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鄭瑤又來到曹興業的班房。

不戴面具，來見曹興業不必戴面具。

惡鬼面效果很好，上午在軍營隔絕了許多目光，甚至還嚇到了一兩個膽量稍小的。

可想，以后佩惡鬼面上戰場應也會有不錯效果。

“瑤拜見麾下。”鄭瑤行禮。

曹興業瞥一眼鄭瑤掛在蹀躞帶上的面具，笑道：“昔年渤海王制鬼面時恐也料想不到，后五十年，更有美人效仿。”

鄭瑤禮貌一笑。

昨天一樣，曹興業招呼鄭瑤一起吃午飯，吃過午飯便領鄭瑤到小演武場。

今天的演武場和昨天不一樣。

昨天的演武場空蕩蕩，也就遠端擺了幾個箭靶。今天的演武場上多擺了木墻、木樁，像是被布置成了一個障礙越野場。

還規矩地擺了些草人，每個草人頭上都頂一小木塊。

更有士卒牽馬在演武場上等候。

“射藝練得如何了？”曹興業遞一把弓給鄭瑤。

鄭瑤不語，接過弓，連發三箭，箭箭命中三十步外的草靶。

要說神射還遠遠不及，但三十步外的固定草靶已能箭箭上靶。

若是射三十步外站定不動的真人的話，差不多每一箭都能打到胸口。但要箭箭都打胸口一個小位置，譬如箭箭打心臟，就做不到了。

而一下午能練到這個境界，即便是有深厚內功輔助，也絕對稱得上進境神速。反正曹興業覺得自己若是帶著差不多的內功初習射藝肯定做不到這么神速。

“不錯，已與軍中精銳弓手相差無幾。”曹興業道，“今日教你馬上技藝。我先演示，你仔細看。”

曹興業持弓帶矢翻身上馬，縱馬演武場。于木墻木樁間閃轉騰挪，真如縱馬平原一般從容。更于馬上張弓，箭矢連發，箭箭命中遠端草靶。

收弓，縱馬掠過兵器架，伸手一撈，便撈馬槊在手。

馬槊是一種非常長的長柄兵器，整體長有丈八，非膂力過人者不能用。

曹興業自言槊藝不算頂尖，或許的確不算頂尖，但絕對也是一流水準。

但見曹興業縱馬向草人，手中馬槊左右輕靈下打，每一下打便打掉一草人頭頂木塊。而草人不倒，甚至都不怎么晃。

經常練馬槊的朋友們都知道，馬槊這么長的兵器是很難精細控制力度傳導的。曹興業能把力度傳導控制到如臂使指的精度，絕絕對對是使馬槊的高手！

鄭瑤反正已經被曹興業這一手鎮住了，不由得想起玄武門那天自己一刀斬曹興業落馬的事。

現在看來，當天的曹興業真地是留手到不能再留手了。不然的話，曹興業完全可以用一流的槊藝捅死當時完全不會刀法還發了瘋到處亂砍的她。

果然啊！亂世里能成萬軍之將的都不會是泛泛之輩。即便說曹興業以韜略見長，那武藝卻也不是一般武人能夠碰瓷的！

打掉所有木塊，曹興業縱馬而回，掠過兵器架，信手便將馬槊放回架上。再縱馬向鄭瑤，于鄭瑤面前勒馬。

一聲馬嘶，馬蹄高高揚起又落下。煙塵四起，馬穩穩站立。

鄭瑤此刻的心緒怎么說呢？就像是在現代，親眼看著一輛跑車甩尾漂移停到自己面前。

曹興業翻身下馬。快四十的人跑這一趟像是沒跑，臉不紅，氣不喘，悠悠道：“嘉會當先習練馬術，馬術純熟之后，再練騎射、馬槊。若縱馬奔馳木樁、木墻之間，如無所礙，馬術便可稱純熟。”

曹興業將馬韁交到鄭瑤手里：“且上馬一試。”

鄭瑤翻身上馬，按轡徐行木樁木墻之間，驀地回想起前世學駕照的經歷。

“這大概算是這個時代的科目二？”鄭瑤如是想道。

新手上路當然不能一上來就狠踩油門，至少也該熟悉熟悉線路再考慮提速。

就一圈一圈地繞，一點一點提升熟練度。

而曹興業就站在不遠處，不時出言提醒鄭瑤該怎么做才能怎樣，活像個駕校教練。

卻不是個全天陪護的教練。曹興業指導了半個時辰，把技巧說了個大概，便旋身離去。

右武侯大將軍公務繁忙，不能把一整個下午都拿來指導鄭瑤。剩下的，就要鄭瑤自己練習自己摸索了。

鄭瑤依舊進境神速。她這一世的學習能力強得可怕，學什么都快得驚人。

一下午還沒用完，鄭瑤就已經人馬合一了。騎著這匹馬，不論什么速度不論在木樁木墻之間怎么繞，都像在平原上一樣從容。

曹興業大概也估計到鄭瑤會很快純熟馬術，才把騎射和馬槊也放在今天展示。

鄭瑤先嘗試騎射。已經有站樁射箭的基礎，練騎射更好上手。

曹興業在那一個時辰里有講，騎射最重要是兩點：

一、在馬上穩住身子；二、在動態中找到撒放的最佳時機。

穩住身子對鄭瑤來說是容易的，以她那絕強的軀體控制力，很容易就能讓自己穩穩在馬上開弓。

能開弓就能放箭，就是放箭的時機一時找不準，箭矢的準頭也就沒眼看。

像這種情況沒有什么高招，只能是多練多找感覺。

而鄭瑤放了五六箭就找到了感覺，騎射直接有了精度。精度比站樁射箭要差一些，但已經能看，上戰場也絕對有殺傷力。

然后鄭瑤就上手馬槊。

四米多長的玩意兒是真不好上手，不用內力是真拿不起這玩意兒，而且初上手感覺怎么拿怎么難受，怎么使怎么費勁。

所以不著急像曹興業那樣直接縱馬打木塊，先在馬上做幾個基礎動作，習慣習慣使用馬槊的感覺。

曹興業說了，使馬槊主要用腰發力。而鄭瑤要找的感覺就是順暢的發力感，或者說建立合力的力線、讓由腰出發的力順暢的傳導到馬槊。

這一步也容易。

不容易的是力度的掌控。力很容易打出去，說打多少力就打多少力卻是極不容易。而要能把馬槊用到曹興業那種境界，最重要的就是力度控制。

這還只是基本功，練好力度控制離實戰也差得遠。

但，一步步來，總能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