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妖節的彩燈把小印度街區染成橘紅色，鄭明遠舉著相機，鏡頭里的阿妮塔正幫印度主婦拉克希米掛燈籠。她手里的燈籠很特別：紗面印著印度教的蓮花，骨架卻是福建竹編的樣式，提手纏著馬來蠟染繩。

“這是去年學生們做的，”阿妮塔笑著轉動燈籠，光影在墻上投出奇妙的圖案，“華裔孩子教我們編竹架，馬來孩子幫忙染紗，現在成了街坊的保留手藝。”拉克希米端來甜奶粥，瓷碗上的阿拉伯花紋里，竟藏著“福”字的變形。

街角的臨時舞臺上，馬來鼓隊正和華人民樂團合奏。《將軍令》的嗩吶聲里，突然鉆進甘美蘭的metallophone（金屬木琴）音色，像兩種不同的河流匯進了同一片海。臺下的觀眾更熱鬧：穿紗麗的姑娘跟著秧歌鼓點拍手，戴頭巾的馬來媳婦學著舞龍的手勢，鄭明遠的學生們舉著“多元共慶”的牌子，牌子邊緣縫著四種語言的流蘇。

拉克希米的女兒提著糖果籃走來，玻璃糖紙在燈光下閃著彩光。“這是娘惹糖，”她遞來一顆，“爺爺的福建師傅教奶奶做的，加了印度的玫瑰露，現在每次過節，我們都送給各族鄰居。”糖在嘴里化開時，鄭明遠嘗到了椰香、玫瑰甜和淡淡的烏龍茶味，像把幾種鄉愁，都融進了這顆小小的糖里。

午夜的煙火在夜空綻放，形狀竟有些奇怪：有的像閩南的孔明燈，有的像馬來的風箏，還有的拼出了淡米爾字母的“吉祥”。阿妮塔靠在鄭明遠肩上，指著最亮的那簇煙火：“你看，連煙花都知道，要混在一起才好看。”