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補習學校的黑板上,畫著條蜿蜒的彩虹,每種顏色里都寫著不同的文字:紅色是“仁”,藍色是“Kesopanan(禮貌)”,綠色是“?????(愛)”。鄭明遠剛在彩虹盡頭畫完個笑臉,阿妮塔就提著竹籃走進來,里面裝著裹著四種語言標簽的點心。
“今天我們學‘家’這個字,”鄭明遠在白板上寫下華文,又讓學生們用各自的母語補充,“華人說‘家’是屋檐下的豬(象形字),馬來人說‘rumah’里藏著‘rumi’(溫暖),印度人說‘????’像圍著篝火的小屋。”
印度裔學生蘇雷什突然舉手,他的華文作業本上畫著奇怪的房子:屋頂是閩南的燕尾脊,墻壁貼著馬來瓷磚,門廊掛著印度油燈。“我家就是這樣的,”他指著畫解釋,“奶奶的房間供著象頭神,媽媽在廚房煮肉骨茶,爸爸總用福建話說‘吃飽未’。”
阿妮塔拿出個舊相框,里面是張褪色的照片:1970年代的補習課堂上,華人老師正教馬來學生寫毛筆字,印度孩子在旁邊用淡米爾語標注發音。“這是我媽媽,”她指著照片里扎小辮的女孩,“她說當年老師總說,文字像橋,能把不同的岸連起來。”
下課鈴響時,學生們開始制作“文化拼圖”:華裔女孩把《論語》里的句子抄在蠟染布上,馬來男孩用淡米爾字母拼“禮”字,蘇雷什則用黏土捏了個捧著僑批的象頭神。鄭明遠看著這些奇思妙想的作品,忽然覺得教室像個魔法工坊,每個孩子都在鍛造屬于自己的文化鑰匙。
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把彩虹板書染成暖金色。阿妮塔悄悄在鄭明遠耳邊說:“你看,他們比我們更早明白,根不用只扎在一個地方。”窗外的街景在暮色里流動,華文招牌與馬來文廣告交相輝映,像課堂里的彩虹,在人間鋪成了真實的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