得嚇人。
“你傷得很重！“她伸手想扶他，卻被輕輕推開。
“沒關系。“夜影擦掉血跡，“聽我說完。明天無論發生什么，你們三個必須待在一起。你們的共鳴是抵抗趙天雄的關鍵。“
墨墨突然豎起耳朵，警惕地看向樓梯口。夜影迅速站起身：“有人來了。“
周曉萱轉頭，但什么也沒看見。再回頭時，夜影已經退到屋頂邊緣。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明天具體...“
“記住，“夜影的聲音在風中飄散，“月亮不發光，但它能照亮最黑暗的夜。“
一陣風吹過，他的身影如煙霧般消散。周曉萱跑到邊緣向下看，只有空蕩蕩的小巷和搖曳的樹影。
“每次都這樣...“她嘟囔著抱起墨墨，“至少這次說了再見。“
下樓時，周曉萱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暗處注視著她。她加快腳步，墨墨在她懷里繃緊了身體。
回到蘇婷公寓，三人繼續完善計劃細節。
張莉已經離開去準備其他事項，留下字條說明早會合。
“所以夜影告訴你趙天雄本身就是個實驗品？“秦月咬著筆頭，“難怪他對控制他人這么執著...他自己就是被'制造'來干這個的。“
蘇婷正在整理小雨畫的其他圖紙：“這些圖案越來越清晰了...看，這是控制臺，這是囚籠區...天啊！“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明天的演示環節！趙天雄要當眾控制一個孩子！“
周曉萱和秦月立刻圍過來。
圖紙上確實畫著一個小孩被綁在椅子上，周圍站著穿白大褂的人，頭頂有一個巨大的新月形機器。
“是小雨嗎？“周曉萱聲音發抖。
蘇婷搖頭：“不，是另一個學生...馬克。他上周剛轉學來，也有'特殊能力'。“她翻到下一頁，“看，小雨畫了自己和'月亮姐姐'去救人的場景...“
秦月突然拍桌：“等等！如果趙天雄計劃明天用孩子做演示，那意味著...“
“今晚他會加強實驗室的守衛。“周曉萱接上她的思路，“夜影要去救人...這是自殺行動！“
三人面面相覷，同時意識到必須立刻行動。
“原計劃取消。“秦月果斷地說，“我們今晚就得去救那些月影族和孩子。“
“但張莉說——“
“張莉不知道趙天雄要用孩子做實驗。“蘇婷打斷周曉萱，聲音異常堅定，“我是老師，不能眼睜睜看著學生陷入危險。“
周曉萱看著兩位好友堅定的表情，深吸一口氣：“好。但我們需要計劃。硬闖肯定不行...“
她拿出從公司帶出的星辰科技大樓平面圖，三人湊在一起研究。
墨墨跳上桌子，用爪子點了點圖紙上的一個角落。
“那是...通風系統？“秦月瞇起眼睛。
周曉萱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星辰科技去年做過一個'綠色建筑'宣傳，說他們的通風系統可以直接連接地下實驗室，便于空氣循環...“
“小孩能鉆進去嗎？“蘇婷問。
“小雨那樣體型的應該可以。“周曉萱指著圖紙，“但入口在樓頂，需要有人引開守衛...“
“我來。“秦月毫不猶豫，“村民中有幾個小伙子可以幫忙制造騷動。“
“那我跟小雨進去。“蘇婷說，“她似乎能和月影族溝通，能幫我們找到路。“
周曉萱咬了咬嘴唇：“我去找夜影。如果他要行動，很可能已經在附近了。“
計劃敲定后，三人立刻分頭準備。
周曉萱負責整理所有能作為證據的文件和照片，復制到多個U盤。秦月聯系村民中的可靠成員。蘇婷則試圖從小雨的日記中找出更多實驗室細節。
晚上十一點，三人整裝待發。
張莉留下的裝備派上了用場——通訊徽章、干擾噴霧、靈魂光譜眼鏡，還有幾把看起來像口紅實則是電擊器的小工具。
“記住，“周曉萱戴上徽章，“無論發生什么，保持聯系。如果情況不對，立刻撤退。“
秦月擁抱了她一下：“月亮不發光，但它能照亮黑夜。“
蘇婷也加入擁抱：“我們就是彼此的月亮。“
三人相視一笑，推開門走入夜色中。墨墨敏捷地跟上周曉萱，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星辰科技大樓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森。
藍色的玻璃幕墻反射著月光，整棟建筑像一個巨大的冰雕。
周曉萱躲在對面建筑的陰影里，通過徽章通訊：“就位了嗎？“
“東側就位。“秦月的聲音傳來，“五個村民假裝醉酒打架，三十秒后開始。“
“西側通風口就位。“蘇婷低聲說，背景音里能聽到小雨興奮的呼吸聲。
幸好上次林小雨失蹤的事情是個意外，她只是自己回了老家，剛剛好是秦月負責的青山村，其中的過程比較復雜。
只是最終的結果安全，就很好。當然，事后，林小雨和她的父母都向蘇婷道了歉。畢竟害她擔心很久。
當然，這一次，林小雨是關鍵。
周曉萱緊盯著大樓入口。果然，三十秒后，東側傳來一陣喧嘩。幾個保安立刻跑向聲源處。
“行動！“
周曉萱快速穿過馬路，墨墨如影子般跟在她腳邊。
根據計劃，她需要找到夜影并警告他今晚實驗室的戒備會格外森嚴。
后門的電子鎖在張莉給的干擾劑面前形同虛設。
周曉萱溜進去，發現自己在一個貨物通道里。
墨墨領著她穿過迷宮般的走廊，避開巡邏的保安。
“夜影會在哪里...“她自言自語，突然聽到前方拐角處傳來腳步聲。
周曉萱迅速躲進一個壁龕，屏住呼吸。
兩個穿白大褂的人走過，推著一個裝滿試管的小車。
“...樣本準備好了嗎？明天的演示不能出錯。“一個白大褂說。
“趙總親自在實驗室監督。
那些'特殊個體'今晚全部要重新校準...“
聲音漸漸遠去。
周曉萱等了幾秒才出來，心跳如鼓。
墨墨扯了扯她的褲腳，指向一個標有“禁止入內“的樓梯間。
“下面？“周曉萱輕聲問。
黑貓點點頭。
樓梯通向地下室，溫度隨著深入逐漸降低。
最下層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需要刷卡進入。
周曉萱正發愁怎么通過，墨墨突然跳上門邊的控制面板，爪子精準地按了幾個鍵。
門“滴“地一聲滑開了。
“你到底是什么貓啊...“周曉萱小聲驚嘆，彎腰抱起墨墨，閃進門內。
門后是一條白色走廊，盡頭是另一個安全門，兩側有監控攝像頭。
周曉萱貼著墻移動，避開攝像頭角度。
正當她思考如何通過第二道門時，走廊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然后全部熄滅。
“怎么回事？“周曉萱在黑暗中抓緊墨墨。
應急燈亮起，投下詭異的紅光。
通訊徽章突然傳來蘇婷急促的聲音：“曉萱！我們找到囚禁區了，但情況不對...這些月影族都被連接在一個機器上，像在抽取他們的能量！“
“你們在哪？“
“地下二層...東側。有個大玻璃房，里面是...“蘇婷的聲音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電流雜音。
利用林小雨打開地下實驗室的大門，蘇婷剛剛進入地下二層。
“蘇婷？蘇婷！“周曉萱焦急地呼喚，但沒有回應。
墨墨突然從她懷里跳出來，沖向安全門。
令人驚訝的是，門竟然自動滑開了。
周曉萱跟上去，發現自己站在一個俯瞰實驗室的平臺上。
下面的場景讓她血液凝固——十幾個透明圓柱體排列成環形，每個里面都關著一個模糊的黑影。
中央是一個更大的容器，里面蜷縮著一個小男孩，正是蘇婷說的馬克。
所有容器都連接到一個巨大的新月形機器上，機器另一端站著...趙天雄。
他穿著白色實驗服，手里拿著一個發光的控制器。
夜影被四個保安按在地上，嘴角流血，顯然經過激烈搏斗。
“終于來了。“趙天雄突然抬頭，直視周曉萱所在的觀察窗，仿佛早就知道她在那里，“我就知道你會來救你的貓咪朋友。“
周曉萱僵在原地。趙天雄按下控制器上的一個按鈕，實驗室的燈光大亮，所有出口同時關閉。
“歡迎參加我的預演，周小姐。看來，你并沒有考慮我給你的選擇，實在是遺憾。“趙天雄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明天全世界都將見證人類思維的終極進化...而你，將榮幸地成為第一個體驗者。“
墨墨在周曉萱腳邊發出威脅的低吼。
趙天雄笑了：“啊，還有這個小家伙。你知道嗎，幼年體的能量最為純凈...“他按下另一個按鈕，“抓住他們。“
保安沖向樓梯。
周曉萱轉身想逃，卻發現退路已經被堵死。
千鈞一發之際，墨墨突然躍起，身體在半空中不可思議地膨脹變形——不再是家貓大小，而是一頭黑豹般的猛獸。
“墨墨！不要！“周曉萱驚呼，但已經晚了。
黑貓——不，現在應該說是黑豹——撲向保安，為周曉萱打開一條路。
“跑！“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去找張莉！“
周曉萱最后看了一眼與保安纏斗的墨墨，含淚沖向出口。
就在她即將到達時，一道電流從背后擊中了她。
劇痛中，她看到趙天雄舉著某種武器，而墨墨被關進了一個特制的籠子。
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識。
最后的念頭是：月亮...終究還是不夠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