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河的晚風帶著咸腥味,鄭明遠和阿妮塔坐在克拉碼頭的石階上,看駁船劃過水面。岸邊的舊倉庫改造成了文創館,玻璃墻上投影著百年前的碼頭照片:福建船工背著貨物喊著號子,馬來腳夫用藤筐運香料,印度商人在貨棧里點數胡椒,不同語言的吆喝混在潮聲里。
“我祖父的船就停在這兒,”阿妮塔指著河心的燈塔,“他說當年每只船上都有三個神龕:媽祖、拿督公、象頭神。遇到風浪時,華人敲鑼,馬來人誦經,印度人搖鈴,倒也平安渡了許多回。”
文創館的館長走出來,手里捧著個銹跡斑斑的鐵盒。“這是從河底撈上來的,”他打開盒子,里面露出幾張泛黃的紙——有華文的船運清單,馬來文的祈禱文,還有用淡米爾語寫的家書,“你看這清單上,福建的茶葉和馬來的椰油記在同一頁,像早就約定好要在南洋相遇。”
正說著,一群孩子舉著燈籠跑過,燈籠上畫著奇怪的圖案:魚尾獅的鬃毛是福建的波浪紋,身體裹著馬來格紋布,爪子踩著印度蓮花。“這是我們班設計的‘南洋神獸’,”領頭的華裔女孩驕傲地說,“它會說四種語言,還會做肉骨茶和咖喱。”
夜色漸深,鄭明遠望著河面上的燈影,那些搖晃的光斑像無數漂流瓶,裝著不同文化的故事,卻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漂去。阿妮塔忽然輕聲哼起歌,調子是閩南的《鼓浪嶼之波》,詞卻混著馬來民謠的句子,像河水一樣,把不同的旋律揉成了新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